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温昱安朝她走来，温声问：“好了吗？”
楚觅点头，胡乱把手机塞回包里：“好了。”
应完，她略略垂下眼睑。
片刻，又若有所思朝温昱安方向瞥去一眼，这才彻底转移目光，看向温昱安身侧虚无的一点。
温昱安抬手看了眼腕表，说：“奶奶他们应该差不多了。”
楚觅便往来时的方向迈开脚步：“那我们过去等吧。”
温昱安往边上让了让，等她从自己身前走过，才落后她半步，缓步走在她身后。
到了诵经的殿前，问过门口的小沙弥，得知里头还得等一会才能散，两人便去一旁耳房小坐。
沙弥送上茶水就退了出去。
耳房不大，暖气氤氲着淡淡檀香，叫人昏昏欲睡。
温昱安的手机这时响了一声，他点开看一眼，片刻，笑着对楚觅说：“我朋友那边有回复了，她让我把她微信推给你。”
楚觅怔了怔。
直到看见他推过来的微信名片，她才意识到他竟如此高效地帮她联络好了OVA那位市场部总监。
楚觅连忙道谢，再向那位总监发去好友申请。
等待通过的时间里，她又对温昱安道：“你昨晚才跟我说的事，这会就有眉目了，你也太……”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便说，“也太把这事放在心上了，都让我有点惶恐了。”
温昱安只笑笑：“早知道你会惶恐，我就晚点再联系她，或者就算联系好了，也晚点再告诉你。”
楚觅只当他开玩笑，也跟着轻笑了声。
只有温昱安自己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
他想帮她一把，但绝不希望她因此惶恐。
过了会，那位叫唐欣的OVA市场部总监便通过了楚觅的好友申请，顺便在微信上问了她一些基础问题。
温昱安见楚觅正襟危坐，忙着回复唐欣，也就默默拿起茶杯抿茶，不去打搅她。
等楚觅放下手机，他才笑着关心：“怎么样？”
楚觅道：“好有个性的女人，我刚才叫她唐欣姐，结果她让我叫她Elaine，还说与年龄无关，只是OVA有太多‘姐’，但Elaine只有她一个。”
温昱安点点头：“是，她是我香港本科的校友，大我十几岁，从几年前校友会认识她，就是个非常特立独行的女人。”
楚觅听他描述，无端想到了“圈层”一词。
温昱安这时又问：“她跟你谈具体工作内容了吗？”
楚觅点头：“嗯，跟在MKL大差不差，不过唐欣说她那边的岗位需要跟进和各商场品牌部供销链的接洽，我其实有点压力。”
温昱安疑惑：“以前没有接触过这方面？”
楚觅摇了摇头：“我的前老板把团队分得很细，我带的小团队侧重点在产品营销和推广。”
温昱安顿时了然，心里却想，楚觅这位前上司到底有些敏感多疑，又善弄权术。把手下人固定在一个位置，只做一件事，看似培养专才，实则更方便其掌控。
但他没有人后论人长短的习惯，加上楚觅也已不在这位前上司手下工作，他便只说：“能力都是可以习得的，一通百通，你全力以赴就好。”
楚觅微顿，片刻，又笑一下。
温昱安被她笑得略感局促，问她：“怎么了？”
楚觅回神，摇了摇头，轻笑：“我长这么大，听得最多的话就是，你只是个女孩子，这么拼干什么。”
类似意思的话，她从父母妹妹口中听过，从共事的同事口中听过，甚至从吴庸乃至其他追求者口中也听过。
不过，追求者们给这句话包上了一层糖衣，他们会告诉她：你不用这么累，我养你就好了。
温昱安笑了笑：“无关男孩女孩，拼搏的最终目的是实现更大程度的自由。就像开车，自己掌握方向盘才是最爽的。”
楚觅没买车，但是有驾照。
她想起曾经跟钟灵一块去郊外露营，开钟灵的车。
去时是钟灵开，来时钟灵累了，换成她开。
她握着方向盘，看沿途倒退的景致，这种掌控感让她心里舒坦极了。
楚觅笑说：“那我一定坚定目标，走好接下来的每一步。”
温昱安也弯着嘴角：“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
楚觅抿笑嗯了声。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杯中茶水喝尽，老太太和温父温母也从诵经的大殿出来了。
温昱安和楚觅走出去迎他们。
外面屋檐下，金灿灿的阳光朗朗洒下，从温昱安的角度看去，楚觅肩上像披了一层金色纱衣。
他不由想起高中时昂扬向上的她，像极了一棵迎风生长的小树苗。
好在如今重逢，她仍是那个她，小树苗也长出了纤细但挺拔的树干。
他想，如果可以，他愿意成为她的养料，让她如愿长成自己想象中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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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忙碌又平静，转眼元旦的脚步临近。
国清寺那日，楚觅虽与唐欣在微信上简单聊了下，但正式见面的日子并未定下。
唐欣实在太忙，那日之后，便是接连的出差，实在抽不出时间见她。
考虑到微信上聊得还算投契，加上有温昱安这层关系，楚觅并不担心唐欣放她鸽子，也就安心等着。
MKL准备派发元旦福利，相关工作由行政部操持。
这日，楚觅现在的上司Yvonne安排她统计过去五年分发给各部门的福利详情，以及各部门当时的反馈意见，以此为依据，商定今年的福利安排。
楚觅便问她：“能把当时录入的电子文档传给我吗？”
Yvonne侧身坐在办公桌后，看着电脑，轻描淡写道：“电子档上个月坏了，还在等技术部修复。不过档案室里保留了纸质版，你可以自己去查。”
楚觅深吸气，弯唇说了句“好”，转身从Yvonne办公室出来了。
那晚温昱安问她新环境人际环境如何，她只无奈一笑。
事实上，早在她刚到行政部时，她就感受到了部门上下的针对。
她不知是Kevin授意，还是这些人有意讨好Kevin，总之她隐隐察觉一股逼她自己辞职的气氛。
她倒是想走，可是辞退补偿和安稳的下家，她起码得先落实一样。
在档案室对着一堆故纸做摘录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楚觅拿出来看，居然是唐欣发来消息，约她三十一号下午见面，地点就定在OVA楼下咖啡店。
楚觅迟疑：【不是面试？】
唐欣说：【差不多性质，但我更喜欢chill点的氛围。】
楚觅已对这位总监的特立独行有所了解，当即不再多问，笑着回复：【好的，Elaine。】
面谈当天，楚觅请了半天假去见唐欣。
唐欣一头短发，穿香家套装，优雅干练。微耸的颧骨和犀利的眼神让她看上去有一定年龄感，但绝非减分项，反倒叫人觉得足以信任。
几乎是看到她的第一眼，楚觅就产生了心向往之之感。
面谈还算顺利。
唐欣就楚觅在MKL跟过的精华和面霜项目展开，聊了当时广告投放的转化率，销售增量，以及购物节的销售额，又问楚觅现在回看，是否还有更优质的方案。
楚觅本就有定期复盘的习惯，这些问题自然难不倒她。
见唐欣在她说完后，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她就知道自己得到了唐欣的认可。
果不其然，唐欣接下去便跟她说起具体入职事宜：“我知道你在MKL已经自己带小团队，但目前OVA没有相关HC开放，所以进去后可能要委屈你先做一段时间基础工作。”
楚觅当初在沈嘉禾手下时，学的最多的就是蛰伏。
因此，她只朝唐欣微笑：“我相信我的能力，更相信OVA的内部晋升机制。”
唐欣笑了下，把咖啡杯放回桌上：“我很欣赏你的韧劲。”
又拿出手机翻阅日程，问，“一月十五号之前可以入职吗？”
楚觅笑容愈发明艳：“能！”
告别唐欣，她才从包中取出手机，查看错过的消息。
私聊和工作群里，都有Yvonne给她的留言，命令她临时销假，回公司给各部门分发元旦礼盒。
楚觅在Yvonne私聊框中快速打字：【Yvonne小姐，正式通知你，即日起，我从公司离职。那些礼盒，麻烦你找其他同事代劳。】
消息发送成功，她吁出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
此时太阳已渐渐西沉。
楚觅在MKL的私人物品，早在之前调职时，就已经收拾了一拨回家。如今留在行政部工位上的，也就是一只马克杯，几支签字笔。
全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她懒得再特地跑一趟去取，只等下回办离职手续时一块带走。
心头大石落地，她大脑一下子空了下来，脚步轻盈地走在熙攘街头。
路过一家烘焙店，她忽然想起今天是跨年夜，更是她搬到温昱安家后，即将与他共度的第一个跨年夜。
想到这段时间与他相处还算愉快，加上他还帮她解决掉了工作上的大|麻烦，楚觅便推开店门进去，隔着橱窗，在一个个造型可爱的小蛋糕前流连徘徊。
她个人是喜欢橱窗里三丽鸥或者冰雪奇缘联名蛋糕的，但她觉得对于温昱安来说，这些可能过于“少女心”。
而那些普通圆形的四寸奶油蛋糕，她又觉得凸显不出她的心意。
想来想去，楚觅最后选定了一款迪迦打小怪兽造型的蛋糕，让店员帮她包起来。
拎着蛋糕出门时，楚觅心中隐隐期待
——她精心选了这么别致的小蛋糕，温昱安应该会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