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不定是被骗了，达米安有些懊恼，他不应该对莉莉抱有过分的期待，她也只不过是个知道些冷门知识的普通人。从秘密身份来讲，达米安才该是那个指挥莉莉和保尔这两个门外汉的领导者，可实际达米安都不清楚为什么他选择听莉莉的疯话。

    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莉莉和父亲长得像。

    达米安这样想着，可当他开口，那古老、晦涩、光是聆听就令人本能不安激增负面情绪的声音从达米安的口中吐露。陌生的字符被刻进达米安的思维，在他开口时自然出现他的脑中，尽管达米安一个符号也不认识，他却轻易将咒语用一种截然不同的轻快声调歌唱。且无法停止。他说不定被骗了，达米安再次认识到这一事实。

    他的姐妹可能不那么普通。但和她现在家庭的秘密身份，莉莉也显得平凡无奇。

    “达米安你在做什么！”

    落后的本土特产蝙蝠姗姗来迟，实际布鲁斯并没有很晚，只是孩子们之间的交流太快了。只是几句话，他们定下了整个仪式。

    仪式

    虽然达米安没有站在祭坛中央，但真正的邪//教仪式其实没有很多繁琐的仪式。有的神简单到只需要满足人、咒语、祭品，其中祭品和召唤者在某些时候完全可以由同一人承担。

    在F国时阿尔弗雷德为布鲁斯收集了很多涉及教会的资料，也包括了许多真实度存疑的流言。因为数量太多布鲁斯不能打包全部丢给康斯坦丁让他帮忙证实，但有些布鲁斯自己也能分辨。

    比如如何召唤一只恶魔

    布鲁斯因为晃神离孩子们有点距离，昏暗的光线让他没能很好的捕捉到莉莉和达米安的交流，但他能够听到达米安嘴里吐露的咒语。即使达米安声音不够大，但具有魔力的语言会自带钻进听众的耳朵，这是语言的魅力。

    也让布鲁斯发觉达米安的问题，不再为了放轻脚步声而放缓行动，而是直接快步冲到达米安的面前。

    “停下！”他试图打断达米安。

    但布鲁斯没能成功，因为有人比他更快挡在他和达米安之间，是莉莉。她动作不算快地伸手，稳稳抓住了布鲁斯的衣袖。

    “不会有危险，这是通关条件。”她没有废话直白地解释道，“不能浪费时间，不能大声吵闹，它们会发现。”

    墙壁上扭曲的影子在晃动着，当布鲁斯忽略达米安的歌声剩下的只有悉悉索索，像极了耳鸣的声音。但知道答案后推敲，不难发现那其实是一群不知名的生物互相摩擦产生的噪声。

    布鲁斯询问：“你发现了什么？”

    莉莉拉拉布鲁斯的衣袖，他配合弯下腰，莉莉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看不清形状的影子。她微微踮起脚，凑到布鲁斯的耳边：“我们被骗了，它不是蝙蝠。”

    “蝙蝠？谁是蝙蝠？”布鲁斯不动声色地反问。

    莉莉抬头看着布鲁斯，在昏暗环境下深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布鲁斯的面容。凑近了布鲁斯甚至看见莉莉的眼睛里映出某个白发的人影，但那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它们不是蝙蝠。”莉莉把煤油灯举高，光线如散落的珍珠传播得越远越稀薄。哪怕莉莉再努力举高手里的煤油灯，光也没能勾勒出天花板上生物的轮廓。

    “什么东西随处都在又随处不在？”莉莉发问。

    保尔在书本上见过这题，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开口回答：“是空气。”

    “错了。”莉莉摇头，她轻快的音调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被归类于喜悦这类的情绪，尽管她没有表现出这种情绪。“是空间。只是普通的站立、生活、所处的都是空间。这里”莉莉张开双臂，“整个空间都在提示我们，经过的每一个房间都在提示我们。”

    她用着“我们”，但布鲁斯本能觉得她说的“我们”里似乎不包含他。就像偶尔莉莉在看向他，又给布鲁斯感觉莉莉不是在看他那样。

    然而突然的她话头一转：“艾米莉一再告诉我，节奏很重要，如果节奏混乱会造成无法预见的危险结果。”

    布鲁斯花了点时间才记起来，艾米莉是莉莉音乐老师的名字，在他带着莉莉离开F过前，她已经和其他教会成员们被F国组织逮捕。在那场化装舞会上。

    “你在拖延时间，阻止我打断达米安。”布鲁斯拆穿了女孩不高明的伪装。“这里到底有什么？”

    他对逐渐脱离掌控的局面感到不安，或许他把孩子们一起带进工作不是一个好决定。布鲁斯决定反思。

    “喜欢歌、讨厌光、不算庞大基本上所有都具有相似的体型、可以随意变化大小。但体型不重要，只在于称呼，很少有人听说过，或许更多人接触过……”

    “空间填充者。有人这么称呼。”

    莉莉举着煤油灯走在达米安的身边，她很少、至少在布鲁斯的记忆中她和达米安几乎没有这么亲密的时刻，她一只手搭在达米安的肩上。那歌声从秩序变得狂乱癫狂，到最后一切又归于舒缓安稳。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蠕动，似液体嘀嗒，布鲁斯不安地抬起头，天花板的黑影此刻似乎不存那般，再也没有任何晃动，就好像先前晃动的影子只是观察者的幻觉。真的是幻觉吗？

    布鲁斯也不确定了。

    他听到沉重的似乎是机关启动的声音，紧接着金属落地声，伴随着不只是谁喊的“闭眼”，明亮的光，布鲁斯不费力分辨出这是闪//光//弹的效果。达米安带的，就在他出门前往口袋里塞得小玩意里。

    布鲁斯眯着眼，他依稀看见某个庞大的事物支离破碎的模样。

    然后，新的空间开放，达米安和他身边的莉莉一起掉了下去。吵闹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回荡变得可怖，保尔毫不犹豫跟着他们一起跳了下去，布鲁斯意识到他有空应该优先为孩子们上一节教育课。

    但他现在必须去找回他的三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