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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队伍回去的路上,在依山火车站前短暂的停留,杨连夏坐在车上,望着低头抹眼泪的徐双,和站在台阶上挥手笑着朝他们道别的徐叔,有分开才会有相聚。

    等徐双回到车上,一个个都起哄开玩笑,人立马就开心,杨连夏没有加入,依靠车门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离开家这几天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但她的性格就是这样,手机上聊得不多,只有见面的才会说很多话。

    父母关心的语音让她挨个点开,声音通过蓝牙耳机传到耳中,听清楚后才回复消息,已经四点,最晚一班到L市的大巴是六点半,想到这内心的计划全部被打乱,在手机上买了大巴还有回去的高铁票,好在这里不像其他地区感染人数多,再加上昨天刚做完检测,正好控制在四十八小时内。

    车辆开进大队里面,刚停稳杨连夏就打开门下车,火急火燎的样子让张阳望以为她想起什么事没做,结果跟在后面到房间看见她正在整理桌子上的东西。

    来的时候一个大背包,走的时候也一样,杨连夏并不需要带很多东西,手机上的语音被她点开播放。

    “乖女,机票买好了没?要不要妈妈去机场接你?”

    杨连夏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关门声让她回头,瞬间尴尬得无话可说,决定要离开,按理说应该去和指导员打个招呼,手机上也可以发消息,毕竟她不是消防员,但在这之前还需要把房间卫生打扫,而张阳望的出现让她本来计划好的一切全都耽搁。

    张阳望面色平和,似乎并不惊讶她为什么突然选择离开,“回去了?”

    杨连夏先是嗯了声,抬手摸了摸后脖颈,面庞讪讪,视线躲开,窗帘和墙壁撞击声并未打扰两人之间的氛围,之前的暧昧不明,张阳望表露出浅浅的不舍被她看出,但都没有下文。

    “几点的车?”张阳望走到她旁边,桌子上的小物件拢在手心,不熟练地放进袋子里,替她将拉链扯上,眼眸中的晦暗因为垂眼而短暂被遮挡,再次掀眼皮已经没有。

    杨连夏双手放在身后,低头的模样像极了犯错的小学生罚站,身后的头发因为白天太阳晒得多而变得毛糙,不安地把头发往后面放,“六点半去L市区的大巴,凌晨飞机。”

    从依山到市中心一个小时的大巴,再坐高铁到省首府换成飞机,到S市第二天凌晨三点多,这样并没有觉得累,反而回去能够见到父母才是最好的。

    人们常说的,父母在,不远游,父母在有归处,杨连夏深切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但她没有直接和张阳望说,毕竟情况不一样。

    “想家了。”张阳望肯定开口问,他不需要去猜,因为白天和徐叔的聊天就可以听出,外加车上和她家人的聊天,不经意瞥到,便明白为什么这么着急。

    杨连夏不承认也不否定,这样模棱两可的状况没有继续下去,把袋子塞到包里,其实里面东西并不大,除了生产的换洗衣物就只有洗面奶和大宝,从小就只用这两个,对比姚远每个月花许多钱在脸上买肤护品,她都用不到一百块。

    杨连夏拉链弄好后,坐在床边,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仰头看着张阳望认真说:“待的时间比较久了,还是回去方便些。”

    “不怕路上被传染?”张阳望玩笑里带着调侃,杨连夏摇头认真道:“不怕,我都能跟在你们队伍后面,疾病怕什么。”

    二〇一九年八月,天气正是闷燥的时候,杨连夏和姚远共同来到依山,在下高速公路时得知大队已经派出队伍去灭火,便临时转变方向朝火灾发生地行驶。

    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火已经灭了许多,只有零星火点陆续被扑灭,而杨连夏本来是在山脚,因为徐双接听不到对讲机,也没人联系了他,恰好当时两人手机有定位移动,可以在同一软件看到对方的位置,这也让他们可以快速找到徐双。

    后来跟在一支队伍按照上面的位置找到,这是一个极其凑巧的事情,如果真的火灾爆燃早就燃烧殆尽,芯片也早已损坏,更不要说找到人。

    徐双后来也是被杨连夏骂一顿,导致后面每次打火手机都必须百分百的电。

    杨连夏说出来也只是给自己壮胆,面对冰雪传播没有人不会害怕,毕竟死亡率很高,但她不能一直待在依山,如果是以单位合作包括采访之类的没有关系,如今不同。

    张阳望盯着她认真的面庞,没有话继续问,要是再开口就是没话找话。

    杨连夏叹了口气,钟表上的时间在缓慢移动,可不知不觉就四点半,她仰脸说:“口罩什么戴好,正常消毒措施做好,不会有问题。”

    “自己注意安全。”张阳望说完转身离开,开门的瞬间,一个脑袋在他面前,立马大手按住把人往前推,“再偷听明天加训。”

    杨连夏听着声音捂嘴笑,哪里都有徐双的存在,就没有他不喜欢的热闹,而笑过之后便是忧愁,舍不得倒是真的,但之前的不舍是因为徐双和徐朋,现在却换了个人。

    曾经认为世界很大的杨连夏,现在不得不承认世界很小,在六年后两人再次相遇,这一回老天似乎都在帮助他们,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杨连夏不着急离开,毕竟大巴开车前三分钟检票,从这里坐三蹦子也才十分钟,就是六点十五出发都来得及,仰望天空多久,便叹了多久的气。

    “队长,我要是你可就直接表白,哪有你这样磨磨叽叽和个娘们一样。”徐双刚咬一口苹果,还没咀嚼就说话,压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张阳望把人往旁边一推,“吃完了再说。”

    徐双很快吃掉咽下去,然后一副大人样,像是过来人给出的经验,“我和你说,机会就这一次,失去了就再也没有,谁知道我姐下一次来会是什么时候,你也不回去,干脆啊在这之前确定好关系,省的来回折腾,你说是说的对吧。”

    “而且啊,我姐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回去说不定碰到了比你还要好的怎么办?不是说我姐花心,是你不主动,都没有我和我姐这么好的关系,你又能她心里留多久。”

    徐双说的话,每个字都踩在张阳望的雷点,虽然有一些听得出来是玩笑话,san不中听也是真的。

    张阳伸手用力扯他左耳,皱眉威胁道:“徐双,下次开口前组织好语言,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狗屁不通的话。”

    这还是第一回听到张阳望说脏话,徐双惊讶过后为自己解释,“我这是话糙理不糙,你不懂我的意思,反正你要主动,不能让我姐主动就对了,大老爷们勇敢一点,我还想吃你们喜酒呢,都和我姐说好了。”

    徐双永远都是说到最后把话漏出来,张阳望举起手的胳膊僵住,因为他后面的话短暂发愣,然后一脸不可置信问:“你刚才说什么?”

    “还以为你知道呢。”徐双小声嘀咕后,又把之前说的话翻出来解释一遍,虽然就是很正常的玩笑话,但杨连夏没有生气才是最令人奇怪,毕竟她向来不喜欢和男生捆绑在一起。

    “不去,不接受道歉。”杨连夏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身前气鼓鼓的开口,姚远劝了半天都没有用,始作俑者还在外面接水。

    姚远无奈地扶着额头说:“男孩子的玩笑话你老是当真,都是一个班的,干吗因为别人说什么气到自己,听听就算了。”

    杨连夏冷冷地哼了声,脸上不满的表情中带有骄傲,“就不,同班同学怎么了?就因为是同学可以随便开玩笑,把班级里男女生随便凑对,然后说别人有情况?那照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不说我和张阳望,非得扯到别人,杨林就是嘴欠。”

    刚做完另一个当事人拿着水杯回到班级,听见她说的话,讨好地走到面前问:“还生气呢?你怎么连玩笑都买不起了?”

    杨连夏是有原则的人,就算平时同学关系相处得再融洽,但这种玩笑根本开不得,虽然杨林说得不过分,在她耳边听到很不舒服,所以才会摆臭脸。

    杨连夏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嘴,干吗老实把我和别人开玩笑,就因为玩得好可以随便说,那照你这样,明天我就传播你的绯闻还有坏事在宿舍里,到时候那一栋都知道,看你高不高兴。”

    最讨厌的就是杨林这嘴欠行为,如果只是单纯调侃她可以接受,但将她和一个不熟的男生事情放大,并且编造没有发生的事情,这才是最令人厌烦。

    “懂了,以后绝对不开玩笑。”杨林举起手发誓,真切的样子让杨连夏饶过她,少时的生气永远都是在讲开后彻底和解,之后还是如往常一样。

    有过孤独,就会有温暖的慰藉,杨连夏站在休息室门口,里面早已被她打扫干净,只是迟迟没有离开,六点了,也确实该走。

    刚才在楼下食堂和其他队员打过照顾,但没有看见张阳望的身影,也没有多想,毕竟在这之前说过了。

    徐双肯定是送她离开的,手里还抱着杨连夏送的玩偶,说来也容易让人嘲笑,每天晚上不抱着这个毛茸茸的玩偶,还容易睡不着,一个大老爷们有这样一面也令人发笑。

    杨连夏手捏了捏玩偶耳朵,身后的背包来的时候没有那么重,可走的时候就像背了个大沙袋,重得她挪不开脚。

    “姐,你下回什么时候来,我提前给你准备好的。”徐双委屈道,刚把父亲送到车站,又要再送杨连夏离开,本来还想好明天早上让食堂阿姨弄包子,“那你吃不到粉丝包咯。”

    杨连夏一点都不嘴馋,双手放在身前的两个口袋里,开朗道:“你多吃点,再往上蹿一窜,争取长到一米八五超过队里所有人。”

    “那算了吧,我没希望了。”徐双说着就怄气,“才待几天啊。”

    “还想让我待几天,又不是工作过来,行了,我走啦,之后有机会再考虑过不过来。”杨连夏说完转身毫不留情,从楼下到大门五十米的距离,走得很快,推开铁门因为地上的影子,眼睛瞪得比葡萄大整整一圈,“吓一跳。”

    张阳望套着绿色外衣,下面还穿着白天的作战裤,绿色和橙色放在一起不应该合适的颜色,但在他身上穿出来不仅能让人接受,反而还觉得好看。

    张阳望把手机放在裤子口袋里,“送你去车站。”

    杨连夏本来就没打算让人送,外面随处可见的三蹦子招招手就可以来到她面前,眼中带笑,嘴角上扬,眼角往下弯,像一个倒着的逗号,“不用你送,这里是已经很熟悉。”

    说着杨连夏往马路边走,正好一辆红色三蹦子出现,后面也没有人,立马挥手示意,车还没到她旁边,张阳望已经在太阳照耀下遮盖她身后的影子,两人的距离近到胳膊肘互相触碰。

    杨连夏打开门先是背包往里面放,然后扭头朝张阳望欢快道:“拜拜,回头见。”

    坐进去后立马关上门,朝开车的阿姨说:“阿姨,去汽车站。”

    车辆的启动意味着某些事情告一段落,两人的进展也由此暂停,但杨连夏说的话,却让张阳望回忆高考前一天,几人在学校门口分开时的画面。

    杨连夏抱着书本,早已换掉白衬衫,蓝色牛仔裤和白色短袖,身后黑色的单肩包松垮,站在路边交集等待车辆的到来,他和杨林走得慢,姚远突然在他们旁边,脚上像是装了个风火轮,风风火火地跑到前面。

    恰好此时车停下,姚远先进去,而杨连夏站在车门前扭头朝学校大门望过去,本来还哭丧着脸,因为张阳望笑容再次出现,比孩童的笑容还要烂漫,“张阳望拜拜,回头见。”

    这一句回头见,便是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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