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傍晚,老板过来敲了敲门,程新始过去把门开了,“有事吗?”

    老板把饭盒从身后掏出来,“我刚做的,对付着吃一口吧。”

    程新始忙说:“不用了不用了。”

    老板却塞在她怀里,“吃点吧,我找的新鲜的菜,没啥问题。”

    程新始眉头拧得死死的,这时,老板搓了搓手,明明是个显得很局促的动作,他做起来却要多猥琐有多猥琐,“那个……那个……你们多久走啊?”

    程新始不耐烦问:“问这个干什么?”

    老板受了冷脸,略有些尴尬,只道:“这里也没啥好玩的,早点走吧,你们哪儿过得惯这儿的日子,对吧……”

    程新月走过来,点点头说:“谢谢了。”

    老板忙摆手说:“不用谢不用谢。”

    他转头走了,没有几步又回来,又叮嘱一遍,“两个姑娘一定要睡最里面,两头都要上锁,知不知道?”

    程新月说:“行。”

    这老板才又走了。

    程新月把饭盒打开,里面菜还是热乎的,有白菜有豆角,还有两三片瘦肉,大片大片的。

    她把饭盒递给阿容,“吃吧。”

    然后又补了句:“是新鲜的。”

    梁宴臭着脸把饭盒夺过来,“别吃。”

    她把门打开,“我去给你猎点东西。”

    阿容本来无所谓,再不新鲜再恶心的东西他都吃过,妖魔可以食腐,实在没办法了甚至可以靠吃土生活。

    梁宴反应却这么大,他怔怔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想到会这样认真小心地养一头妖魔的好像也只有这个人。

    程新月看着关上的门,耸了耸肩,“让她去吧。”

    梁宴此去没多久就回来了,她从乾坤袋里拽出一头被利器砍成两半的大熊,鲜血淋漓,几乎瞬间,整个房间都是一股浓浓的血味。

    阿容眼睛睁大,直直地看着桌上熊的尸块,上面血肉筋肉还在跳动,无比新鲜,尤其是鲜红鲜红的血,对妖魔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

    梁宴有些歉意道:“今天就吃生的吧。”

    程新月觉得好笑,在旁边说:“比起熟的,妖魔更喜欢吃生的吧。”

    梁宴一梗。

    阿容坐过来,接过梁宴递给他的刀,割下一片粘着血的肉,热热的,在妖魔手里晓得滚烫,刚死不久的熊还冒着热气。

    他将肉片放在嘴里,动作竟然显得有些僵硬缓慢,明明喜欢,明明本能的欲望迫切地支使他去吃,但在几人的注视中仍然显得缓慢。

    真美味啊。

    比起他之前吃过的所有人类的食物都美味得多。

    筋肉还在跳动,鲜甜的血液在咬下的瞬间迸溅开来,滑溜溜的肉片软软弹弹……

    他垂着眸,缓慢地咀嚼。

    程新始在旁边看了会儿,“他不喜欢吃,你看他都要哭了。”

    “生肉能好吃吗?不腥吗?”

    程新月脸上带着笑,温柔地注视着阿容,说:“应该还行吧。”

    梁宴在旁边沉默地看了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大错,自欺欺人地把妖魔当人去养,用人类的习性去绑架阿容,也算一种残忍。

    阿容吃完了后,嘴边还粘着血,两颗微长的牙齿看起来有些锋利,尖尖的,明明是獠牙,看起来却像人类可爱的虎牙,上面还带着零碎的肉,他伸出红艳艳的舌头舔了舔,将嘴角的血都舔了个干干净净,露出刚捕猎用餐后的野兽那种饱满的餍足感。

    还剩下大半。

    一头整熊,梁宴在外面时就已经把内脏都除了,顺带把皮剥下来,分成几大块带回来的。

    梁宴撑着脑袋看了会儿,心里估算着阿容的食量,等他吃完了才坐在桌边掏出刀子按食量分成等份。

    阿容惊讶地看她。

    “姐姐,不用这样的。”

    毕竟在人类世界,一头茹毛饮血的妖魔不会被欢迎,只会叫人感到恐惧。

    梁宴满手血,正想摸摸他,想到满手的血,又把手放下来,一边用锋利的刀刃切割一边说:“以后你再也不用吃人类的熟食了。”

    头发垂落,梁皇室天生头发微卷,漂亮如绸,侧脸俊俏又美丽,面无表情时,动作熟练利落,像已经拆解惯了的屠夫。

    阿容怔怔地看着她,突然不可遏制又有些茫然地想,她仅仅是因为自己是母亲的孩子就能为他做这些。

    为什么呢?

    他那个母亲,自己仅仅继承了他优越的相貌和许多痛苦阴暗的记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仅仅是因为血脉,就能获得一个全心全意关心他照顾他的姐姐。

    突然,他有些悲哀地想,抛去这层血脉,除了这个姐姐,也不会有人这样关心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了,妖魔界的人视他为杂种子,父亲无视他,兄弟侮辱嘲讽他,将他送去人类的包围圈,人类将他驯化为奴,供人玩乐。

    他垂着眼睫,不想再去思考这些,因为执着地去问为什么经受这些苦难只会带给他更难抑制的痛苦。

    旁边是程新始大叫的声音:“程新月,你看!他知道自己以后都得吃这些东西了难过得都要哭了。”

    梁宴才抬起头,把血随手擦了擦,去探阿容的眼睛,阿容忙躲开,“干什么?”

    她果然摸到了一手湿润。

    她正色说:“没哭啊,程新始,是你自个儿在哭吧。”

    程新月说:“闭嘴。”

    程新始只好蔫蔫地“哦”了声,忿忿不平地想以自己眼力绝对不可能看错。

    等把所有的肉切割分好,屋里只有大滩的血和一堆巨大的白骨,至于熊头梁宴也不知道阿容喜不喜欢,没扔,一起放乾坤袋去了。

    等施了个清尘诀,整个房间焕然一新。

    外头天色差不多黑了,竟然又来了客人。

    是一男一女,看起来应该是兄妹,男的文文弱弱的,不太爱说话,女的则活泼很多。

    外头传来老板开门的声音,破旧木门的锁锈得不行,兄妹俩看着老板使劲扭着铁锁,妹妹有些疑惑地问:“你们这里的锁都不修吗?”

    “咔”

    门终于打开,老板转头去开另一间门,一边在掌心数钥匙一边随口说:“平时哪有什么客人,也没有修的必要。”

    “我们这儿他妈是什么香饽饽吗?怎么一连来好几个客人。”

    妹妹说:“我和我哥是来教书的。”

    “教书?”

    老板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小姑娘干什么不好跑过来教书?”

    妹妹一脸茫然,反问:“教书不好吗?”

    老板干巴巴的脸在灯光下看起来有些瘆人,她不由得抓紧她哥哥的袖子。

    他哥没什么反应,把她往身后一拉。

    老板没有说话,把钥匙拆下来塞他们手里,“早点睡,晚上门锁可能有点锈,开门关门注意点。”

    很快老板就走了。

    梁宴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上吊着的女鬼,在风吹之下摇摇晃晃,程新月也轻飘飘看了眼,对阿容说:“今晚你住这间房吧。”

    阿容“啊”了声,程新月揉了揉他头,“听话。”

    她微笑道:“今晚有很精彩的事发生呢。”

    过了会儿,梁宴和程新始结伴离开,程新月看起来也想跟着去,梁宴随口说:“你受不了阴寒,乖,在这儿待着。”

    她披上一层斗篷就着夜色离开。

    她走了会儿,门被敲响了,程新月看了眼阿容,阿容起身去开门。

    门口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手里端着蜡烛,看到门开了习惯性地笑笑,开门的是一个比姑娘还漂亮俊美的少年郎,她顿时脸红了,话都磕巴起来:“我……我是……”

    阿容显得冷淡得多,扫了她一眼,“有什么事吗?”

    应该是那对兄妹中的妹妹。

    姑娘衣裙上粘着血,浑身上下有一股厚厚的血腥味,阿容眼神警惕起来。

    姑娘红着脸,小声问:“请问……有……有干净的旧衣裳吗?”

    阿容不明所以。

    这时程新月走过来,小姑娘在她面前看起来矮矮小小的,局促又拘束,“我……我衣裳脏了。”

    本来不是今天的,以前一直挺准时,今天却提早了。

    程新月看了眼她衣裙上新鲜的血,“进来吧。”

    姑娘走进来,发现屋里一片漆黑,不由得问:“灯坏了吗?怎么不开灯啊?”

    程新月笑了笑,从袋里拿出一件长裙递给她,“我不喜欢太亮了。”

    姑娘似懂非懂。

    这样一个天仙一样温柔美丽的人竟然喜欢黑暗,真是与众不同呢。

    手里的衣裳是这个姐姐随手拿出来的,摸起来却又软又滑,漂亮极了,一定不是什么便宜物件。

    她小声说:“一定很贵吧。”

    要是一不小心划破了,她肯定赔不起,“算了吧,谢谢姐姐,我去找老板借一件。”

    小姑娘局促不安的样子跟一开始的阿容很像,程新月柔声说:“送给你了,如果你喜欢的话,就拿去穿吧。”

    “再贵的衣裳总是要穿的,不用太当回事。”

    小姑娘刚刚在门外活泼得很,一进屋就拘束起来了。

    她脸绯红,尤其是程新月走到她面前揉了揉她头的时候,心脏简直跳个不停,黑暗中只剩下她激烈的心跳声。

    好温柔的姐姐。

    好香啊。

    她神情恍惚,直到回到自己房间都没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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