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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婚期定的赶,沈家又不愿委屈了她,沈府上上下下都乱作一团。

    唯有沈卿云的小院里能讨得几分安宁。

    出嫁嫁妆自然是不能少的。

    沈老夫人身边的丁嬷嬷恭敬地将礼单递给她,“小姐,这是礼单。老夫人疼小姐,列了一百二十八台,已派伙计搬到小姐库房中了。小姐得了空可以差身边丫头去清点清点。”

    沈卿云接过礼单,看都没看一眼放到了一侧,“劳烦嬷嬷跑这一趟了,待会便让知念去清点。”

    知念立在一旁,为嬷嬷倒了杯茶。

    沈卿云体贴道:“辛苦嬷嬷了,坐下喝杯茶吧。”

    嬷嬷欠身行礼道:“多谢小姐。茶奴婢便不喝了,明日便大婚了,外头人缺得紧,奴婢赶着出去帮忙。”

    沈卿云点了点头,倒也没再多留,“有劳嬷嬷了。”

    那丁嬷嬷前脚刚走,知念便前去清点了。

    向烛端着一碟酒酿桂花糕过来。

    沈卿云歪靠在罗汉榻上,拿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吃着。

    算起来这是她第二次成婚了,全然没有新娘子出嫁前该有的忐忑和恋恋不舍。

    还没等她躺多久,徐氏便来了。

    向烛见此斟了两杯茶便识趣地退下了。

    沈卿云连忙起身,“娘,怎么来了?”

    徐氏坐在罗汉榻的另一侧,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娘还忧心你紧张。你倒好,没心没肺的,还在这吃起来了。”

    沈卿云一下瘫倒在榻上,眼巴巴地看着她,“娘,紧张也是要吃饭的呀。”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没想到这么快就长成了亭亭玉立的模样。

    徐氏叹了口气,摸了摸她娇嫩的脸庞,忍不住眼眶发红,“时间过得当真是快啊。娘总觉得你还没长大呢,没想到明日便要出嫁了。”

    “娘还记得,当时你兄长去练剑,你便披着白狐裘坐在门边等着兄长回来。你那时候才多大啊,只堪堪到你兄长的腰间,旁人却怎么劝都劝不走。”徐氏眼角泛着泪花,揉了揉她的发丝,似是想到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那时你兄长每每回来都带了伤,你还觉得是有人欺负兄长呢。”

    沈卿云笑了笑,“娘漏说了,当时我分明是馋兄长带回来的糕点。”

    徐氏没拆穿她,继续说着,“好好好,不是担心你兄长。”

    “这一去娘与你见面的日子就少了,你切记莫要让自己受委屈,有沈家为你撑腰呢。”徐氏摩挲着她的手背,“家中也没亏待你,也不知道从何处学的这般乖巧懂事。”

    “娘知道你和听肆都跟你爹学了他那一套。”徐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娘不要你有什么好名声,娘只要你过得舒坦。”

    “王爷若对你不好,你就回来。你爹若不愿,咱们就去你江南外祖父家。”

    沈卿云听着杏眼中也泛起了泪花,“娘说的女儿都记下了。娘放心,卿卿绝不让自己受委屈。”

    徐氏揉了揉她的头,“娘知你与兄长对入画心中有怨,但这事本不怨她。她娘亲已不在世,你父亲又不喜她,娘若再不对她好些,她如何在府上过活?”泪水落下又被她用帕子轻轻擦去,“这些年娘总怨自己,当今这世道谈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女子本就是一个婢子,想往上爬再正常不过了,娘不怨她。娘只是经常在想娘若再宽宏大量些,好生照顾着她,她是不是就不会难产而亡了。”

    沈卿云摇了摇头,泪也忍不住落下了。

    道德这种东西向来是用来约束有道德的人。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徐氏用帕子轻轻擦去她的泪珠,“你看娘这是怎么搞的,怎的还把你弄哭了。明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要多笑笑。”

    沈卿云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好,都听娘的。”

    “你觉着绾一如何?”徐氏岔开话题,“你兄长前些日子来同我商议,说是要非她不娶,让娘快些准备去提亲。”

    沈卿云没想到兄长动作那么快,不过快些也好,也不给那二皇子可乘之机,“卿卿觉得绾一姐姐同兄长是郎才女貌。绾一姐姐是同卿卿一起长大的,品性娘也了解。况且绾一姐姐贤名在外,我看兄长是怕被旁人捷足先登了去。”

    徐氏点了点她的脑袋,“你这丫头。”

    “娘莫要不信,绾一姐姐长得貌美又有贤名在外,京中不知道有多少郎君心慕,媒婆都要将门槛踏平了。这京中俊美的郎君多的是,娘小心到时候绾一姐姐见得郎君多了,瞧不上阿兄。”沈卿云边说边比划。

    徐氏被她逗笑了,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是娘考虑的不周到,为了你兄长的终身大事,娘同你父亲、祖母商议一番,挑个良辰吉日便去提亲。”

    沈卿云满意地点了点头。

    徐氏饮着茶,又同她话了几句家常,才准备离开。

    离开时她面露难色,从贴身嬷嬷那接过几本图册,“新夫妻难免有些不懂的地方。永安王连个通房都没有。这几本画册,卿卿可以瞧瞧,先了解一二。”

    沈卿云脸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徐氏强硬地将画册放到她手中,便扶着嬷嬷离开了。

    沈卿云只觉得格外烫手,将画册放到桌上,羞耻地瘫倒在罗汉榻上。

    前世她同段清淮相敬如宾,连在床第之事也公事公办,没什么花样,只是为了传宗接代。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前世她并未有孕。

    沈卿云忍不住小心翼翼翻开画册瞧了一眼。

    男女赤身裸体,水乳交融。

    其中尺度之大,让她再不好意思看第二眼。

    知念清点完进来时,便见她满脸涨红,连忙关切道:“小姐这是怎的了?可是屋里火炉太大了些?”

    沈卿云清了清嗓子,又饮了口已经凉掉的茶,才平复下来,摇头道:“无事,烤些柑橘吧。”

    知念点头,便专注去烤柑橘,一片一片喂她。

    -

    连续下了几日的雪总算是停了,只剩一地积雪。

    府内遍布红绸锦色,梅枝上红绸带高高飘起,素雪中是一片红艳艳的华丽。

    天方蒙蒙亮,沈卿云便被知念唤醒沐浴。

    这寻常新娘子出嫁,单是沐浴换衣、梳妆打扮都要花费大半日。

    沈卿云眯着眼在知念的服侍下沐浴完,屋内便熙熙攘攘站了一众嬷嬷。

    一行丫鬟端着金玉首饰,还有几个嬷嬷拿着喜服准备服侍她穿上。

    为了这套喜服,外祖父家快马加鞭从江南送来了几十颗南红玛瑙,全部镶嵌在喜服上。

    段行川是按照最高标准置办的,穿起来略有些繁琐。

    繁复的款式她穿上却无累赘之感,宛若盛开的牡丹,让人移不开眼。

    嬷嬷看着她尚未施粉黛的面庞,手颤了颤。

    这沈小姐当真是沉鱼落雁。眼波流转间,带着些许妩媚。艳却并不俗。

    哪里还需要水粉点缀?

    沈卿云腰背挺直,任由嬷嬷为自己梳妆。

    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胭脂水粉淡淡扫开,白里透红的肤色中添了一层娇媚。

    她本就生的貌美,胭脂水粉不过是锦上添花。

    因着自幼学习礼仪,又被娇宠着,一举一动皆显华贵。

    向烛捧着一碗百宜羹进来,“小姐,今日事多。奴婢特意熬了羹汤,小姐多吃些垫垫肚子。”

    眼见着时辰也不早了,嬷嬷又将凤冠也给她戴上。

    凤冠上的珠链,颗颗都是黄金,放到头上颇有些份量。

    嬷嬷行了个礼,“时辰不早,小姐吃些膳食垫垫肚子吧。奴婢们就先退下了。”

    沈卿云微微颔首,芊芊玉指拿起金勺小口小口吃着羹汤。

    一碗羹汤下去,才算缓解了她的饥肠辘辘。

    向烛前脚将空荡荡的金碗端下去,沈老夫人后脚便扶着丁嬷嬷巍巍颤颤地进来了。

    沈卿云见状便要起身,被丁嬷嬷拦下了。

    她本就是个美人胚子,在水粉的妆点下双颊樱红,带着些许小女儿家的娇羞。

    沈老夫人坐到她的旁边,搀着她的手,“凤冠重了些,你行动不便,便好生坐着。祖母就是想在出嫁前来瞧瞧你。”

    沈卿云点了点头,“都听祖母的。”

    沈老夫人看着她,似乎看到了十七八岁夭折了的小女儿,眸中带了泪光,“祖母给你挑几个嬷嬷带过去,这几个嬷嬷都在府上待久了,对府上理事也懂一些,你嫁过去不至于被府上的奴仆刁难。”

    时间过去的太久了些,人人都知沈老夫人有一个才华横溢的儿子,鲜少有人知晓她还有一个小女儿。

    小女儿不喜诗书,性子也有些娇纵,老夫人常常被她气得忘记礼仪,拿起棍子便在府上追赶。

    可是后来她宠爱的小女儿嫁到婆家后生生被磋磨地殒命。

    每每想起她便恨自己循规蹈矩教给小女儿的道理。

    沈卿云眸光明艳,含笑地看向沈老夫人,“卿卿记下了。”

    她还记得祖母前世是走在父亲后头的,父亲临危受命前去江南治理瘟疫,劳累致死。祖母一直以来身子还算硬朗,却在听到父亲的死讯后一病不起。

    直至后来郁郁而终,她都没再见过自己的孙子孙女。

    沈卿云心口泛起丝丝酸楚,“卿卿走后祖母要保重身子,祖母乐善好施定能长命百岁。”她顿了顿有些娇纵道:“卿卿才不管什么礼仪,一定三番五次往家跑,到时候祖母可别嫌卿卿烦才是。”

    沈老夫人被她逗笑了,点了点她的鼻尖,“好,祖母到时就站在门口等着,看谁敢说三道四。”

    前院鞭炮齐鸣,震得人心尖发颤。

    知念在外头敲门,“小姐,王爷来了。”

    丁嬷嬷在一旁提醒道:“老夫人,时辰不早了。”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目光慈爱地看着她,“去吧。”

    喜嬷嬷赶忙进来。

    喜帕盖在凤冠霞帔上,细珠坠着,陆望舒在喜嬷嬷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向外面的花轿。

    视线被阻挡,她只能看到脚下那一小块地。

    知念、向烛还有沈老夫人安排的几个嬷嬷都安排在送嫁的队伍里。

    沈家难得办一场喜事,沈作霖是丞相,沈听肆又才得赏,来的宾客繁多,前院挤了不少看热闹的。

    挂着红锦绸的门府大咧咧地敞开,鞭炮仍在响着,外头还围了不少瞧热闹的百姓。

    段行川带来的接亲队伍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正在给看热闹的百姓送胶牙饧。

    胶牙饧是个稀罕物,寻常百姓家只有在除夕夜才舍得给孩子吃上。

    没想到永安王竟这般大方,个个嘴里都说着吉祥话。

    段行川一席红衣站在花轿边,从喜嬷嬷手中接过陆望舒,搀扶着她上了马车。

    鸣乐声响起与鞭炮声交杂,混乱中,沈卿云听见他说,“我来接你了。”

    沈卿云在喜帕下垂着眸子,心口一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混乱着点了点头。

    似是回应又似是无措。

    他们都没来得及深思,就各自去了归处。

    沈卿云坐在花轿上,听着鸣乐声,一晃一晃地向前。

    红色衬得沈既白越发富有少年气,应该是涂了口脂,看上去唇红齿白。骑在骏马上,妥妥地意气风发少年郎。

    落日余晖映照在花轿上,金灿灿一片。

    轿子都快走出街了,沈作霖才从院中脱身出来,忍不住老泪纵横。

    沈听肆站在一旁,安慰道:“爹,卿卿这是嫁人,又不是回不来了,两日后便要回门了。”

    沈作霖瞪了他一眼,抹了把眼泪,嘀咕道:“今日太阳未免太大了些。”便继续去院中招待客人。

    沈听肆看着天边渐淡的光线,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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