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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山的名字,光是字面意思便会明白,很多时候当地居民对下乡还有着另外一个说法,下山。

    杨连夏和姚远通话结束,后面长阳望又回到她旁边坐下,反应非常快,你属猴的?一下子跳过来。

    “杨连夏,今天的云朵特别多,仰头看。”张阳望笑道,对她的开玩笑先忽略在一旁,手指着两人前方那奇形怪状的云朵,纵然离得远,和其他分散的云朵有着距离

    杨连夏双手托着下巴,双眼朦胧地望过去,那些白云似乎都聚在一起,环绕在一起,像极了依山县地图,新奇地指着右侧上方那凹进去的一块说:“和依山地图很像。”

    “也像我国地图,除了右下角那缺失的一小块。”张阳望首先就是想到这个,要是经常仰头望天空,会发现许多云朵的形状都能够在生活中寻找到类似的。

    杨连夏哦了声,正是最热的时候,太阳虽然背对着她,但还是很热,哪怕头顶有树叶遮挡也没有用。

    与其在这儿闲坐,倒不如回去吹空调,一有想法就改变,杨连夏起身拍了拍后腰,顺带着把裤子后面的灰尘弄掉,“回去吧。”

    上楼梯的时候,徐双和父亲说的话并没能因为关着的门而挡住。

    “我肯定是要继续留在这里的,我知道你和妈什么意思,现在手里有三十多万,但是市里房子一百多,县城都要六十多,等我自己攒够了钱自己买,不要你们留给我买房,这些你们就抓在手上,以后当养老钱。”

    “我们心头大事就是给你买房,和你妈商量好,回去就买,一次性付三十万,后面的贷款,我们还能干,六年就可以还清,到时候给你说媳妇就不会有人嫌弃没房子。”

    在徐双读中专前,家里面临着外面欠几十万的债,又要留下钱自己生活还有养孩子,上一辈的欠款放在两个年轻人身上,工作十几年才还清,可见是有多少的债务。

    而徐双的童年,并不是特别美好,反而是和张阳望一样,时常会有债主上门讨要钱,而不同的是,徐双没有亲眼看过那些五大三粗的人,而张阳望是被推出来挡祸的。

    “没有钱,全都花在这个小孩身上,你们要就把他拿走。”说完用力的把人往前面推,六岁的张阳望根本挡不住这力道,直接摔在地上,小石头划破薄薄的衣服,将他膝盖上划出血,深到石粒在里面,而这个伤口也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而留下疤。

    这时的张阳望只是呆滞的坐在地上,耳边是他们的争执声,女人心狠而债主的心软,有事不能拿小孩撒气,所以最后放宽期限不了了之。

    杨连夏偷听墙角的习惯一直没改变,张阳望双手捂住她的耳朵让人上楼梯,边走边说:“回头徐双全都大嘴巴说出来,不用你扒墙角,以前的习惯现在还没有改。”

    杨连夏也没躲开,前面没有台阶了,张阳望松开手,掌心从温热到滚烫,只是一秒的时间。

    “你怎么知道我有扒墙角的习惯。”杨连夏转头不解地问,对他这句话存疑,她一直很小心,怎么可能会让人发现。

    张阳望嘴角似有如无的笑让人忍不住继续问,还没有再次开口,就听到他解释道:“升高二前,在刘老师办公室外面,你躲在铁门偷听我和老师的聊天,那天期末考刚结束。”

    杨连夏抬手摸了摸耳朵上的耳钉,是一个粉色镶金爱心形状的,热热的耳朵让她想起那天自己为什么在墙角偷听。

    “想好了?选文科后就没有改变的机会了,其实你很聪明,懂得藏拙,数学并没有大家看到的差,选择文科才是我最意外的,以为你会到了高二一鸣惊人,没想到就这样堕落下去。”

    刘老师话里带着玩笑,却是为张阳望着想,虽然每年学校不需要为了人才而操心,但不会嫌多,像张阳望这样本来应该去理科,实际选文科的,可不在少数,有些是真的对数学不感冒,还有的则是因为自己和他人原因,这些他自然不会说出口。

    作为老师教书育人,让学生在学校里成长,慢慢养成良好的三观,除此之外还要做很多事情,但对于学生早恋或者青春期懵懂的爱意,他都不会参与,提都不会提,毕竟选择是自己做的,是否后悔那也是将来的事情,他们的劝解有时不会开导,甚至会变成导火索。

    张阳望看着电脑上的分科表,文科单子上他的名字赫然在列,是第一个确定的,但不会后悔,肯定道:“老师,之前就想好了,您劝我也没有用。”

    有时刘老师也挺无奈的,怎么别的班级都是听话的学生,到了他这里全都是倔脾气,八百头驴都拉不回来的那种,索性就任由他们选择。

    刘老师摆摆手无奈道:“行吧,行吧,随便你们。”

    办公室内本来还阴凉,太阳光突然照亮整个办公室,铁门口的影子也明显,张阳望坐在办公桌前,一下子注意到外面偷听的人,停止打字还能听到两人窃窃私语。

    姚远扯着杨连夏校服袖子小声问:“走了,快点陪我去买水。”

    杨连夏捂住嘴,把人往后面拽了下,“等一会儿,我还没有听完呢,刘老师不知道在和谁说我们坏话,肯定讲我们不听话。”

    “你不走,我走了啊,再见。”姚远说到后面有些不耐烦,大太阳照在脸上热烘烘还刺眼,只想赶紧回教室收拾桌洞。

    没听到办公室里还有动静,杨连夏转身推着她离开,声音逐渐恢复正常,“走,赶紧走,就多待一会儿不行,有鬼在背后追着你走啊。”

    “那总比你偷听强,想知道下学期开学不就清楚了吗?现在跑过来听,要是后面改变怎么办?白白高兴一场。”姚远替她分析,因为在所有人认知中,男生选理科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杨连夏和张阳望都选文科,甚至是继续在一个班的可能性为零,现实总是和想象的有偏差,最后四人还是同班。

    书上所写的文字,一次又一次地激励他们,纵使会有迷茫和彷徨,最终还是选择了最好的方向。

    杨连夏抿嘴不敢去看他,以前做的偷摸事可不少,心里还在嘀咕他还知道哪些事情。

    “原来都看到了,还以为你瞎看不见。”杨连夏小声呢喃,抬脚左转去休息室,门口挂着的鲜花已经有枯萎的迹象,离开了肥沃的泥土,又怎么会永远不凋谢。

    张阳望垂头无奈笑了笑,这话听上去真的像在骂人,推开门让她进去,从口袋里拿出徐叔之前塞给他温温热的麻糕。

    杨连夏睁大眼睛欣喜地看着,“谁给你,我怎么没有。”

    “就是给你的。”张阳望手递过去,杨连夏很自然的拿在手中,指腹紧紧捏着糕团,熟悉的花样让她一下子知道是谁做的。

    刚吃完饭其实并不饿,想念的却是离开家的味道,徐叔从前去S市打过一段零工,跟着老板学会了当地早点,后来回到家乡没能够开起店铺,主要也是各地口味不同,手艺却一直保存到现在。

    虽然才离开S市没有一周,但杨连思乡的情绪蔓延,从小到大在那儿长大,大学也是在本地读书,所以只要离开家就会出现莫名的思乡情。

    早上看车票的时候,杨连夏还在想是否要在这两天回去,但徐叔的到来是她邀请,如果不把人送回,心里总过意不去。

    张阳望似乎看出她纠结内心的想法,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自在的倒了两杯水,两人面前各自放好,“姚远催你回去,想走吗?”

    杨连夏刚把麻糕从袋子里露出一半,因为他说的话,手没有把袋子在糕点间绕住,沉思许久也没话说。

    孤独的人,会在夜晚享受寂寞的月光,会知道第二天面临什么样的事情,即使这样也无法逃脱,要勇往直前面对。

    在这混杂、精神溃烂,如同鲜花般枯萎的日子,那漫长的岁忆如同天空的风,拂在身上打散所有的不好,和带来了新的未来。

    “没想好,你先别问我。”杨连夏烦恼道,根本想不通现在的内心,想走又不想走,就好像有人在身后推着他赶路,前面有个标识让她停止,两难之下不作选择。

    张阳望不开口,见她脸上带了些烦躁,便见好就收,把水杯朝她面前再次轻轻一推,动作轻而小声,似乎带了点讨好的意味。

    杨连夏憋不住地笑,这怎么那么像一个讨好的大狗狗,“你这样好像欺负你了,赶紧恢复正常。”

    “谁欺负我队长了。”徐双探出脑袋大声喊道,将两人之间仅存的暧昧和温情打散,张阳望不满的瞪着他,眼中似乎迸发着火光,像是要把他烧了。

    杨连夏在两人中间,将暗流涌动看得一清二楚,喝了口水把嘴中的甜味冲掉,轻声道:“徐双,叔叔午睡了?”

    “嗯,早上干那么多活能不累吗?等到过两天工地结束就好多了。”徐双瞬间变得不开心,坐在床边感慨道:“我都二十了,我爸也老了。”

    杨连夏最听不得这种话,真要算年龄,徐叔今年才四十六,哪来的变老,不满地斜眼说:“四十多哪里老了?阿姨二十六生的你,自己算算才多大,你努力点,他们可以提前养老了。”

    徐双正是因为这个发愁,说了许多次这两年干完就不要再干,但两口子就是不放心,怎么样都不愿意休息。

    “我努力啊,但他们要去买房,我有什么办法。”徐双忧愁道,从家乡出来,在外面的世界接触过,才会明白有多落后,但没有办法,那是他的家,再不好又能怎么样。

    杨连夏在这种事情上并不能够共情,可能是S市本地人,身边接触的都是有房有车,包括在许多老人心中,只要有个好工作就没问题,因为房子不愁,可对徐双父母来说,房子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不是因为接触了徐双,她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一些农村结婚的价格,从定亲到彩礼到结婚,这期间房子、车、上门邀客,和酒席,零零散散加起来一百多万,也是徐双为什么没有想要谈恋爱的打算。

    杨连夏始终还记得二〇一八年冬天,知道L市某一个村的彩礼竟然高到十六万八,高到她都觉得贵,毕竟S市的彩礼都没那么高,有些家庭甚至都没有,只要有房子,以S市地皮真的不愁钱。

    思想已经深刻在脑海中,杨连夏和初中同学再次见面的聊天,提到恋爱结婚,那位同学就很排斥,并且坚称这辈子都不会结婚,得到父母自私的指着。

    那年杨连夏才大学毕业,同学已经读完大专工作两年,因为年龄摆在这里,所以回老家经常会有媒人替她说亲,每次在家都免不了和父母争执。

    杨连夏嗯了声,“看你自己选择吧,叔叔阿姨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说不定过两年想开了也不会催,再等等,才二十急什么。”

    现在三十岁不结婚的都很多,更不要说徐双年龄摆在这里,而现实也很刻骨,就是他到了四十或许也没不会因为这事发愁。

    杨连夏见过太多的例子,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拍了拍徐双弯下的后背,“行了,叔叔才在这里待几天,知道你们没隔夜仇,说完就算了。”

    “我没有生气,就是觉得他们太死板,那种思想在一点点往下传,要是没有出来,是不是也要像他那样身上背负那么多,看着都很累,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再受到这样的事情。”徐双有感而发,他的吐槽让杨连夏明白,很多时候自己想做的,到最后都无法做成,因为外力的存在,但她相信,只要和徐叔好好说,真的会互相理解。

    徐双额头上的汗被张阳望一下子抹掉,“回自己房间,别待在这里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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