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

    啪啪,啪啪。

    翟蔚淮已经按了好几次司元骞家的门铃了,没有人应答,干脆直接用手上,把松油木门敲得梆梆作响。

    没有人开门。翟蔚淮额上开始冒冷汗了,她和司元骞是邻居兼青梅竹马,每天早上两人都是一道儿上学的,一个先收拾好就在门口等着,绝不会抛下对方偷偷走掉。

    可今天......低头一看表,还有二十五分钟就要迟到了,去学校的路程大约二十分钟,包括等公交的时间,这会儿离他们平常约定的时间已经晚了十二分钟了。

    翟蔚淮心乱如麻,最后敲了敲结实厚重的大门,转身离开了司元骞家的花园。

    或许他已经到学校了呢?或许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才会来不及通知她.......

    抱着这个想法的翟蔚淮,在看到自己空空如也的同桌位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四块四块,你在吗?」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叫痛的翟蔚淮诈病请假飞奔回家,又去按司元骞家的门铃,结果依旧,她有些担心了。

    他不会是病得起不来了吧?

    出于对竹马的关心,翟蔚淮扒开门口花盆表面上一层薄土,掏出一把银色的钥匙。那是司元骞专门留给她的。早上太匆忙把它都给忘了,她懊悔地一拍脑袋。

    门吱呀一声开了,眼前的光景却令女孩愣在原地。男孩家通铺厚厚一层地毯上七零八落的碗静静躺在地上,毛茸茸保护了它们,有几个还是碎了,从墙壁的划痕来看是打到了墙上。颗粒填充的懒人沙发被划开一道大口子,五颜六色的颗粒散落一地;各种抽屉柜子被人拉开,仿佛刚刚被人洗劫过......

    抢劫。这是翟蔚淮的第一个念头。她头上冒出冷汗,艰难地迈动步子想先回家求助,地毯上一封信却吸引了她的目光。

    小心翼翼穿过陶瓷碎片横卧的危险地带,她捡起那封信,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正是属于她的竹马司元骞:给小蔚。

    小蔚是她的小名。翟蔚淮手忙脚乱地拆开信封,内容不多,简简单单一张纸:

    小蔚:

    我走了。不要来找我。这些钱给你,以后我就不能陪你去上学了。我会在你找不到的地方,我会过得很好,也会很想你。

    没有署名,可飘逸飞扬的字迹分明就是他的,翟蔚淮看不懂这些是什么意思。没有手抖的迹象,应该是他自己写的。

    封内包一些钱,翟蔚淮数了数,六百元整,对他们这个年纪来说不算少,可对于他来说这些钱还是拿得出来。问题在于,为什么要给她?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伤感之间,耳朵捕捉到若有似无轻微的脚步声,翟蔚淮心里打起了鼓,楼上有人?会是他吗?会是司元骞吗?

    如果是危险人物怎么办?劫匪?盗贼?司元骞怎么样了?

    她深吸一口气,随意捡起地上一片瓷碗残骸,猫着腰蹑手蹑脚走上楼梯。

    他警觉地竖起耳朵。有人?他分明听到了楼梯口脚步落下的厚重声响。落在地毯上的脚步声很轻,又足够震着耳朵。

    但他依旧是平日那副平静无波的神情,睥睨着眼等待不速之客的到来——他选择性忽略了自己。

    人上来了,看清对方样貌的瞬间,两人面面相觑。

    “......骆老师?”女孩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男人也错愕了一瞬:“翟蔚淮?”

    一瞬间,翟蔚淮都感觉自己脑子打结成了,活像解不开的耳机线,想了很多种可能性,没有一条到达终点。

    骆司擎。教她生物,她生物学得不怎么样。

    “骆老师,你......”女孩抬头指着一地的残骸,颤颤巍巍地问:“是你弄的吗?”他高她一个头,要毁尸灭迹再简单不过。

    骆四擎注意到的却是另一样东西。是敌是友不明带着压迫感的男人迅速向自己走来,翟蔚淮不免心慌意乱,紧张得握紧了拳。

    她站在楼梯边缘,只要一推——那么简单,她就能后脑勺着地摔下楼去。不一定疼,却足够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男人猛的抓起她的手,力道之大吓了她一跳,想挣脱却发现他一脸严肃地抬起她的手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鲜血淋漓。

    “你拿着那碗碎片干什么?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被他这样教训着,翟蔚淮一声不吭。

    他攥得很紧又放下,走到角落从包里翻出绷带和创口贴,还有一小瓶消毒酒精:“把那玩意儿放下,过来洗手。”翟蔚淮乖乖放下碎片,不会告诉他这东西是为了防他才带着的。拿着的时候没有痛感,可抬手已经血肉模糊一片。

    碰到水的瞬间她终于吃痛地叫出声来,嘶嘶声不听话地从牙关泄出,迅速擦干多余水分,男人拿着消毒酒精喷了一遍又痛得翟蔚淮面目狰狞,他轻轻抓起她的手慢慢包扎,绷带不要钱似的卷了一圈又一圈,用料实在得像在制作木乃伊。

    “老师,所以是你弄的吗?”翟蔚淮用完好的右手指着楼梯口,既然他比自己先来,一定有看到那满地狼藉吧。

    “不是。我也在调查。”骆司擎终于缠好最后一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固定好,瞥了一眼楼梯口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老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这里明明是司元骞的家。

    “我要问你才是。今天不上课?”骆司擎反问道,翟蔚淮哑口无言,好半天才憋屈地说:“我和司元骞是好朋友,他今天没上学,我想来看看他。”

    骆司擎饶有兴致地目光放在她身上:“哦?”

    翟蔚淮都感觉他下一秒要发出什么恶趣味的声音了,在学校他们也是这样被同班同学们簇拥着的起哄的。

    好在他不再打趣她,而是开始解答她的困惑。

    “司元骞,是我的朋友的儿子。”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将翟蔚淮炸得外焦里嫩。

    “你也三四十了?”万分震惊之下她问出了这句话,司元骞父亲的年龄她大致还是清楚的。眼前的男人不过二十多,保养得那么好?

    “不是,你想什么呢。以前认识的,生意上有些往来。”

    “你以前还有生意?”翟蔚淮这下是真好奇了,商人转行做老师她以前是闻所未闻。

    这得是多么不赚钱的行当才能让他那么想不开来做老师?

    “我怎么感觉跟你聊天那么像细胞分裂?说一句就有一个新问题冒出来。”翟蔚淮瘪着嘴,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继续讲。

    对于司元骞的家世她也很好奇,上一次见他的父母已经是很久以前了,在她跳起来都够不着家门口的信箱那么小的时候。

    他们对这个儿子几乎不管不顾,只有钱每个月按时送到。倒是翟父翟母很乐意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来家里吃晚饭。

    司元骞家曾请过保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叫玲姐,对翟蔚淮也很好,做饭很好吃,那段时间翟蔚淮天天去司元骞家蹭饭。后来却没再见过了,问起司元骞他也只温柔地笑笑,然后生硬地换个话题。

    “昨晚他爸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感觉儿子出事了,让我一早来看看。”他环顾满地的狼藉:“他爸这乌鸦嘴还真准啊。”

    翟蔚淮主动递上那封信:“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这个?”

    “有啊,写了你名字,我没开。”骆司擎摊手。

    “你还怪有原则。一个人看起来失踪了,有线索都不拆开。”

    翟蔚淮绕过他,转身走进司元骞的房间,一片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海蓝色被套上印着宇宙和星空,书桌收纳得井井有条,衣柜里挂满了清一色儿的上衣和短裤,儿时的挖掘机玩具待在不起眼的角落。房间内一切如常,仿佛主人从没有消失,没有用这书桌在纸上留下铁画银钩的诀别信。

    翟蔚淮心一紧。原本压抑着的担忧顷刻之间冉冉冒出,压倒了其他念头,突然很想他,突然很想要知道他的下落。

    没有犹豫的,她抓住了男人的一双手:“老师,请你陪我寻找阿骞吧!”他的手臂都是暖的,男人的体温天生比女人高。翟蔚淮眼巴巴地乞求他的回复,没意识到任何不妥。

    “......好。”她的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光。他愣住了,嘴角也微微上扬。但女孩没有看到,因为她已经到处扒拉着她的竹马的房间的东西寻找线索了。

    翻到抽屉的一半,翟蔚淮突然止住动作。骆司擎思考自己是不是也该去帮帮忙,让她不要觉得自己一个人忙活上下窜来窜去很蠢。

    “老师,你不觉得有个人很可疑吗?”她眼神灼灼,锐利锋芒的眼睛要刺穿他的灵魂,他思考着。他知道了。

    “我的老友。”目光相视之间,他缓缓吐出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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