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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凡升

    尉迟越远远跟着幽絮,见她最终躲在假山后一处,便也找了块遮身的石头藏起来。

    展北临本想去恭贺崔凡升两句,快走到跟前了,那崔凡升却突然从围着他的宾客中转身离开,朝后院去了。

    展北临看他神色戚戚,似乎并不为赢得世子之位感到喜悦,便跟了两步,想以朋友的身份说上两句话,兴许能开解一二。

    谁料崔凡升脚下飞快,没一会儿便窜到了假山石围绕的园中。展北临正要笑他最近功力渐长,就听见石头后传来的清脆女声。

    “崔郎,盈雨……盈雨自知身份低微,万不敢有非分之想,今日一别,还望君珍重,再不相见……”

    展北临闻声,紧急一脚停在最后一块巨石身后,他短吁一口气,还好没出去,不然别人的约会被他撞见,彼此都恐怕有几分尴尬。

    石头太高,他看不清外面的情形,但他耳测声音的方位就在他身前十步左右,不用看,也能从这悲戚的哭腔中知道那姑娘此刻是怎样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不!”男子声音更浑厚一些,听起来十分着急。

    “说什么我也不会和你分开!就算不做这破侯府的世子,我崔凡升也断不会对你薄情寡义!”

    除了他对面的盈雨,三块不同的石头背后,还有三个人共同见证了这信誓旦旦的决心。

    只是三个人,必有三种想法。

    幽絮勾唇轻笑,盈雨是她表妹,她虽无法生育,得不了子嗣的庇护,但只要盈雨能飞上枝头,成为这安远侯府未来的女主人,她的后半生便有了保障。

    而看这场戏的尉迟越:“……”

    她心想哪里来的蠢男人,好好的侯府世子不当,要这身无长处,姿色平平的姑娘。

    其实盈雨并非姿色平平,只是年幼生涩,颤颤巍巍,不及幽絮的风情,更遑论和阿越相提并论罢了。

    而展北临心下一动,没想到这光天化日的,还能撞着这一番好事。

    说起来,他和崔凡升已有好几年的交情了。

    崔凡升和安远侯府的众人都不同,他武艺虽然平平,性子却十分好,平常在家里呆得无聊了,也会自己乔装一番偷偷跑出来玩。几年前在南街那边,被外室所出的傻儿子带着那群不长眼的公子哥儿们欺负了,还多亏展北临出手相救。就这样两人结识,偶尔也一起在某个新开张的酒家里吃菜谈天。在展北临心中,这个长自己三岁的哥哥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可这小子平常说话轻声细语的,人也老实含蓄得很,没想到已经有了能私会的姑娘。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正思忖着,那姑娘又开了口:“崔郎休要胡说,您贵为安远侯府世子,而我只是平民之女,甚至还是被父亲卖入……卖入那样地方的卑贱女子,崔郎怎能为了我,放弃这大好人生?再说,若您真如此做了,盈雨又怎能原谅自己!”

    她眼眸清澈,泪珠含在眸中,将落未落的样子无法不惹人怜惜,况且,她眼眶通红,神情炽热,似乎很是真心。

    其实不需要别的,光是她话中的两个“您”字,已经刺痛了崔凡升的心。

    盈雨自幼丧母,父亲嗜酒嗜赌,原本不算困苦的家境,被他败了个精光,最终落到个卖女儿的境地。

    可怜盈雨未及豆蔻,便进了那腌臜之地,入了奴籍。要不是表姐幽絮正得了崔平的青眼,好心将盈雨赎出,安置在安远侯府做侍女,恐怕就真要沦为酒色之徒的玩物,终此一生也难以逃脱了。

    心上之人前半生已经如此不幸,他又如何忍心再让她失望。

    崔凡升眼中尽是怜惜,语气都弱到尘土里:“不如我们私奔?盈雨,没有你的日子,无论在哪里,我也不过只是尸体罢了。”

    明明是感天动地的情话,盈雨听了却似乎很是生气:“崔郎,你把我当什么了!”她气得把“您”字都改了:“表姐发现你我私情,认为我配不上你,便要将我逐出府去,你当事情真是如此吗?”

    崔凡升一脸疑惑,盈雨又道:“我身份不配安远侯世子,可表姐也只是平民之女,她做得侍妾,自然认为我也做得”,她咬了咬牙,似乎很是倔强:“可我不愿”,她含情脉脉:“我是身份低微,但我心中真情绝不低微,我心悦崔郎,便不愿只做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别人可以看轻我,但我自己不行,要我日日看着崔郎与别的女人举案齐眉,我做不到,我宁愿一刀两断,自请出府!”

    “不是”,崔凡升急得打断她:“我不是要你伏低做小,我怎舍得?我是说我们私奔,天高海阔,就你我两人,有何不可?”

    “自然不可!”盈雨一把甩开他的手:“侍妾我尚且觉得受到折辱,若是你与我私奔,人家只觉得我是魅惑主子的狐狸精,果然是从青楼里赎出来的女子,将堂堂侯府世子都拐跑了,再加几句红颜祸水,胡乱编纂些秦楼楚馆里的浪荡情节强安在我头上,说我——”

    崔凡升见她越说越激动,泪珠大颗大颗往下落,心痛不已,一把将她揽在怀中,抚着她的头柔声安慰:“不会的,不会的,没有谁能说你的不是,你是世界上最纯净的姑娘,我绝不容许任何人胡乱编排你。”

    盈雨埋头在他怀里,呜呜地哭出声来,像是要把前半生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崔凡升轻声道:“放心,放心,我要做这世子,便一定让你做世子夫人,八抬大轿娶你进门,做我的正室夫人。”

    幽絮面容都快笑得扭曲了,不愧是她的表妹,把握男人是把好手。眼见事已成,后面的路只用交给崔凡升这个傻子来走便可,她只用安稳坐着,便能等来她无人相欺的富贵晚年,想到这里,她又满脸得意,不再去看小情侣间的亲亲我我,转身离开了院子。

    看着幽絮努力压制不断上扬的嘴角的样子,尉迟越:“……”,男人都这么好骗的吗?

    别的不知道,但现场的另一个男人,躲在巨石后的展北临确实是入戏很深。

    他听见这番对白都差点落下泪来,悄悄探出头看了眼正紧紧相拥的两人,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见着两人嘴唇都已经贴在了一起,两个脑袋还扭来扭去,怪不得两人都没再言语。只是这画面让展北临大受冲击,这场面他只在不太正经的话本里见过,哪里有这么身临其境的体会,心中念着非礼勿视,脚下一蹬,飞快跑了。

    边跑心里还边盘算着,哪天定要找这崔凡升出来大吃一顿,自己有这么大的把柄在手,还愁不能多坑他几顿饭钱?

    两人都转身走了,石头后便只剩尉迟越,她看着手中新鲜的带毒梨花,浅浅一笑。

    她将梨枝摘短了几寸,放在手心,轻运内力,趁两人吻得认真,梨花快速从巨石后飞出,又慢悠悠自空中飘落在盈雨额前。

    崔凡升睁开眼,眼前泪雨涟涟的女子也轻轻抬头,那朵娇嫩的梨花还带着晨露,跟着她的动作滚落在女子眼睫上,和着女子还未干透的泪花,美得柔情,美得羸弱,这份难得的美,让男子的心弦一瞬间被触动了。

    “别动”,他轻声嘱咐,缓缓凑上前去,吻在盈雨眼下,吻在她的泪珠上,也吻在了美丽的梨花瓣上。

    阿越轻轻笑了,她再运功摇晃了园中的梨树,四周的枝桠轻颤,无数梨花似雨般纷纷坠落,落在这对情人四周,也落在他们头顶,落在他们手边。

    崔凡升和盈雨相视一笑,唯美的画卷里,他们都以为这是天意,相约一世的誓言感动上苍,于是吹来一阵风,下了场浪漫的梨花雨。

    比他们更开心的,是假山石背后,最后离开的阿越。

    许久,园中的梨花雨才终于停了,而这对小情人也再分不清,哪朵才是他们吻过的带毒梨花。

    错过浪漫梨花雨的展北临已经出了院子,他一脚刚踏进前厅,迎面便撞上个熟人。

    女子着装素雅,面容虽还是少女的清秀,发髻却已经盘成妇人模样。

    展北临想过再遇的场景,但没想到真的见了,却说不出一句得体的话。

    还是魏如萱先开了口。

    “北临弟弟”,她说:“我刚才看见展伯伯,展伯伯说你最近过得不太好。”

    展北临有点不知道这话是从何说起,明明早在她成亲那天,他便已决定放下年少的执念。这些时日以来,他也有认真生活,甚至打算走出京城,做一番事业,如此的心性,怎能算过得不好?

    “你别听他胡说”,展北临驳了这个话题,又轻声问:“那个范迁……他对你好吗?”

    问了才觉得冒犯,他想起除夕夜里看到的场景,范迁当是对她很好,他们当是很美满,很和睦。

    魏如萱却没回答他。女子蕙质兰心,怎会看不出展北临那点黯淡的想法,她眼神温热,转而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分,北临弟弟,只要敞开——”

    “展公子怎么还在这儿?席都快开了!”

    阿越从身后走来,她摇着海云丰的那把绸扇,每行一步都风度翩翩。

    走得近了,才像是恍然大悟般看着对面的魏如萱:“啊!原来是和佳人谈天,打扰了二位,海某失礼了”,他朝着魏如萱一颔首,既是打了招呼,也算是道歉,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倒很有大家之风。

    魏如萱见被打断,也知道不是聊私事儿的时候,笑着说了无妨,便率先往席间去了。

    “多谢海前辈解围”,展北临拱手感激她,她却拿绸扇缓缓压下他的手,戏谑道:“心上人?”

    展北临不回答,她也不追问,只含笑看他,轻声说:“不想听的话便不要听,就算是心上人说的,也可以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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