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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五月初,温父温母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纪念结婚三十周年。

    楚觅提前一天带家人去购置出席宴会的着装,给妈妈买了一件宽松改良版旗袍,给爸爸置办了一整套中式西装,又给妹妹挑了一件珍珠白的缎面礼裙。

    买完衣服天已经晚了,楚觅索性找了间店,请家人吃饭。

    吃的烤肉。

    小牛排小羊排在烤盘上滋滋冒着油花,楚母伸长脖子瞅了眼,哟一声:“这是真牛肉吗?跟上回小胡拿来的颜色怎么不太一样。”

    楚觅呼吸微顿,片刻,无声沉出口气,没理她。

    倒是一旁负责他们桌的服务员小姑娘兢兢业业维护自家招牌,解释道:“阿姨,肯定是真的啊!咱们家连锁店,老有名了,都是真材实料!”

    楚母歪了歪嘴,没说话。

    等他们这桌烤得差不多,小姑娘又转去过道另一侧的桌边服务。

    楚父这才开口:“商场里买东西,就是智商税。同样这些衣服,去外面买,便宜多了。”

    楚觅心口渐渐积了郁气,只说:“刚才你自己不也很喜欢?”

    楚父忙撇清关系的样子:“我是看你非要给我们买,不想扫你兴。”

    楚觅强忍着没翻白眼,无话可说。

    楚母这时看向楚觅身边一直没说话的楚岚,笑呵呵道:“岚岚,去年你给我抖音上买的那条裙子就很好,对吧?又轻薄,又凉快,下回再给我多买两件。”

    楚岚抬头瞧她一眼,又用余光看眼身旁的姐姐,一言不发地垂头看手机。

    楚觅看向妈妈,语气平直:“那是夏装,你要不嫌冷,明天也可以穿。”

    现在虽然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但穿夏装还是早了些。

    楚母听出她话中隐约的怒意,只压低声道:“赚了几个钱就当自己了不起了,以为我们没吃过没穿过,要靠你接济。”

    楚觅闭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从未指望过父母能提供什么情绪价值,只求他们好好说话好好做事,不触她霉头就好。

    可惜,就是这点都成了天方夜谭。

    楚觅当即给妹妹转了七百块钱,快速交代:“我转你的钱够结账和打车回家了。明天你们在家等着,上午九点半,我和温昱安去家里接你们。”

    说完,不顾父母不约而同地“诶”一声,她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到外面坐上出租车,楚觅揉了一下眼角,拭去眼中溢出来的湿气。

    隔天一早,她与温昱安一道去接父母和妹妹。

    路上,她温声对温昱安说:“今天麻烦你了。”

    前方红灯,温昱安踩下刹车,没侧头看她,只用余光瞥着她道:“应该的。按照当初约定,我也有义务在你家人面前陪你做足样子。”

    今天场合特殊,两人都穿得较为正式。

    温昱安自己还好,照旧西装三件套,只不过在领带夹、袖扣、香水之类的配饰上多费了点小心思。

    楚觅则与平日闲时的宽松舒适,或去公司时的精明干练截然不同,一身银白色及膝礼裙,一字肩,更显肩颈线条优雅秀丽。

    她早上从房间出来时,温昱安就被她这身打扮吸引了目光,但不好多看。

    这会他倒是趁红灯与她聊天,不动声色地将余光驻足在她身上。

    楚觅也没留意,只笑笑道:“应该很快不用装样子了。”

    温昱安微滞,只当她在暗示他尽快结束两人的契约,一时只觉心口窒痛。

    片刻,他若无其事直视前方,低声:“如果你觉得困扰,我会尽快如你所愿。”

    楚觅下意识侧眸瞧他一眼,心道分明是他马上要觉得困扰了才对吧。

    可她嘴上也懒得纠正争辩,觉得没必要,却又不由想起之前吴庸被她发现与人暧昧时,还理直气壮指责她,话里话外都说是她逼得他在外撩骚的样子。

    楚觅无意将温昱安与吴庸那种货色相提并论,只是心中难免还是些微失落。

    红灯转绿,两人都没再说话,一路往前开去。

    接上人,又直奔西厢宴参加宴会。

    温父温母伉俪情深,年轻时一起携手创业,成功后也不曾闹出任何下三流事端,继续互相扶持,一路将安航集团带到当下规模。

    两人办结婚纪念日也不全为了给外人树一个恩爱稳定的形象,说到底,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下美好回忆。

    温昱安从小便见证了父母之间的爱情,却也在懂事后时常感慨,明明父母是相爱的、懂爱的,为何偏偏在他身上,就要施加不顾人情的逼压。

    但年纪再长点,他又会反问自己,如果当初没有父母的高压管教,他还能不能如愿考入顶尖学府,拥有更开阔的智识以及为人处世的能力。

    或许父母有将他当做一个完美的展览品,展示给众人看的意味,但他也确实不能否认,父母在他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时常想,他越来越无法说服自己父母的爱是纯粹的,这大概就是他与父母之间的隔阂所在。

    进了宴厅,已有几家近亲到了,正与父母还有奶奶闲谈。

    老太太第一个看到他们,当即笑着与他们招手,又跟身旁亲戚介绍:“昱安他们来了。”

    温父温母,以及周围五六个亲戚纷纷回头朝他们看过来。

    楚觅刚弯出个得体的社交笑容,却在看见亲戚中的某一人时,忽地一僵。

    竟是那日与温昱安一起在商场外谈笑风生的女孩。

    她还来不及深想,那女孩已经热情举高手朝他们一挥:“表哥!”

    表哥?!

    女孩声音清脆如黄鹂,在楚觅耳畔回荡一番,却将她从浓雾中猛地拽出来。

    大脑尚未反应过来,楚觅耳根已遽然发烫,那烫意迅速朝面颊脖颈蔓延,以至于到后背都氤氲起热意。

    一时间,令她窒息的赧然在她心头萦绕不去,致使她这会根本不敢向身旁的温昱安投去一眼。

    可与此同时,她又有些恍惚,为先前叫她转侧不安的那些情绪,更为此刻的倏然开阔。

    好在几年职场经历,她在表情管理上颇具经验,当即调整好笑容,随着温昱安一块缓步过去,并未泄露任何异常。

    两拨人彼此打了招呼,温父笑着跟自己妹妹一家,以及旁边另两位亲戚介绍:“楚觅,我们的儿媳,年前就跟昱安领了证,准备今年就办婚礼。……这是楚觅父母,还有妹妹。”

    温昱安的姑姑便笑着对楚觅说:“总听奶奶提起你,说你聪明又漂亮,今天看到果然如此。”

    楚觅温和地朝她笑笑。

    老太太笑道:“那是,我还一直说,一定要谢谢亲家肯把这么好的女儿嫁给我们昱安。”

    楚父楚母不适应这样的场合,怕自己露怯,只好一直用笑容掩饰尴尬和局促。

    这会听老太太这么一说,他们脸上笑弧当即堆得更夸张,不断点着头:“哪里,哪里……”

    楚觅莫名心酸。

    这时又有宾客进来,温母挽着丈夫,利索安排:“昱安,觅觅,你们两个小孩跟我们一块去门口迎一下。”

    又看向温昱安的姑姑他们:“小妹,你和妹夫帮我们照顾一下老太太,还有亲家他们。”

    姑姑爽快道:“放心吧。”

    楚觅临走前,跟楚岚低声交待:“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楚岚抬眸瞧她一眼,无声点点头。

    等楚觅他们一走,姑姑便先带两边家人去内场休息室。

    到休息室小坐,姑姑见楚家人似有些拘谨,便笑着打开话题,问楚岚:“妹妹今年多大了呀?”

    楚岚忙抬头,小声道:“二十一。”

    姑姑唷一声:“那你跟我们家诗琪一样大,是要毕业了吧?”

    楚岚点点头:“六月就拿毕业证书了。”

    姑姑看眼自己女儿,再看回楚岚,笑道:“诗琪马上要去英国读研,你呢,是直接工作,还是继续上学?”

    楚岚脸微微涨红,抿了抿嘴角。

    楚母忙开口帮腔:“我们岚岚毕业就要结婚了,对象是中建一局的!今天有工作,就没一起过来。”

    “中建一局”四字被她说得格外响亮。

    姑姑尴尬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结果表妹蓦地惊讶开口:“啊?!我们还是小孩子呢,怎么结婚啊?”

    楚岚脸色更红,直接垂低了头。

    姑姑当即拽了女儿一把,忙朝楚家人笑笑:“缘分到了么,早点定下来也是好的。”

    可看向楚岚的目光,到底暗含了几分无语打量。

    楚母并未察觉,只觉扬眉吐气,从刚才温家人一味夸大女儿聪明漂亮中,替受到忽视的小女儿找回了场子。

    宾客陆续到齐,过了会,楚觅和温昱安也来了休息室。

    楚父和楚母要去洗手间,楚觅便带他们过去,楚岚想了想,也说自己要去洗手间,就跟上了。

    楚觅在洗手台前等他们。

    没多久,爸爸先出来了。

    过了会,妈妈和妹妹也从另一侧出来。

    洗手时,楚母看眼镜中的楚觅,忽然说道:“刚才昱安姑姑问我,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都不好意思跟人家说。”

    楚觅还没搭话,楚岚先愣了愣,诧异看向妈妈,并不记得温昱安的姑姑有问过这件事。

    楚母哼了声,说道:“当初你要是听我们的,安安稳稳当老师,吃国家饭,我们也不至于在温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还好岚岚争气,找了个小胡是在国家单位的。”

    楚父眨了眨眼,忙跟着帮腔:“就是。别说温家,就连咱们家亲戚那,我们都因为你,被人看不起!还好有岚岚!”

    楚岚顿了顿,原本想说些什么,却在听到这里时,默默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她垂着头,视线却在环视周遭富丽堂皇的装饰,一时也因父母的一唱一和觉得格外解气。

    楚觅只觉莫名,旋即又生出恼怒。

    但今日场合不适宜与家人发生任何争端,她只好忍了忍气,压低声:“你们少给我说这些!不会说话就闭嘴,自己没本事,被人看不起,别赖在我头上!”

    楚父吸了口气:“我们再没本事,还不是把你养大了!怎么,自己落了户好人家,就回头嫌弃起我们了?!我就知道你昨天带我们买衣服没安好心!”

    楚母也道:“这样的大户人家,往后有你被拿捏的。你现在要是对我们不好,看我们今后帮不帮你!”

    楚觅无语极了,也窒息极了。

    她不知道父母为什么总能制造混乱,总是处于混乱。

    她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张口,就像毒蛇吐着信子,绕着她脖子缠上来,阴恻恻的黏稠。

    明明她在外可以独当一面,无论工作私事,都能处理得干净利落。

    可一旦遇到父母,她就觉得无力极了,像攒了满身的力量想要打出一道出口,却连拳头都不知该往哪挥。

    她深呼吸,撂下一句“出来吃饭,别让人家来请”,便转身往外走。

    除了尽量不与他们交流,她实在想不出任何办法来解开这个混乱的线团。

    听见楚觅脚步声出来,在外面墙后立了会的温昱安忙闪身躲进一旁过道。

    并非有意偷听,只是他来找他们时,恰好听见了楚觅父母的那些话。

    本想出去制止,可就在迈出脚步的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以他和楚觅当下的关系,楚觅大概不会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和家中的龃龉。

    那只会让她更难堪。

    等楚家人都去了宴厅,温昱安才从过道出来。

    到宴厅找到楚觅,他在她身旁椅子坐下。

    楚觅低声问他:“你去哪了?”

    温昱安说:“跟一位世交叔叔聊了会。”

    楚觅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对表妹单方面误会,又单方面解除误会后,再与温昱安坐到一起,她只觉呼吸都变得局促。

    除了为自己之前一系列行径感到羞恼之外,更有一些已然清晰,她却耻于承认的心绪在作祟。

    所幸此时温父温母上台致词,短暂分走了她的注意力,叫她暂时不必深想。

    致词结束,宴席正式开始。

    温父与温母携手到各桌敬酒,温母又叫上温昱安和楚觅一起。

    起身走向父母的那一刻,温昱安在楚觅耳边低声说:“冒犯了。”

    楚觅一怔,不解。

    下一刻,她的手忽然被温昱安握住,十指相扣。

    他力道不大,却有种温柔而坚定的暖意,叫人晕眩。

    分明是为了在众宾客面前展示恩爱,可楚觅心脏还是不断往喉咙口顶弹。

    她只故作淡定垂眸,另只手端起酒杯。

    两人随温父温母往宾客桌子走去,并肩而行,步伐不急不缓。

    楚觅却觉得,她的世界,陷入了一场山呼海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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