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宴拉长语调“哦”了声，目光开始泛冷，笑容无比温柔，口里说出的话却像刀一样锋利。
“你爹知道他有个这么不知羞耻摇尾乞怜的儿子吗？”
奴隶的脸白了一瞬，失神片刻，唇片颤抖，讷讷道：“奴只是不想挨饿罢了，奴怕冷……”
梁宴微微一笑，指着旁边的碎片：“你该怎么赔呢？”
奴隶惶恐地直摇头。
梁宴站起身，“这东西完整的时候倒是个好玩意，只是现在碎成这样，看起来碍眼极了，既然是你弄碎的，我叫你处理了，不过分吧？”
旁边的人屏息敛神，心知这奴隶今天怕是不好过了。
敬王殿下是出了名的残忍毒辣，尤其是对妖魔，手段残忍到人类都胆寒，这畜生今日可真是撞枪口上了。
奴隶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但周围人类对他同情怜悯的目光还是让他本能的恐惧起来。
他蜷缩着，脸白了又白。
程新始抱着胳膊，看好戏似的，好心地提醒他：“素来听说妖魔体质强悍，连人类顶级修士都不可望其项背，吃下几片陶瓷也不算什么。”
奴隶愕然睁大眼睛，他的修为被废了，身体也已经被这群人类折磨得脆弱无比，如果把这些刀一样锋利的碎片吃下去，只怕肠肚都得被划穿。
这人类，果真歹毒无比。
他害怕得直抖，眼泪更是不要钱得往下淌，无声哀鸣，绝望无比，好像屠宰场即将被宰杀的牲畜。
见他被吓得不敢动，梁宴道：“你再慢点，可就不是用你这张漂亮的嘴吃了。”
奴隶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一样，飞快恐惧地惨叫一声：“不要！不要！我用嘴！”
奴隶深吸了几大口气，用凉气把身体灌得满满的，脊背都凉得吓人，匍匐在地上，一点一点爬到那堆碎瓷片的面前。
用颤抖的手拿起一片，微红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头绝望的困兽。
放进嘴里，尖牙早就被人类拔下来了，没法咀嚼，光是一个小小的尖角，就把他的腮划破刺穿，属于妖魔绿色的血液黏腻无比，滴滴答答地滴落下来。
他露出痛苦无比的表情。
还不够，还得吞下去。
碎片把他的喉咙破开他的喉咙，顿时，浓厚血腥味在他的喉管和鼻腔迅速蔓延，伴随着剧烈的痛苦。
他痛得蜷缩在地，生理性的干呕和抽搐让碎片在他的身体里越发像刀一样切割血肉，透明的液体混着厚厚的浓绿被呕出来。
妖魔的血，真让人恶心啊。
梁宴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哀鸣的妖魔，只觉得旁边的血刺眼恶心，明明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痛苦起来竟也如此叫人怜惜。
她见惯了妖魔在她手下艰难求生的狼狈模样，此时只觉得极其不耐烦起来。
她摆摆手：“剩下的你们喂它吃下去，少了哪一片的话，就算你们身上。”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留下身后战战兢兢害怕得不敢说一句话的侍从。
几个女人把妖魔架起来，对旁边人使眼色：“快喂！”
虽然只是个畜生，但这么折磨还真是造孽。
只能速战速决了。
程新始跟在梁宴旁边，若有所思。
梁宴见她心不在焉，随口问：“怎么了？”
程新始：“你怎么变这么善良了，可真不像你。”
梁宴一顿，转过头指着自己，似笑非笑问：“你觉得我善良？”
程新始理所当然答道：“对啊，毕竟一头妖魔儿子，我刚刚还以为你要直接把他宰了，没想到你居然没弄死他，啧啧啧……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人道主义的时候。”
梁宴“呵呵”一声，“你不觉得它那张小脸长得很漂亮？这么漂亮的畜生，随随便便就弄死了岂不是太随便了？”
程新始撇撇嘴，她可从来没见过梁宴这种人对妖魔能发善心。
“您现在打算去哪儿？”
梁宴转回头，脸上笑意变淡了些，“去研创所。”
全名机甲机械制造皇家研创所。
皇帝很在意科技方面的建设，这些年来她亲身体会，由于极其恐怖的科技发展速度，百姓衣食住行各方面都有了巨大的发展。
如今仅仅为了机甲，皇帝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甚至不顾群臣阻挠开设新部。
皇姐在这方面的决心异常坚定。
妖魔被塞了一肚子碎裂瓷片，被这些瓷片切割血肉，折磨得痛不欲生，偶尔抽搐一下，几大股血混着透明的黏液□□呕出来，弄得它浑身都湿透。
它被扔回了这个小院子，冷风时不时灌进来，为数不多的热气都吹得一干二净。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它缓缓睁开眼睛，露出红眸。
脸上依旧布满冷汗，它紧紧抿着唇，从怀里掏出一根侍从身上偷来的簪子，紧紧攥着，剧痛让它用力的手指不断颤抖。
坚硬的簪子尖端轻易地划破它身上那身清凉轻薄的衣裳，腹部胸部不复往日平整，被坚硬的东西撑得凹凸起伏，在外面的皮上显出极为可怕的形状凸起。
呼吸艰难无比。
它深深吸了口气，混着血咽下去，攥着簪子狠狠刺下，瞬间，上半身就被划出极长的口子，顺着撕裂的伤口再一次刺下，划开，它被自己活生生地剖开了。
像剖开了什么袋子，不停地漏风，由于剧痛，簪子脱力落在地上，它不停抽气，用力低头去看自己身体里面的风景。
瓷片早就不复往日漂亮精巧的模样了，混着各色的黏液，上面粘着恶心的渣子。
它咬着牙，一只手把剖开面撑开，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拨弄着，把瓷片一个一个掏出来。
时间太漫长了。
不管是人还是妖魔，对于受苦的经历总是对时间格外敏感，以至于这些敏感不停地拉长时间的长度。
等侍从推开门时，只闻到扑面而来的腥臭和血味，美丽的妖魔身体大开躺在地上，瞳孔微微散开，无神地看着头顶天花板。
旁边是一大摊碎片。
它微微蜷着的手沾满了来自身体的污秽。
众人均倒吸一口冷气，几步上来，捂着鼻子察看。
“这畜生真狠啊，对自己都能开膛破腹。”
旁边人不在意道：“谁不想活着，那堆碎片瓷制的，妖魔吸收不了，不剖出来只有死。”
“它现在不也离死不远了吗？”
领头的抬起头，看向后面闲聊的人，一个清秀的小公子，看起来天真又稚气，是殿下养在府里的人。
她难得看到这么单纯的男孩，笑了笑，“你太低估妖魔的体质了。”
毕竟是头妖魔，还是皇室血脉，几千年前它的祖宗第五代魔主可是能凭借一己之力冲破束缚差点把人类杀到绝种的。
真要那么脆弱，也不可能是人类上万年的死敌了。
她简单检查了两下，打了个手势，对旁边下属道：“给他缝了，梳洗好，送殿下院里去。”
下属有些不确定，低头看妖魔这幅要死的模样，“今天……怕是侍候不了吧，这要是死殿下床上了，败了贵人的兴致的话，怪罪你我怎么办？”
领头的：“殿下走的时候吩咐的，说是把他抬主院去，你照办不就得了。”
旁边人唏嘘不已。
但是看到妖魔粘着血发白的脸，又觉得十分正常。
几个人简单给妖魔缝了缝，抬着他一路送到主院，妖魔在颠簸中清醒了些，被旁边人类抬着移动也没有一点惊讶或者恐惧。
平静得好像一潭死水。
几个人发现它醒了也没管，送进院子后，几个仆从忙上来稀稀拉拉地伺候脱衣梳洗。
待看到妖魔胸膛那里狰狞的血口子的时候，不禁失声叫道：“这……这怎么成这样了？”
领头的女人毫不在意：“它自个剖的，怪不到你们身上，洗洗就行了，这里给它遮严实了，别污了主人的眼。”
女人走之前拍了拍它肩膀，“小畜生，活下去吧，虽然挺难的，但是活下去才有希望，不是吗？”
这群人离开了。
妖魔眼睫轻轻扇动了下，一滴透明的泪水无声无息地落入洗浴池内，很快就没了痕迹。
研创所门口，侍从见梁宴来了，陪着笑小跑过来，边引路说：“李大人在里面等您呢。”
李大人，名为李黎，是几个协政大臣之一，年仅三百便登上高位，皇帝面前的红人，同时也被任命为机甲工程的总负责官。
年轻的女人身形高瘦，着一身鲜红的官服，端坐于位，正垂眸品茶。
见梁宴来了，把茶放在旁边桌上，站起身拢袖道：“殿下。”
梁宴点点头，“不必拘礼，坐吧。”
她坐在旁边一个椅子上，从怀里掏出一沓图纸，拍在桌上。
李黎面色平静，扫了眼那叠图纸，“您不必试我，陛下也命人往我那儿送了一份。”
梁宴笑了笑，“好，那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陛下想要的恐怕不是普通的机甲。”
李黎点点头，“鄙人仰慕花前辈至极，曾经拜读过她的几部作品，也见识过她的遗作。”
梁宴却说：“她花凌的东西，是那么好复现的吗？”
李黎摇摇头，“我对机甲的了解远不及殿下，所以在设计方面可以做的工作很少。”
“做这些东西，总是要人来做的，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皇家学院，筛选那些机甲设计做得好毕业生，可惜……”
梁宴看着她：“几乎找不到，更准确来说是根本没有。”
李黎点头道：“对，我国学子才思敏捷者甚众，只可惜，与曾经的花凌比起来，还是太稚嫩了。”
梁宴：“不必挂怀，这实属正常，如果谁都有能力够得着花凌那种鬼才，人人岂不是都成大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