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新始走过去一瞅，直接乐了，一把将书拽过来，哗哗地翻。
“小畜生，这可是蛊术，你看得懂吗？”
人类的智慧凝结成晶，岂是无知的妖魔可以触及的？
奴隶被抢了东西，也不闹，就垂着眼睫，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程新月瞥了一眼：“还给他。”
她声音里的警告十分分明。
程新始早就习惯自己姐姐胳膊肘往外拐，笑容淡了些，耸耸肩，把书扔回去。
“程新月，你别把它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
“一头畜生，平时玩玩也就算了，把书给它看岂不是浪费？”
程新月：“不用你管。”
她把茶水往桌上一放。
“行了，你还有事吗？没有的话可以滚了。”
程新始脸已经完全冷下来了。
好啊，好啊。
可真是好手段啊。
程新月以前从来不会因为一头妖魔赶她离开。
她心里不可遏制充满嫉妒地想，要是这小畜生的脸烂掉就好了，看他怎么勾引程新月。
现在的程新月太讨厌了，她看不顺眼，也不可以看这两人蜜里调油地亲近。
她掐着嗓子尖声尖气：“行，我这就走，我也懒得看你们。”
两人不欢而散。
程新月目光从程新始的背影移回，看向奴隶，“你很喜欢蛊术？”
奴隶才见到平时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人怒极离开，心里暗笑不已，表面却温顺十足。
听到程新月这么问，他毫无隐瞒：“对。”
说完，他又补充了句：“奴很喜欢蛊术呢，人类都好聪明，竟然能用小小的虫子来控制别人。”
“真的很厉害！”
他双手合十，内心却嘲讽至极。
聪明的人类，他如今所受的折磨大部分拜人类所谓的智慧所赐。
程新月没注意他脑子里的弯弯绕绕，“把书给我。”
奴隶心里突然忐忑起来。
莫非他错估了程新月对他的迷恋程度？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程新月的神色，始终那样平静。
这个女人好像只有在程新始面前才会有些许的喜怒哀乐。
程新月拿过书，翻了翻，终于翻到奴隶已经学到的地方。
“在我桌上找的？”
奴隶见她口气不像是问罪，“是。”
程新月：“看了多久了？”
奴隶一顿：“三四天吧。”
事实上只有一天。
在人类的世界，一个学习能力强的妖魔显然是第一个该死的。
程新月神色变深，看向妖魔的眼神变得捉摸不透，“三四天？”
若是如此，这头妖魔来历怕是值得琢磨，除非它身体里存在人类的血脉，不然仅凭妖魔，消化理解人类的知识只能是异想天开。
奴隶警惕起来，莫非时间报得太短了？
静等着程新月下一个问题，等了一会儿，身前还是一片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奴隶咽了口唾沫，终于听到书本合上的声音。
程新月把书还给他，揉了揉他脑袋，突然的触碰让奴隶身体一紧，然后听到女人说：“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他终于松了口气。
然后带着不可置信雀跃的情绪问：“您……您允许我学习吗？”
程新月微微一笑，像是哄小孩一样，“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如果你对炼器感兴趣，我也欢迎你做我的徒弟。”
她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奴隶红色的瞳孔颤动，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起来。
这说明了什么？
他可以学习人类的知识，在程新月的指导下，解开自己身上的双喜蛊亦或者将身体复原都指日可待。
这瞬间，若非是良好的演戏手段，他怕是会直接激动地哭出来。
有什么是比暗无天日的世界突然有了些许希望让人激动？
很快，他冷静下来，脸上装出喜悦的模样，“谢谢您！奴一定会好好学习，日后一定报答您。”
他深知程新月想要的是什么。
这像是吊在他头顶的利剑，稍有不慎只有死路一条。
梁宴过来的时候，奴隶正低头看书，她原地看了一会儿，转头指着他，对程新月道：“他在看什么？”
程新月：“书，讲炼蛊的。”
梁宴笑了笑：“行吧，我看看他会学到什么地步。”
程新月：“他很厉害。”
梁宴：“从何说起？”
程新月：“两天之内学会蛊术初级，比当年的您还快。”
梁宴挑了挑眉，“真的？”
可信度太低，两天内学完蛊术初阶，放在人类身上也算天才，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放妖魔身上……怕是贻笑大方。
但若真是如此，这家伙的脑子也值得探究。
程新月见她目光越来越古怪诡异，“所以我怀疑他身上有人类的血统。”
梁宴这才记起来，当初这头奴隶提到母亲的时候那种痛苦隐忍的眼神。
“他母亲是个人类。”
程新月点头，“原来如此。”
“行了。”
梁宴看了眼时间，站起来插着兜，“跟我走一趟。”
程新月也不多问，点点头，转头对奴隶道：“你在这儿，不要走动，要是新始来了就跟她说我不在。”
奴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忌惮梁宴在跟前，什么也不敢说。
程新月看出来了，问：“你想说什么？”
梁宴乐了，“你说，我不找你麻烦。”
奴隶脸涨红了，“您的身体不喜寒凉，奴前几日为您做了一身魔羽大氅。”
程新月和梁宴对视一眼。
见两人神色越发怪异，奴隶忙道：“是用奴的精血炼成的，不会有害。”
像是为了增加信服度，他补充了句：“很暖和的。”
梁宴心情突然恶劣起来，言语讽刺鄙薄：“你居然还知道怎么炼血？小畜生，精血对妖魔来说的重要性你不知道吗？这才几天，就成程新月的狗了？”
也许是前几天还在她面前献媚讨好的人突然换了个服务对象，亦或者受她掌控的家伙突然有了别的归属。
她心里的滋味无比诡异。
被她充满恶意地嘲讽，奴隶脸瞬间白了白。
他眼睛突然变湿，程新月用不满地眼神看着梁宴：“你跟他较什么劲？”
他不哭还好，一哭起来，梁宴那种落差瞬间就被填补了，她心情却没有因此变好。
程新月叹口气，朝奴隶伸出手：“给我吧。”
奴隶眼睛一亮，忙从身后拿出，将玄色的大氅递给她。
大氅剪裁得十分精美，绣有漂亮精致的金色暗纹。
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程新月掂了掂，披在身上，扬唇笑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奴隶红着眼睛，笑得十分羞赧。
离开后，两人踏上剑，齐齐往外飞出。
奴隶凝视着两人的背影，直到两人身影完全消失。
他的精血受己身控制，如此一来，程新月的位置他便了如指掌。
只是程新月一走，她妹妹怕是得来找麻烦了。
他眼中阴翳，心里无比嘲讽地想，那个女人只是浅显地喜欢他的皮相而已，为了他更多的考虑完全没可能。
他学习的进程得快些了。
说起来，程新月在房里藏了上万的书籍，她这样的人收藏的书籍若是他能学到些许，肯定大有裨益。
平时他装乖卖巧，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现在程新月走了，他岂不是可以试探试探？
如此想着，他已经来到程新月房间上层阁楼处。
平时他最多过来打扫打扫卫生，其他也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门口竟设了许多禁制。
只要轻轻一碰，这些禁制被触发，远处的主人就会收到感知，若是一不小心触碰杀阵，只怕命丧当场。
他心里直冒冷汗，在原地停下来。
程新月果真不愧是炼器大师，就连布阵也十分精巧，一套连环阵法下来，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他在门口仔细研究了会，身体都发僵了，才勉强从曾学到的某本典籍中找到些许资料。
那本典籍……
他猛地回想起来，这是程新月前两天看他对阵法感兴趣随手丢给他的。
不过。
相比于阵法，他更在乎怎么炼蛊，所以这本书只被他看了一遍就丢在旁边了。
他心里突然腾起一阵喜悦，忙回头回自己房间拿书。
他飞快地回屋，从桌上一众书籍中快速地找到一本，刚拿到手就迫不及待地翻开来看。
翻到某处。
他动作停下，瞳孔放大，压抑着躁动的喜悦来看上面密密麻麻的阵法解析。
越看，他心中喜悦之情便像是被冰封了一样缓缓降温至冰点。
程新月喜欢用密码作为解阵关要，只要知道密码，大概率可以破译。
但是此阵却要求一个奇怪的引子。
他陷入沉默。
用颤抖的手捏着笔在纸上写下翻译出的一个名词。
恶人血。
他凝视了半晌，已经不复原本激动喜悦了，脸色越发扭曲阴森。
他抓狂不已。
恶人血，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不能写明白一点吗？
他很认真地想了会儿，突然，他灵光乍现，用长长的指甲在自己身上划出一条口子。
绿色的血液缓缓沁出。
人类所谓的恶人就是妖魔吧？
他若有所思，很快又重新来到门前，正要把血溶入禁制。
突然，他脑袋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的手瞬间停下。
他脸色难看到极点，不由得用力抹了一把冷汗，良久以后，他坐在旁边的阶梯上，捂着脸，指尖都发白，不可遏制地想，这会不会是程新月为了验证他忠诚度的考验？
先是给他一本阵法书，再让他知道楼顶上藏着可能解蛊的书籍。
若是刚刚他真的用自己的血来破阵，血液的主人被查到，他只怕会失去程新月的庇护。
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他一阵后怕。
他太急切了，怎么能忘记就连自己的血也可以成为暴露自己杀死自己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