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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离螺幻境(上)

    “有一小孩,生活在一个平凡的家庭,他的父母经营着一家烟花爆竹作坊,这样的日子平静安宁。可那时他们不知,烟花美极了,却也危险极了。”

    “在他四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因为作坊事故,意外相继丧生。从此他便成了孤儿。可怜他还不知自己以后的岁月会怎样度过。”

    “——乡邻指指点点,学堂同伴孤立、欺凌,这些伴随着他整个成长时期,他自我安慰着度日,然而更有无解的困惑萦绕心间。”

    “终于有一天,他开口问了祖父母,祖父母那不情愿的神情,将他心中的不安无限放大。直到最后祖父母被问得厌烦,破口而出——身故的父母不是生身父母,他,只是个拐卖儿。自那后,他与祖父母间已不能恢复往昔。每当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氛围升腾,他对生身父母的好奇就更多一点。”

    “然而他继续过着被街坊邻居指指点点、被孤立欺凌的日子,他以为便这般努力地长大,长大到向养父母承诺的那样,成为一个有学识、有出息的人。可是在学堂偏又遇到那枉为人师的无耻之徒......他的痛苦与日俱增。

    偶然间,他听人说起他乡有一位父亲,十几年如一日地寻找着自己不幸失散的孩子,终于在近日有了回音。想到他们那幅父子欢聚、母子团圆、幸福无比的画面,他的心中也有了渴望——”

    “他渴望找到自己的生身父母,渴望看看他们的模样。不论是失散,又或是遗弃,他总要知道自己的来处。甚至他的心中升起期许,万一自己的生身父母也在不懈苦寻着自己?这样的念头日复一日在他的心底滋长,直到它强烈到压过祖父母的反对,压过一切他想象中害怕的画面。”

    阿游突然沉默。

    “他去寻了——”

    “是。”

    “他,找到了?”

    “......是。”阿游呼吸轻浅。

    冷涩海风拂过,墨蓝的海色变得更加深沉,四处暗寂令人无法看清他此时的神情。

    天边有星无月,静空虚垂。浪涛声声拍击着海岸。

    忽而一阵疾风,刹那错眼,面前的少年不见了踪影!

    边云意一惊,思绪未转,脚步已向前冲出许远,却只见四周空茫一片。

    她转身看向大海,海潮气息扑面而来,无边沉暗之中,却似乎能感觉到一个轮廓在海浪中起伏,越飘越远。

    “阿游!”

    “阿游!——”

    她趟进海水里,失神望着前方。

    突然,她感到手中异样,抬起一看,是一只巴掌大的海螺,隐约间似见缠枝莲纹。

    她不由将海螺贴近耳边。

    ——那小子好没道理!

    ——可不是嘛!这亲生父母都过起了各自的日子,爹有爹的难处,娘有娘的苦楚,他偏要问爹娘给他一个家,总不能爹娘都和离了,重新为他成个家吧。

    ——再说虽然他养父母不幸过世,那养家舅舅舅娘对他不还是很好的嘛。爹娘既已是互断前缘,又何必苦寻,末了添堵。照我说,还不如好好珍惜那养家情分哩!

    ——正是此理!我可听惊折先生说,他爹娘如今生活也不是多宽裕,且各有子女要养活。他无端寻来,双亲开开心心接纳,给吃给穿的。他可倒好,要爹娘一起陪着,还要求为他置办新宅!这爹娘苦不堪言,不得向惊折先生诉苦来嘛。

    ——这、这,过分了吧!

    ——读书不用功,倒是把心思用在这了!

    ——不至于吧......

    ——怎不至于!人心难测嘛!这小子自小没爹娘管教,指不定没学好呢!

    ——唉,我倒不怎么相信。这亲爹娘抛弃了自家孩子是不争的事实,到底是亏欠了孩子。孩子年幼又失去养父母,虽说有舅舅舅娘照看着,总归寄人篱下,想寻回亲爹娘,不是人之常情么!亲爹娘不好好跟孩子沟通,倒向外人诉起苦来了,不是这么个理儿——

    ——可别!惊折先生可不是外人!这茯苓镇十里八乡谁人不知惊折先生!我等有个不平事还靠惊折先生为我等发声、伸张正义呢!

    ——对对对!爹娘、孩子都是平等的,况且这两者之间不见得多少情分,说是陌生人都不为过,还不许苦主往外倒倒苦水?再者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但爹娘给他生命,不求他回报,让大家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好么?这不是逼着爹娘一起陪着,就是逼着给置办新宅,还要银钱外出玩乐,说句不该不为过吧。

    ——可这也就是爹娘的一面之词,这爹娘多大,孩子多大?孩子不懂事,爹娘还不懂事么!我等切不可轻信片面之词啊!让那孩子也说上几句才算公平。对了,怎不见惊折先生讲讲那孩子是如何说的?

    ——你、你去申明馆亲自问问惊折先生不就知道了!我反正相信先生说的。”

    ——我也是!我也是!谁无端给一个半大小子泼脏水。人家爹娘都说了,还能有假!

    海螺里的嘈杂声音不断。

    边云意紧紧攥着海螺,愤怒在心头积聚。

    泪水却落下。

    她想对那少年说许多许多的话,想听那少年说许多许多的话,此刻却只是低语:“阿游,你真傻……”

    ……

    泪滴落在地,边云意腕间的元灵珠忽然光芒大盛,同时薮星河的身影出现在一侧。

    薮星河抬手,剑指灵座之上的水墨画卷,一股凌厉气流席卷而去!

    画卷扬起,水墨氤氲,盈满整个大殿。

    他面容冷肃:“汝是何物。”

    大殿寂寂,灵座上空无一物,画卷气旋波动,一道慈敛威严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星辰主未免失礼。”

    薮星河目不斜视盯着灵座:“在下失礼,何以见得?”

    “在这后土殿内,星辰主以物相辱,岂非失礼?”

    “哦......原来是地母么?”

    “......世人皆尊我一声‘地母元君’或是‘后土娘娘’。便是九重天上也对我恭敬有加——”

    “如此便换个称呼——魂化九幽的后土。”

    “星辰主既已来此,何必逞口舌之快?你我皆为苍生,应知是友非敌。”

    “皆为苍生,是友非敌?我看,未必。”

    “星辰主此话何意?”殿内声音压着一丝愠意。

    “嗤!皆为苍生?那你为何龟缩一隅?你又敢说这地动与你无干?既然你这传说中悲天悯人的大地之母都不过如此,我不过一天外之人,未尝不可作壁上观。至于你我——是友是敌,岂由得你掌控!”

    听着这话,那声音顿了一会儿,不怒反笑:“若你果真这般作想,便不会到这水月,更不会助这归云山庄化解地动劫难。你该知晓,天地浩劫,远不止于此。而这,却非我所愿。”

    “非你所愿?既然你心怀苍生,却又为何要亲手降下浩劫?天地间谁能左右于你?”

    “——天道。”

    “天道?大地之母,纵是化身六道,竟也会为天道所困囿么......”薮星河面露嘲讽。

    “呵,天道无情亦有情。世间浩劫,皆有缘由。解铃还须系铃人,苍生之祸需由苍生解,非我一人之力。”那声音平静,不似此前易有怒气。

    “苍生之祸,苍生解。既是如此,何需我来插手。”薮星河目光微凝。

    “不,”那声音一声太息,“苍生本也无解,毁灭原是终局。然天道有常,而变化无常。便是天道,也存在变数。我寻的,不过是这微乎其微的变数罢了。”

    “变数?”

    “呵呵呵......变数已现,如此,我便放心了……”

    话音落罢,水墨画卷轻轻垂下。

    薮星河沉思,未几侧脸看向边云意,清冽目光落在她泪湿的面容,更幽远地落在幻境之中的她的身上。

    ——

    “这是?离螺幻境?!”

    不知何时,春伯也到了大殿,只见边云意周身莹白之光里,还有她手执离螺、久伫海夜浮浪的画面。

    “云庄主!”

    “咦?”春伯指着画面,猛地偏头看向薮星河,方帽上的几绺流苏珠串不停摇晃。

    “这、这、这不是星河你曾经落入的离螺幻境么?”他睁大了眼睛——

    画面里起伏海面之上,星光点点中一人执流光飞剑立于其间,身后晕开一片如墨夜色。

    边云意泪眼朦胧,在背着的熹微光影中,对上来人的轮廓,“你是何人?”

    海风迎面吹拂,时间仿佛静止在此刻。

    边云意腕间碧玉光芒绽放更盛。

    “元灵珠!”春伯瞪大双眼,“她竟然戴着元灵珠!云庄主哪儿来的元灵珠——”

    春伯再猛一偏头看向薮星河,旋即鼓眉弄眼:“我说呢!方才我还担心云庄主陷入危险,云隐湖边你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原来你竟是将元灵珠给了她护身。既是有元灵珠在,她自当万事大吉。不过眼下这又是什么情况?”

    “她已陷入离螺幻境。执念越深,便越无法自拔。”

    “这样看来,云庄主不止一次掉进离螺幻境。她可真够倒霉的!”春伯甫一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捂住嘴,眼神飘忽。

    薮星河揶他一眼:“确是不似春伯幸运,向来与离螺幻境绝缘。”

    “星河,我可没说你掉进离螺幻境就倒霉了。我可没说......”

    春伯眼珠一转,赶忙远离薮星河身边,跑到灵座前,静静打量起悬挂着的水墨画卷,“啧啧啧,我竟见到传说中的‘逍遥图’了!想我初初听说这宝物时,还是一个青葱少年郎,如今已是糟老头子一个咯!成仙成圣、逍遥天地,离我是如此的遥远,又是如此的近——”

    “我竟不知春伯也有如此多愁善感之时。”薮星河缓缓道。

    春伯闻言噗嗤笑出声来,摆了摆手:“老了嘛,老咯、老咯!人老咯总是会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他突然顿住,瞧着面前翩然郎君:“到底是我修行不够,要是星河你——不过你是天生的,又何来老了一说,哈哈哈!”

    又眉眼垂下,暗自咕哝:我倒是想看看你多愁善感的样子,不知还有没有这机会了……

    “如你所言,不老便不会多愁善感,那你是看不到我多愁善感的样子了,真是可惜。”

    “星河你今日是怎了,竟会打趣起我春老头了?威力还不输隐溪老头子,莫不真是隐溪上身?”春伯歪头歪脑将薮星河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

    薮星河面无表情:“......”

    见薮星河并无异样,春伯讪讪,转头与他一道看向仍困在离螺幻境的边云意。

    此时若是边云意灵识清明,怕是要苦笑:二位总算是想起我来了......但,显然不多。

    “这么说来,星河你和云庄主在水月之外就已见过!可真是缘分呀!”

    “却是有缘。”薮星河挑眉。

    春伯见他面上神色,迟疑道:“可是有异?难道此前你们掉进离螺幻境也与这后土殿有关——”

    “无妨。既来之,则安之。我既已决心入世,又拈指天机,与这天地命数遭逢,恰乃我之道运。”

    “命数?道运?什么命数?什么道运?”

    “苍生之命,道成之运。”

    “什么!苍生命?这是——灭世?!那、那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毕竟天道难违……星河,这该如何是好?九重天——”

    “便是九重天也无力更改。何况他们尸位素餐已久……”

    “那这后土殿?莫不是他们指着天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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