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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想象电视上那样,在小院子里,躺在椅子上,每天懒散地过日子。”

    杨连夏听着徐双幼稚的愿望,挺难实现的,现在的时代,每个人都在为了想要得到的而努力,想要房车,想要好的工作,想要更好的生活,快节奏情况下很少有人会静下来慢慢地走,徐双的梦乡也只是说一说,就算实现也得等老了。

    杨连夏笑眯眯说:“行了啊,这种梦里有的别多想,还不赶紧上车。”

    红色宽大的车辆里杨连夏坐着不舒服,有些拥挤,肩膀靠着窗户,侧头望向外面,从山林到一大片草地,正中央的湖泊在阳光下波光粼粼。

    “姐,吃山楂片。”徐双把袋子递给她,下一秒张阳望直接把里面的山楂片一把全都拿走,惹得徐双连连叫唤,“那是我给的,昨天买的时候,你不是嫌弃吗?”

    声音吵到杨连夏抬手捂住耳朵,后面徐叔用力地拍着他后脑勺,“双儿,小点声。”

    下高速后杨连夏像是发现了新世界,蓝天白云,绿油油的草坪,鲜花绽放得正好,踏春选择在这一天,是个明智的选择。

    杨连夏坐在白色桌布上,旁边徐叔手机就没有放在口袋里,全都对着正在列队的那群男生拍照,两个大队加起来一百六十人,橙黄色衣服太显眼,在那草地中就像一个巨大的爱心。

    “叔,现在放心了吧。”杨连夏欢快道,出来玩不管怎么样都是开心的,“徐双真的长大了,以前背着锄头下地,扛着麻袋去集市卖小麦的他,不仅承担起了家里的责任,身上还背负着这么大的职责。”

    徐叔善良的脸颊多了笑,自从来这里和儿子聊的多,刻板印象被打断,吃苦是没有,反而过得很开心,偶尔会因为他发过来的照片心疼那破了皮,血肉模糊的双手掌心,但徐双说的话,确实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惊讶孩子长大了。

    “爸,我想留下来是因为喜欢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你不知道,那年我刚进队,大队门口多了好多东西,都是附近居民送的礼物,说是给这一年新兵的,已经有十来年了,这里的人都很善良和质朴,我走了会有人过来,但不会一直长久,队长说了,要做就做好,不要半途而废。”

    杨连夏听完徐叔说的话,笑道:“他是长大了,当初离开家的时候,还和你争执,现在只会和你讲道理,出来历练确实有长进。”

    游艇上的几人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从两人角度来看,肯定是想着坏事情,还没有一分钟后,徐双就把对面人按到水里,很快松手躺回去。

    “焉坏。”杨连夏摇头无奈道,“用力太狠了。”

    张阳望站在河边的木桥上,双手抱身前,苏指导在他旁边淡定看着两支队伍打闹,没有吹口哨让他们消停。

    “怎么样,和你说的想好了没,队里总要有人上去,也要给下面人机会,这次不去市里,以后机会就渺茫,想清楚了到底走不走,报告已经放到你桌子上。”

    苏指导很平静,讲出的事情却像湖面游艇侧翻,侧头看向张阳望,听还是没听取决于他的态度。

    “指导员,上个月你也是这么问我的,回答还是和以前一样,队里有更需要升上去的,我继续待在依山的选择不会改变,如果不让他们上去,我一个人走了,有什么意思?”

    张阳望的态度坚定且随意,双手放在两侧叉腰,满不在乎的样子会让人忍不住揪着他耳朵狠狠敲打一番。

    张阳望被身上的绳子解开,迅速的打了结,在栏杆上扣紧,前面的小船因为手臂用力向他这个方向移动,近百斤的船扯起来,看上去一点力气都没用,大气不喘道:“我不想去的地方,报上去也赖在依山。”

    这时候他就有了孩子气,完全不想听上面的安排,苏指导并不是通知,而是询问,所以得到拒绝他也没有再劝。

    从去年开始便往上调,依山始终没有人愿意去,而市里需要的是人才而不是新队员,所以才会几次向下面寻找合适的人选,张阳望是,时津也是,两个人的性格偏偏都很执拗,谁说都没有用。

    苏指导是从Y省来到依山,同样是多山地区来到这里,算是这两年队伍中唯一下调的干部,但过几年便会让他退休,原因也是在二〇一八年特大火灾,他所带的队伍出现重大问题,导致依山那年火灾出现多名消防员牺牲,而他来到这里算是给自己的职业生涯有一个句号。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苏指导沉重道,从到依山他就没有笑过,这座小小的县城,周围的山太多,地理位置也特殊,想要守好还困难。

    张阳望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他所在的位置并不大,近乎可以忽略,他们都是依山大队的一分子,团结合作最重要。

    下过河的人都想要回到船上,徐双可不同,直接从湖泊的最中间到岸上,低头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脸上的水珠直接往下滴,几次挥手把水掸掉,“真凉快。”

    杨连夏嫌弃地撇着嘴角,虽然说是天然湖,但多少有杂草或者其他不知名的东西留在水面,徐双身上全是漂浮物,准备的毛巾都不愿意给他用。

    “带了另一套衣服,比赛快要开始了,我还要回去凑热闹。”徐双着急忙慌随便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双手掌心把头发往后整理,“我走啦。”

    徐叔一句话都没有说,等人走远了才开口:“以前村里就数他最皮,只要田地里就坏的东西,准保是他做的,有一年他跑去西瓜大棚把人家西瓜苗拿回来给我种自己地里,那时候还要去工地,哪有时间看他,做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后来收麦子发现她偷偷的给我换了苗,一亩地都是西瓜,根本养不活。”

    徐双的童年趣事有很多,杨连夏光是听就觉得好玩,虽然是在农村长大,见到的比城市小孩要少,但他们很快乐,经常穿着拖鞋直接下地奔跑,随意串门找小伙伴,骑着电瓶车从村庄到集市,每一条路都走过上千遍,没有他不知道的小路和地方。

    “当初来的时候,我们是嫌远的,两千多公里啊,坐火车得多久,但他硬要来,我们等你也拦不了,好在现在都稳定了。”

    杨连夏侧头瞥了眼在自己旁边盘腿坐的张阳望,刚才过来都还正常,但是徐叔的话让他看上去有那么点情绪偏移。

    张阳望的童年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抛弃和饿肚子中度过,在别的小朋友离开幼儿园,父母其中一个都会在门口等待,可是他从来没有,被放在门卫室,和门卫大叔待着,每天都到八点多母亲才姗姗来迟,但身边都会带着继父的女儿。

    一辆电瓶车,他蹲在前面狭小的空间,手中老师送的东西经常会因为拿不住而掉落,很平常的一件事,但女人从来不会因为是他的东西而停下,反而姐姐的一支笔掉落都会转头绕一大圈亲自捡回。

    张阳望的记忆很好,也可能这些都是不好的,所以才会印象深刻,现在的他回想起来不觉得哭,只有庆幸离开。

    杨连夏的口袋依旧是鼓鼓的,突然拿出来丢到张阳望面前,还是那个随意的她,给东西就这样一放,然后悄悄的逃走。

    “反正他看见了就行,肯定猜得到是我的,名字都写在上面。”杨连夏和姚远正在讨论张阳望是否能够看到她送的礼物,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但收礼的人看上去并没有想象的惊讶和开心,也就令人失望。

    张阳望紧抓粉色盒子,来校之前面对母亲的辱骂已经心平气和,但看见送的礼物,还是会感受到暖意,哪怕距离他的生日还有两天。

    张阳望的生日是五月二十五号,但身份证登记的却是五月二十三,作为孩子的母亲都可以将出生日期记错,并且在知道是错误的无动于衷不去更改,在女人心中他并不重要。

    杨连夏准备的礼物就是一盒进口的巧克力和叠满星星纸的玻璃瓶,读书时期传播最迅速的手工就是纸星星,她也不例外地被传染,不过叠的并不好,按照姚远的话来说就是,照葫芦画瓢,叠个四不像就算了,谁看了都不觉得是星星。

    后来这个瓶子也因为搬家被张阳望母亲随手而丢,翻了整个小区的垃圾桶都没有找到。

    “最后一个送给我。”张阳望低声笑道。

    杨连夏哼了声,骄傲道:“给你就不错了,挑三拣四以后都没有。”

    张阳望顺手把祈福戴挂在手腕上,绕了一圈后缠紧,接着袖口往下放,很快遮挡住,“有总比没有好,起码想到我了。”

    杨连夏路过本来打算给自己买的,可还没有出寺庙门,就想起张阳望几人,最后还是回头多买了几个,不过确实先想到他才有后面的人。

    要是徐双知道又得叫唤半天,杨连夏提前预知事情的发生,没有解释,躲开这个话题,“叔,喝口水。”

    张阳望把瓶盖拧开递过去,一个开口,一个行动,两秒的时间结束,杨连夏抱着双腿,下巴抵着膝盖,前面的热闹和他们无关,但欢笑声传到耳边很快乐。

    “要是你们不用打火就好了。”杨连夏感慨道,就这样快快乐乐地度过每一天,也挺令人开心,但人生就是这样,总会莫名其妙出现落差。

    所有人都不希望有火灾,不愿他们灭火和有死亡发生,在消防员眼中,比起不希望火灾发生,这句话本身就不可能存在,更想要竭尽全力将火扑灭,不让自己和队友困在火场中走不出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张阳望没有去反驳她说的话,出发点是好,但不现实。

    坐在阴凉底下,杨连夏有了想要睡觉的意思,或许和来到依山还没有完全适应,虽然来过几次,不是每回都像现在这样。

    她的适应能力很强,这一次总觉得和天气有关,春天容易让人犯困,光是坐着玩手机就会打瞌睡,更不要说在外面正凉爽舒适。

    杨连夏慢慢向后倒,隔着桌布还能感受到小草的刺挠,努力生长被她这一靠压扁,但等到离开后便恢复原样。

    张阳望垂头看见她这惬意的样子,不可否认来到依山,时间都变得很快,因为没有烦躁的事情困扰,每天在欢快中度过,偶尔发生的挫折也挺过去,如今在一步步脚印往前走。

    杨连夏半眯着眼,太阳似乎转变位置,光突然照在她脸上,舒服的想要跷二郎腿,但在外面还是忍住,双腿伸直,双臂平放,一副享受的模样让张阳望拿出手机给她拍照。

    咔嚓摩擦声被徐双的大嗓门遮盖,杨连夏因为他睁开眼 ,“徐双,再喊嗓子都批了。”

    张阳望的警告声让徐双收敛,杨连夏再次闭上眼睛,这回侧过去背对两人,弯腰蜷缩,下一秒身上多了件外套,她熟练地往上扯,脑袋枕在胳膊肘上,本应该迷糊的人,这回彻底清醒。

    扑通跳动的心,察觉到背后的目光一直在注视她,杨连夏面朝灿烂的阳光,后面是曾经认为比阳光还要闪耀的人,现在也是,但不存在于幻想,是现实。

    当真正了解过后才会发现,张阳望所有的一切都被颠覆,现在待在她身边的,最真实且愿意将这一面给她,有多不容易也知道。

    两人现在的暧昧不足以让各自踏出这一步,杨连夏的纠结和张阳望的循序渐进,如后者所说,慢慢稳定下来。

    就像一盒巧克力,开始吃带着微微的苦,只有完全溶化后,其中的香甜才会充斥口腔,当所有的不好全都在之前经历,所有的偏差全都转移回到正轨,属于两人的时间才真正到来,听从内心、毫不犹豫、甘愿沉迷于她。

    张阳望无法拒绝阳光,脸上带着笑的杨连夏,和她无法拒绝因为是张阳望这个人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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