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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杨连夏在旁边房子的鸡鸣声醒来,打开手机看一眼才四点多,揉着惺忪的双眼坐起来,推了推身旁的人,然后又自己躺回去。

    本意是一起起床帮阿姨收拾东西,但杨连夏把人喊起来自己又呼哈地睡,姚远被她影响的,后面醒来死命拽都拽不醒,还是她一个人。

    杨连夏这坏习惯早就有,读书时偶尔会有午休,经常自己不睡又把别人弄醒,结果自己后面睡得呼哈,任凭别人怎么喊都像聋了一样。

    “真要命,睡得这么死。”姚远无奈道,双手抵着太阳穴向上提拉,眼角也跟着上扬,前面杨林因为两人的动静而转头,不睡的有很多,但睡得这么熟就只有杨连夏一个人,毕竟一眼望去就她趴的最结实。

    学生时期总会有喜欢和不喜欢,一共四套校服,夏极的蓝色短袖是他们最不喜欢的,其次就是冬季厚重的黑色校服,最喜欢的绝对是周围学校校服最扎眼的,白色长衬衫,然后就是蓝白相间单薄的秋季校服。

    杨连夏喜好分明,绝对是选择最能保暖的,对比旁边姚远里面两件毛衣,在台上秋季校服,明显笨重许多。

    “把我弄醒了,自己睡得那么香,我就不应该心软。”姚远翻了个白眼,拿笔戳杨林的后背,“班长和委员开会到现在?教导主任有多少话要说?”

    杨林耸耸肩挑眉道:“主任那嘴你不知道?能说十句绝不说一句,你见过哪一题广播体操后的讲话,老师不是说到打铃响结束,典型的话唠。”

    姚远点头很赞同,对他竖起大拇指夸奖道:“你说得很对,总结得不错,不愧是经常上司令台讲话的主持人。”

    “那可不。”杨林嘚瑟的瞥回脑袋,“兄弟我聪明。”

    后面长阳望看着杨连夏睡得正香,手中写完的题一直没有教她,虽然轮不上,但草稿纸上的内容都是精华,就算她会还是想要帮一把,成绩再往上提高点。

    “张阳望,这个位置和你说过很多次,按照我所安排的坐,别的学生都知道按照讲台上每个月的表格来换座,你就是当耳旁风,一个男孩子混在女孩子堆里,蜜蜂采花?”

    刘老师的话让当时在场的老师都忍不住发出笑声,当事人反而害羞低头摸了摸后脑勺,笑声不断,尴尬不止。

    “行了,以后我也不给你们换位置那么勤快,想干吗就干嘛满意了吧,你这孩子每天脑海里不知道想什么,回头找心理老师给你看一看。”说完后面就开起了玩笑,张阳望也不再拘束,他倒不是刘老师所说的那样采花,只是单纯的想要坐在杨连夏后面,毕竟和她同桌连想都不敢想。

    冬季的冷风就像身处满是大雪的地面,放覆盖在田地间,又在温度回升逐渐消融,小苗好像又往上长了长。

    杨连夏起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外面姚远的笑声令她觉得是不是疯了,发呆半天掀开被子往外面走,卫生间在对面,要穿过苹果树和院子。

    姚远见人出来立马吐槽,“醒了?杨连夏,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把我弄醒了,自己睡得那么香,以后不能和你睡一起,我们高中两年宿舍生活是怎么过去的。”

    被说的人毫无反应,边打哈欠边往前面走,不忘拍了下姚远的头顶,作案完脚步都变快许多。

    张阳望端着碗到桌边,两碗豆腐花和三碗糁,都是他一个人跑了三次端过来,摇匀就任由他这样做,不是自己对象,不心疼手会不会烫红。

    杨连夏很迅速的手势好自己,出来的时候徐双父母还在厨房里忙活,坐在张阳望旁边,拿起勺子碗里来回晃荡,等到冷却一会儿才端起碗,沿着碗边慢慢喝。

    姚远喜欢弄到小碗里然后喝,这毛病被杨连夏带得一直改不掉,结果当事人早就更改。

    “干吗?还浪费一个小碗,你这个大碗给谁?”姚远疑惑道,对杨连夏的行为不理解,只见她下一秒把大碗放到杨林的篮子里,很快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姚远哦了声,“原来如此,你吃这点够吗?要不要我分给你?”

    杨连夏立马摇头解释道:“之前听杨林说张阳望喜欢吃荠菜的大馄饨,反正食堂这么一大碗吃不掉,分一半给他。”

    “我去,我也喜欢怎么没想到我?忘恩负义的家伙,以后别和我说话,我们俩各不相干。”姚远愤愤不平的样子,让杨连夏掐了下她的脸,“怎么了?你一直喜欢吃小馄饨,明明不喜欢吃大馄饨皮,觉得不好吃,现在对我倒打一耙,什么意思啊。”

    姚远略略几下,身体左右轻微晃动了下,“不管,想得到他,想不到我,就没有你这样的好朋友,我们俩绝交一天,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找我和好。”

    这种话杨连夏从来不相信,毕竟两人的关系比铁还硬。

    “这个深特别好喝,我之前来L市喝的时候,一次性能喝三碗。”姚远夸张道,明明是两碗,省下一份给了杨林。

    杨连夏上次喝的豆腐花上面放的辣粉条,还是头一回喝到这样的,因为印象中就只有两种,一个咸一个甜,前者放葱香榨菜和料汤,后者直接放白糖,但一大勺炖粉条还是头回吃,味道倒是出乎意料的好喝。

    饭后便启程出发去往Q市,没有带大包小包,很便捷地出行,但徐叔坐哪里却犯了难,最后还是让他坐在靠车门一侧的位置,阿姨在中间,姚远抢先一步占据后面最后一个位置。

    像后面有鬼赶她,杨连夏无奈摇头,绕道打开副驾驶车门,熟练地坐进去,系好安全带调整座椅,“姚姚,矿泉水你放哪里了?”

    “就在中间的盒子里。”

    姚远刚开口,张阳望已经从自己右侧掏出一瓶水放在两人座椅中间的位置,“喝这个。”

    杨连夏哦了声,扭头看了眼后面,一人一瓶酒她还没有,这下心理平衡许多,坐正后车往前面开,离开村庄前在健身锻炼的地方和徐双大爷爷打了声招呼。

    “出去玩好啊,带点好吃的给我们啊。”

    “肯定带。”

    车辆缓慢行驶,离开村庄后在省道行驶,杨连夏觉得这条路很熟悉,因为L市虽然梧桐树多,但很少会种在农村,而眼前那高高的烟囱和大风车,像极了徐双在空间里写下自己外出求学一直走的道路。

    【坐在大巴车上,歪曲的道路让身体来摇摇晃晃,这是第一次离开家那么远,要去一百五十公里外的学校,也是我第一次看见L市竟然有梧桐树,从前只在书本上看见】

    【其实我不喜欢法国梧桐,可能因为是外国的,但真的很漂亮,十一月份再次坐车回家,两边的路金灿灿,和黄金很像,我还拿画纸描过梧桐树页,放在了妈妈的背包里,不知道还在不在】

    十五岁的徐双离开家这么远,他不会写日记,却还是用最简单的文字写下自己的所见所闻。

    在徐双眼中梧桐树不常见,可S市的街道满是梧桐,作为一个本地人,偶尔也会因为秋日的梧桐落叶而惊讶,拍出来的照片也让人想要珍惜许久,更不要说徐双。

    如果徐双秋天去S市,或许会在那条窄而长的武康路来回走着,杨连夏也能拍下他那副傻样。

    杨连夏喝了口水润润喉,咳嗽声放回原处,前面的道路很宽阔,徐双毕业后的第一年就修路,前段时间才完工开放。

    “他那个时候想去那么远,学费便宜,一个学期才三千多,我们想让他就在本地读,虽然贵了两千,但他舍不得。”

    杨连夏皱眉听着阿姨解释,右手抓着安全带不松开,“徐双后面就自己打工,和叔叔在地上搬砖?年龄不够工得收吗?”

    “那时候查得不严,就在地上推沙子车,一天一百,只要放假就过去,后来读书最后半学期为了毕业,又考这考那。”徐阿姨想了半天才开口,姚远听到后诧异道:“徐双当时考上大专了啊,他才报名入伍,后来那个通知书还放在他枕头底下。”

    杨连夏下意识地啧了下,忘记和姚远说这件事他们不知道,但叔叔阿姨的反应看上去却不像不知道,也无从去描述。

    “后来入伍才知道他考上大专,那时候都已经尘埃落定,人家学校亲自上门来找,电话里徐双才和我们说清楚。”

    两口子已经对徐双的决定早就认下,总不能逼着他从队里出来再去上学,那时候想着两年之后回来继续读书,反正学籍也保留,不想这一去心都留在那了。

    杨连夏打了个哈欠,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虽然容易困,但也不是那么好睡觉的,平常姚远在旁边都得充当她的左膀右臂,观察前面车辆,几次都因为别车差点撞到。

    姚远小声问道:“双子上学的时候,不是说成绩一般吗?能从中专考上去,又是大学建设的大专,分数线也不低啊。”

    徐双成绩在初中的时候才是中等,放学后就去集市又跑去市里打工,放在学习上的时间并没有多少,后来中专就和突然开窍了一样,学习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主要有学习的意识了。

    “他就是懒,只要好好学成绩肯定好,初中数学都能考一百二十多,老师都夸他聪明,我们也看在眼里。”阿姨摇头遗憾道,在心中认为是他们耽误了孩子,两个人都不识字,连写自己的名字都是徐双小时候握着他们的手,一笔一画写下来,如今孩子走了,以后出去办事困难许多。

    杨连夏盯着右侧的道路,眼眶中泪水坚强地没有掉下来,所有人都夸徐双聪明,就他自己觉得笨,赶不上别人。

    张阳望听着几人的说话声,不参与其中,偶尔帮忙递个湿纸巾,其余都在认真开车,这一路漫长,但在聊天中知晓许多不知晓的事情。

    “去依山没几天,打电话嚷嚷着想要像他队长一样,可以独立带队,那时候我们就觉得他瞎说说,才刚进去哪有那么容易,那些机器都不懂得用。”

    “后来张队长发了视频给我们,那个火哦,真是高的吓人,一瞬间就把周围的树全都燃,火直接窜到最上面,和空气一接触烧的更猛,这些还都是刘指导告诉我们,厨房用火的常识徐双后来天天和我们说,什么样的火没用水浇,什么样的火可以用沙子堆起来。”

    “都说他有出息,有干劲,我们就想让他好好地,哪怕一个普通的工作也可以养活自己,将来要是有家庭,重担也放不到他身上,我们全都给他弄好了。”

    养儿防老,老一辈的想法便是这样,而儿子以后成家立业他们管的也会比较多,需要的钱也多,因为是儿子帮衬的更多,如果是女儿两口子不需要操那么多心。

    最初生下徐双,两人也抱怨过为什么不是女孩子,将来也不烦,可真的养到最后,还是觉得不管男孩女孩,只要听话都不用操心,从小到大徐双都乖的像个女孩子,三四岁还没有跟在屁股后面帮忙,看上去就和个女娃一样,后来上了小学就黑的不成样。

    老一辈的想法是在漫长的人生中,因为自己经历了才会明白,像姚远他们便是看了太多的例子,才会一下子懂得其中的道路,不管生男生女到最后真的可靠的很少,就像姚远父母经常说养孩子没有用,抱怨她没能力没本事,自然而然受到其中的影响。

    杨连夏纵使说过很多遍,不要去听那些不好的话,但姚远就钻了死脑子,如果不是这段时间出来住,没有和家人待一起,想来也不会答应杨林。

    一夜之间的苍老,弯曲的脊背似乎更加地往下,叔叔的眼睛看东西好像不再睁大,那笑脸也消失不见。

    这件事情的打击远比杨连夏想的要严重,只是她们并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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