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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引星盛会(上)

    “让一让!让一让!注意身侧啰!”几声吆喝揭开归云热闹的清晨。

    一排排人等鱼贯而入,将归云各处里里外外清理得干干净净,随即将准备好的各式花灯悬挂于廊檐,在玉墀踏道树起列列彩幡,并将七色彩络一一系于金枝。

    “天虞快过来!”只见小阿蛮站在一株黄花风铃木旁,手中握着一绺绛色丝绦。

    天虞挺直腰板,上身笔直,脚下却飞快朝小阿蛮奔去。

    待他到跟前,小阿蛮用手比了比他的身高,不满地嘟嘟嘴:“确实是你高——”

    “喏!快把这彩绦系在风铃木上吧!”

    “嗬——小阿蛮你现如今使唤起我来倒是愈发熟练了。”天虞嘴上如此说,手中却很快接过绛色丝绦。

    他踮起脚尖,一板一眼仔仔细细将丝绦稳稳地系上风铃木正中的一根枝丫。

    小阿蛮眼也不眨地看着天虞系丝绦的神情:“天虞,你这样看着顺眼多了呀!可比在学堂里捉弄我要顺眼不知多少、多少倍!”

    “我何时捉弄你了?”

    “你故意让我学躺平那次,害得我饿得头晕眼花,都可以吃下三碗大米饭了!还有故意让我开小差,害我被先生训!”

    “这……”

    “还有跟我比拼书法功课、还有……”

    “比试功课也算啊?”

    “算啊!当然算!”小阿蛮眼睛睁得溜圆。

    “不过,你以后都像今天这样顺眼,我就不记你仇啦!”话音未落,小阿蛮已经跑开几步,查看天虞系的丝绦的效果。

    天虞也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簌簌风过,一树洒金,正中那绺绛色丝绦随风摇曳,煞是好看。

    小阿蛮学着大人双手叉腰,连连点头:“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哎——小阿蛮,这彩绦明明是我系的,总有我一半功劳吧?”

    小阿蛮乌亮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当然有你一半功劳!我去拿更多彩绦来,你都系上,功劳就全是你的啦!我不跟你抢,哈哈哈……”

    说着小阿蛮就转身冲出好几步。

    “小阿蛮——”

    “我去灵溪涧取月还草了,玉骢还在那等我呢!”

    见着两人肆意玩闹,蕙姥一脸无奈,却满眼笑意:“这两孩子!小阿蛮也是,说来帮忙,结果让天虞帮着挂了绺彩绦,就撒丫子跑了……”

    “可不是嘛,我家小主人也是!不过在这贪玩的年纪,蹦蹦跳跳,活泼开朗的,多好!多喜庆啊!你说是吧,阿琪?”

    一旁琪叔点头如捣蒜,手下忙个不停。

    “说到手艺活儿,我呀笨手笨脚的,幸好还有阿琪——”

    玗姨刚一出口,却瞥见他手中一团乱麻:“阿琪!你快住手!”

    琪叔立马举起双手:“阿玗,我发誓,这不是我弄坏的!我都快弄好了……”

    玗姨拎起五颜六色混杂一团、似是废弃边角料的一堆物什,“你管这叫‘快-弄-好-了’?”

    琪叔额头淌汗,面上讪笑:“这、这,我承认还没弄好,不过它本来就是一团彩结,现在不还是一团彩结嘛。我理理、我理理便是……”

    说着他伸手要接过那一团“彩结”。

    “算了算了!这团已经被你弄坏了——”只见玗姨双手一扬,那团彩结无火自焚,连烟都不曾散出,便已经被“毁尸灭迹”。

    玗姨拍拍两手,掸掸不存在的灰尘:“好了!阿琪你别做花灯彩结了,这般精细活儿不适合你。你还是在这传音阁四处看看,需要爬高上梯的就帮帮忙好了……”

    琪叔嘴角抖动,却是被玗姨一顿操作惊到。

    蕙姥眼睛一眨,和蔼笑道:“多谢二位帮忙了!这传音阁已经快装饰完毕,剩下的交由时岚她们收尾即可。二位不妨随我去四景亭边赏赏景,稍事歇息。”

    “蕙姥,您太过客气了!我们这也没做些什么——”琪叔连连摆手,不好意思地道。

    玗姨瞟向他,唇角略动:除了弄坏一团彩结,确实没做什么。

    琪叔眼角抽动:那团彩结可是被你明目张胆“毁尸灭迹”的!

    蕙姥一眼未眨,面色如常继续道:“如今时辰正好,四景亭边菡萏花开未收,莲叶接天,别有一番风景。”

    玗姨、琪叔连连应是,随蕙姥移步朝外。

    “蕙姥,这黄花风铃木一树黄金雨,甚美!不过如今已满夏,为何它还在花期?”

    蕙姥一愣,忽而怅然若失,那端肃面容竟露出感伤:“我都快忘了。这株黄花风铃木移自遥远异域,本与一株紫花风铃木长在一处。彼时紫花历冬已谢,余绿枝擎日;黄花风铃木却正一树花开,满目耀金,美得不可方物。那时的我,偏爱春花繁景,便先将这株黄花风铃木收入囊中。

    可惜它花期甚短,纵有四时之景,仍让我颇觉遗憾。后来偶得灵枝水,精心浇灌之下,竟改变了这株风铃木的习性。此后每遇花期,便能延长至满夏将尽。但我却还是嫌它不能花开不败。

    当真是年少啊,只爱花团锦簇,却不知四时之景皆有看头……”

    “呵。往事已矣,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蕙姥目光从面前的风铃木移开,眼角却微微湿润。

    “那株紫花风铃木呢?”琪叔问道。

    蕙姥唇角微动,却只轻轻摇了摇头。

    见状,玗姨用力拍了下琪叔臂弯:“说黄花呢,你怎问起紫花来了。听了故事,知道黄花风铃木的由来便是。那株紫花不论待在原处,还是被人带走,终会殊途同归。花木么,不都一个命?便如你我。”

    闻言,蕙姥目光一闪。

    “嘶——我不问就是了!你作甚拍我,拍得人生疼!还一堆道理……”琪叔抚抚被拍的地方,不满道。

    玗姨一把拉过琪叔臂弯,粗揉一番:“好了好了。我们快随蕙姥去四景亭罢,莫误了菡萏花时。”

    倏忽一阵温风起,风铃木花瓣颤动,似杏蝶翩飞。飞过传音阁,飞过回风殿,飞往山庄外……

    “咳咳、哼。”一朵烈焰云在半空飘来荡去,清着嗓。

    春伯对着烈焰云诱道:“隐溪,你这用了幻音石,怎还不现身来试试。让我看看你新换的声音跟你相貌匹不匹配,要是不匹配——”

    “打住!你可别给我乌鸦嘴——”一道浑厚低沉的嗓音从烈焰云发出。

    “噫!”春伯惊奇,边云意与薮星河也顺声看来。

    突然,烈焰云消失,倒是出现一道摇着火焰状羽扇、风度翩翩的身影来。

    仔细一瞧,他鹤发童颜,身量中等,挺立不语,恍若道骨天成。

    “如何?”他举手转身。

    春伯新奇地凑近了看他:“别说,你这样还挺能唬人。不过——我总觉着哪里怪怪的?”

    “怪!哪里怪!春老头你给我说清楚!”

    “扑哧,”一旁边云意忍不住笑出了声。

    “云丫头!你笑甚!”隐溪朝边云意歪头。

    “停、停、停!隐溪你先别说话!你要再用这般声音这般说话,我们都要受不了了!啊哈哈哈!”春伯乐得都在原地蹦了起来。

    “就这般好笑?”隐溪狐疑地看着他,又撇头望向薮星河。

    薮星河神色不变:“超脱之容,道然之身,沉直之音——”

    “我就说嘛,这声音我很是满意。春老头想坑我!云丫头,你跟着这臭老头凑什么热闹……”

    “明明星河话还未说完,隐溪你打什么岔!”春伯白他一眼。

    “哼!”隐溪又眼巴巴地盯着薮星河。

    “你有超脱容,道然身,沉直音,唯——性情乖傲、气质难合,言语——”

    “言语如何?”

    “言语跳脱……”

    “嗐!这有甚?言语跳脱不正好配我这超脱容貌嘛!都有个‘脱’字——难道我说得不对么?”

    边云意忍俊不禁,春伯已是捧腹大笑。

    薮星河不语,却也是眉眼微垂,轻轻颤动。

    “算了!看来这声音不适合。我再换一个。”隐溪声音本就低沉,此时更带了点郁郁。

    他轻启羽扇:“哎?”

    他一扇,再扇,直到火焰状羽扇已是冒出火花来,也不见其他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幻音石、幻音石怎没动静了?”他一脸惊异地望着薮星河他们。

    隐溪将幻音石递给春伯。

    春伯接过,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他又递给薮星河。

    薮星河接过,左手起剑指,划过幻音石,只见其上流纹骤起,复又平静。

    “隐溪,你现在的声音暂时不可更换。你施予幻音石的灵力已达上限,幻音石短时内不再吸纳。”

    “什么!那要什么时候?”隐溪用力一捏手中羽扇,那火花霎时变出七朵火焰,蹿得三丈高。

    “星河,你也没办法?”春伯问道。

    薮星河将幻音石递回隐溪:“天灵地宝,各有特性,这幻音石若是落在他人手中,我或能一试。”

    “为何我不行?!”

    “为何隐溪不行?”

    隐溪焦灼,春伯讶异,边云意望着薮星河。

    “你们可是忘了,隐溪和幻音石系出同源。在这种情况下,幻音石天然压制隐溪的修为,非外力可改。隐溪每用一次幻音石,便会受到幻音石的限制,同时隐溪的灵力又会加强幻音石的效力。要等幻音石将隐溪的灵力转化殆尽,或需——三年五载。”

    “哎哟!”

    “什么!三年五载?!”隐溪惊得原地跳起,飞出的羽扇恰敲在春伯额头,引得春伯一声痛呼。

    “隐溪——你冷静点儿。这都误伤无辜了……”春伯拖长语调,揉了揉额头。

    “我看看!”隐溪拿开春伯捂着额头的手,见七焰翎扇真将他额头敲出个大包不假,自觉理亏,眼神飘忽。

    很快他捡起翎扇,又拍了拍春伯肩:“春老头,你体会不了我无法换声的苦,让这七焰翎扇误伤一回,倒不枉你我这千年交情——”

    “去去去!莫挨我!隐溪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你三年五载无法换声,就要我也顶着个大包陪你,忒坏!”

    “呵呵呵!要不,你来敲敲?我赔给你。”隐溪大气将七焰翎扇递过去,嘴里还让春伯敲重些。

    “你说的?可别反悔!”春伯说着就撸起双袖,握紧扇柄,“咣咣咣”朝隐溪敲去。

    见隐溪分毫未动,面露得意,春伯轻哼了一声:“我还没使什么力,你等着——”

    春伯双掌运力,青光流转环绕七焰翎扇,只见翎扇凌空而起,疾速劈向隐溪,与隐溪头顶相撞的刹那,火光乍起,七朵火焰喷发而出,瞬间吞没隐溪身后那片草地流云,只余下一块焦土黑地。

    “哇!春老头你来真的啊?!”

    “你不是让我敲重些?我就敲重了那么、一点点——谁知你的头是真硬,毫发未损不说,竟将翎扇七焰都撞出来了!厉害、厉害!我甘拜下风……”

    “哼!知道我厉害了吧!”隐溪拾起翎扇,爱怜地抚了抚。

    春伯拱手之际偷偷嘀咕:我倒是忘了隐溪这家伙本就是顽石一块。翎扇撞顽石,岂不自找没趣。只是没想到,这隐溪换了声音,连头脑都更聪慧些了么……

    边云意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只火焰喷发时心中一紧。见两人无碍,又长舒一口气。

    “这片被烧秃的土地和焚毁的流云——”

    她指了指面前狼藉。

    “春老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隐溪怒瞪春伯。

    “这还不简单!”春伯双手轮转,青色流光环环相扣,转动之下生出一片雨雾,漫笼而下。

    便见黑土浸润,其中渐渐生出丛丛嫩芽而长成青草,半空中丝雨汇聚,待白色云朵缓缓成型便雨雾悄歇。

    “嘿嘿——”春伯眼珠一转,扬起袍袖。

    一阵清风穿云而过,撒下漫天花雨,满目嫣红黛紫。

    边云意伸手接过一片,仔细一瞧,波纹起伏,蜿蜒成韵,灿若紫霞。原来是紫薇花瓣。

    举目望去,整个灵溪秘境漂浮的云朵已披满紫薇花衣,高低远近,徜徉游移,时而撒下滚落的花瓣,便是一场又一场绝美花雨。

    “春老头你在作甚?!”

    “时节已至,紫薇花开,又恰逢水月引星会,我出出力帮你这秘境装点一番,也不至于草地流云相守,看着孤寂冷清嘛。隐溪老头你怎不懂我的好心哇?”

    “要你多管闲事?我这秘境好得很!草地、流云多相配,何须你这劳什子多余的花瓣雨。”

    “豁——隐溪你懂不懂审美?”

    “都是不知年岁的老东西了,要那玩意儿作甚?”

    “只有你是‘不知年岁的老东西’罢了,我可不是……”

    听着他们吵吵嚷嚷,边云意脸上笑意藏之不住,她向薮星河眨眨眼,便见隐溪背在身后的手中满是紫薇花瓣。

    二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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