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让杨连夏忍不住闭眼，趴在桌子上不说话，从回到房间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而张阳望站在门口耐心等待。

    情场失意，职场得意，那在张阳望这里便是，亲情没有，却想要抓住爱情。

    杨连夏的忧郁让他捉摸不定，猜不到是因为什么而不说话，他也没有知心的本领，只能一步步稳定地走，但今天说出的话似乎有些着急，在不合时宜的情况说出，后悔倒也没有，只是觉得再晚点许会更好。

    帘子前的光和张阳望的影子融合，微风一吹，身影似乎在摇动，朦胧的感觉在蔓延，这是否就是杨连夏曾经所经历过的心动，和想过的爱情。

    心意从心底最深处慢慢往外冒，令人浑身发麻黏糊糊的，那一缕呼吸和紧贴的肌肤，在脑海中无法忘怀。

    脸红心跳的她，像是梦境中才会有，从未想要等待的人，会再次出现，在张阳望身边，和待在火炉边，晚春和盛夏的连接，时机恰好出现，期待的一天突然到来，却让她暂时无法接受。

    “当时你为什么确定要去当兵？”杨连夏疑惑道，在她看来当兵很苦，倒不如真地去外面闯荡，毕竟前几年只要灵活和肯努力，还是会有人慧眼识珠。

    张阳望就是死脑筋，当初从没想过要去找别的，当兵是他唯一的想法，就连刘老师当时在知道他的想法后也很惊讶，因为这个个子虽然高，但身板不厚实，多多少少不放心。

    “看到了征兵横幅，有一句话印象很深，是一位牺牲在边境的军人在日记本中写下，高高的雪山抵挡不住我们的步伐，祖国边境线在哪儿，中国军人倒下也要倒在边境碑前，当兵碰上分配，老师和指导员打过招呼，把我从边境调过来。”

    两人都是附中14年毕业生，张阳望那一年参军入伍，同年秋天去往祖国的最西南面，在一望无际，满是雪山，荒无人烟的地方待了四个月，第二年春天来到依山，最根本的原因和刘老师没有关系，是他本身无法适应高原，所以才下来到了海拔两千米不到的依山。

    话没有说全，因为在杨连夏印象中，部队的规矩摆在那里，张阳望不是一个因为别人的安排而妥协，其中还有许多细节让人疑惑。

    “一开始想要去高原，那后面呢？是你自愿想要来这？”杨连夏故意没听懂他说的话，问出来希望自己的疑惑能够解决，而张阳望也毫不保留。

    张阳望双手抓着椅子两边，掌心抵着椅角，视线凝在她侧脸，那刚看完就躲开的眼睛，心虚的样子让人发笑，“后来是身体原因，没有办法接受高原日常训练，才从部队离开。”

    杨连夏听出他留话，还有继续打探下去的可能，眨眼的瞬间，张阳望突然凑近在她面前，微笑道：“杨连夏，这么想知道？好奇心又有了？”

    “嗯，说或者不说都取决于你。”杨连夏有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但表现迟来就是想要知道，张阳望着出来她的态度，想了想该怎么说才开口。

    “14年冬天，左腿受伤没办法直立行走，厚重的衣服没办法让我的腿保持正常体温，僵硬到无法走路，有一天早上醒来，小腿发青，送到医院及时保住这条腿没有被截肢，具体原因也找不出是什么。”

    杨连夏满脸诧异地盯着他，目光往下放在他左腿，不管从哪里看行动都没问题，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杨连夏抿嘴不说话，她所往下探究的，是张阳望过去经历过的痛苦，瞬间愧疚的转过头，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张阳望来到依山当天，都是拄着拐杖，就背着一个包，刘指导为了他也算是操碎了心，后来康复的时候，没少花心思。

    “痛倒是没有，只是不甘心，之后了解依山消防队的历史，选择长期待在这里，算是正确的选择。”

    杨连夏虽然表面不搭理他，可说的话，每个字都听得清楚，直到外面徐双的叫喊声让她走起来，后背靠着椅背，腰部用力挺直身体，别别扭扭道：“知道了。”

    声音有些颤抖，张阳望笑着注视她脸颊，想做已久的事情还是做出，指腹掐了掐她脸上的肉，光滑的像是在摸煮熟剥开的鸡蛋。

    杨连夏瞥头瞪了他一眼，“干吗？手欠？”

    “杨连夏，你又翻桌子上的东西，我这儿有什么好东西，至于让你天天来碰吗？”杨林无奈地双手叉腰，正要和她好好掰扯一番，面前的人突然整理好，让他瞬间无话可说。

    杨连夏知道他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才会老实地整理好，早上刚下发的数学试卷，在杨林桌子上放了半天，她一时忍不住，就想要寻找自己和张阳望的，想知道两人成绩差多少。

    不过说来也确实会令人惊讶，张阳望数学成绩都没有杨连夏高，全是靠文综和语文拉分，而杨连夏高兴可不是因为她的成绩高，是因为两人每次试卷都是前后摆放，总会有那么些少女心思。

    杨连夏见人不生气了，立马回到自己座位坐好，然后听到杨林开口吐槽：“手欠，以后再乱翻试卷把你手打断。”

    杨连夏略略几下，嘚瑟的样子姚远都看不下去，胳膊肘碰了下她，“好了，真的有那么一点欠。”

    “我这是活泼开朗，哪里是欠？”杨连夏左右摇晃身体，“你们就是不会说话。”

    天空白云遍布，堆积起来的心意似乎要冲破云霄，杨连夏望向排队的小窗口，徐双已经自顾自吃起来，而徐叔在里面忙碌的身影，让她没办法忍心先吃。

    “姐，没事的，你先吃，我们没那么多讲究，还要等？饿了就吃。”徐双扒拉碗的样子让杨连夏反筷子在他头顶一瞧，“又没干什么活，那累到你了，要吃那么多。”

    面前盘子堆成山，任何一个来到依山的人，饭量都会有所增长，包括杨连夏，除了口味重了些需要多吃点饭，还有就是真的很香。

    难怪徐双说开始来这里吃不惯，徐叔烧的味道确实很好，杨连夏也是头回在依山吃饭如此迅速，不一会儿肚子便鼓起来，小肚子也遮挡不住，只好把短裤往上提，上腹露在外面，本来露出来的腰身被遮挡。

    “姐，你要不要喝酸梅汤，正好我煮了。”徐双热心把水杯放到她面前，下一秒就被张阳望挪走，他不解地问：“队长，你不是不喝吗？”

    杨连夏把筷子放在桌面，筷尖在纸巾上，语气轻快道：“喝不来这个。”

    “哦。”

    杨连夏一句话将张阳望想说的避开，这汤原料是徐双父亲专门从家里附近中药房买来，昨天接人的时候就闻到这股浓重的中药味道，而她不喝的真正原因则是过敏。

    张阳望接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最开始杨连夏就说过，是在运动会开始前，刘老师让他去超市买饮料，大部分都选择可乐和酸梅汁，等到买回去放在一边，杨连夏和姚远凑近，小小的嘀咕声让他记下。

    “就只有可乐啊。”杨连夏可惜道，眼睛扫过旁边的箱子，眨也没眨继续说：“我还喝不了酸梅汤。”

    姚远笑呵呵地拿起可乐罐在手中，“回去老老实实喝水吧，又不喜欢碳酸饮料，又对酸梅汤过敏，渴着吧。”

    杨连夏哼了声扭头离开，老实地去老师办公室接饮用水，等出来回到姚远旁边，箱子里多了几罐橙汁，反正是自己班的，还都是老师出钱，自然可以拿。

    “你好像做的事情不喜欢说出，和我不一样。”杨连夏迷茫道，到现在她都是这样的性格，做了事情就一定要然后别人知道，因为她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不说，有些就会被忽略，好比工作上的帮忙，虽然是很小的事情，但她不主动开口，这个功劳要么被别人拿走，要么默默无闻当成理所应当。

    以前没工作这些弯弯绕绕肯定没有，读书时也只是想和张阳望多说些话，让他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但这些都是多想，因为她站在那里，张阳望的目光就会跟随她，只要回头看，就会在某一个角落发现。

    “自己做的事情都知道就好，当事人不知道也没关系，心甘情愿为什么要纠结别人？”张阳望温柔道，眼中头一回出现像杨连夏眼里所有的星星，硬朗的面庞却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柔情。

    杨连夏嘴角勾起，赞同道：“你说得对，但我做不到。”

    杨连夏极少会出现憋在心里的情况，有时候情绪到了一个点，不说出去非常不舒服，之前是姚远成为她倾诉的对象，如今才短短几天就变成张阳望，昨天也没和姚远联系。

    心里想到谁，某个人就会出现，杨连夏听到手机铃声，指腹快速滑过屏幕，放在耳边还没有贴近，听到那头的质问声：“杨连夏，请问你现在在哪里？在忙什么？到现在都不接电话，看看我给你发的消息，都有一百条，你是魂没了，都不知道看手机吗？”

    声音很大，张阳望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蹙眉对姚远这咋呼的声音有想法，但杨连夏早已习惯，等人说完嗯了声，大方道：“事情那么多，管不了你，前天晚上还说自己工作忙，现在又想找人聊天，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这话像极了男生问女生，发生在两人身上不足为奇，张阳望说不上不习惯，只是对杨连夏受到不好的语气有些不舒服。

    “你身边是不是有人？我们俩说悄悄话怎么能让别人知道呢。”姚远对着手机气呼呼说话，“赶紧回房间，我要和你好好说一说，我的顶头上司有多么奇葩。”

    杨连夏侧头看了眼张阳望，不动声色的转过去背对他，这忽悠人的行为让他捂嘴偷笑，“你说。”

    女生的话说到最后就没完没了，许是工作性质差不多，杨连夏也加入吐槽中，已经打开免提，说起话来非常用力，气得好像一拳能砸一个苹果。

    “就是啊，我之前也是这么说的，他来一句按照我的这个安排，当时我就脸垮下来，抱着本子回自己座位，明明自己昨天说的话和今天说的互相矛盾，别人指出还不听，到后面我都写好稿子审核，又说这个内容对大众不好，容易混淆大局观。”

    杨连夏听到后很是无奈，瞬间一点气都没有，很多时候不是工作内容让人心烦，而是无时无刻需要处理的人际和上下级关系。

    “算了，你就当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他计较，总不能生气饭不吃饿肚子，还加班给他改稿子再出差？”杨连夏耐心劝道，本来她还说得起劲，一对比，她的上级好歹听劝，不像姚远现在的领导，□□主义，根本不容别人反对，还抠门得很。

    张阳望坐在杨连夏后面第五个台阶，隔着一米多的距离，两人从开始聊的热火朝天，到后面哑声，只花了十分钟。

    “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要回快乐老家了。”姚远憋屈道，在家待着很快就要发疯，居家办公路是一点人都接触不了，要是去上班路上好歹还能轻松些，不至于每天待在这几十平房间里，除了看电脑就是吃饭睡觉，迟早会发霉。

    杨连夏早上起来还看了回去的车，后面几天都有车票，回去就是想不想的问题，反正苏指导不赶她走，一直可以用探亲的名义留在队里，毕竟徐双这几年的姐可不是白叫的。

    “不知道，看情况吧，等S市情况好一些我再回去，路上多少有些不方便。”

    推脱令姚远嗤笑，“杨连夏，你果然是容易被美色迷人的那一类，在依山待久了，帅哥见多了不愿意回来，回头别被人拐走，拐到山沟沟里出不来。”

    “依山和山沟沟有什么区别？居民楼都是依山而建，建在山脚下。”杨连夏笑道，对前面说的那些当听不见，毕竟后面还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