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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林

    翟蔚淮从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该知道的。比如她考试写卷子从不漏空,不会也要硬写瞎掰的功夫他还是认可的,关键她真能洋洋洒洒写满行数去求那一分两分。

    虽然因为学得不算好通篇水分看得眼花,至少他欣赏这种态度。

    不像有些学生眼前不会直接摆烂或者干脆画个“请扫描二维码查看答案”。

    挺有想象力的,他恨不得一巴掌扇飞出去。

    了解翟蔚淮这个特性,那么此时她叼着手电筒钻进床底也算不得什么场面了。

    “骆老师。”翟蔚淮突然喊道。他应了声嗯?,女孩奇行种似的从床底爬出来,他别过头去,忍笑。

    “这破屋子里真什么也不藏啊!”她气急败坏,叫嚷的声音也提高了点儿,他连忙捂住她的嘴。

    “等会司成远下来了我们都得完蛋!”骆司擎严肃警告道,这会儿他真是舍命陪君子。

    “看来思维模式还是限得太死了。”翟蔚淮摸着下巴故作老成。

    给她一根烟斗,她能还你一个福尔翟斯。

    “我打给他看看。”翟蔚淮再次掏出手机的时候,骆司擎眼睛都瞪大了。

    “你有这招怎么不早点用啊!”

    “这种失踪、绑架什么的,不用打就知道联系不上人了吧!我也就抱着一线希望试试嘛!

    “倒是你,阿骞都是你表侄了,你去他家之前没想过给他打通电话?”

    “你也知道说表侄了,一表就三千里,我俩差十几房,远到十万八千里去了,你孙悟空打这个筋斗云后面驳俩喷射器都不一定赶得上!我没他电话。”她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吵了,她要听电话。骆司擎简直要气笑了。以前怎么没发觉她这么有个性呢?

    还敢跟老师顶嘴了啊。

    嘟——嘟——漫长的一分钟过后电话自动挂断,果然这是条死路,他们都心知肚明,只是可笑地怀揣一丝希望。

    “我怎么觉得我们那么像动漫里的主角团呢。”翟蔚淮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骆司擎做了个请的手势,她接着讲:“就是那种探险长篇番,观众会说这男主怎么那么笨啊是我早想到了的那种。”

    “那女主呢?”这时候还不忘暗讽骆司擎,也属胆大包天的翟蔚淮没谁了。

    “女主比较聪明。”翟蔚淮信以为然地点头,骆司擎又给她一记无伤大雅的脑瓜崩。

    “这时候还暗戳戳骂我,你挺有闲心啊!”

    翟蔚淮冷不丁蹲下,双手抱膝呆呆地凝望天花板。

    “可是,可是一点指向性线索都没有,我该怎么办呢?”眼泪突然涌出,翟蔚淮连忙擦掉,咬着嘴唇声音咽进肚子里。

    “是我们。”骆司擎缓缓也跟着在她右手边坐下,“怎么突然哭了。”没有带纸巾,他犹豫了一下,轻轻用手背帮她擦着眼泪。

    她摇头示意不用,他收回沾泪的手。

    “我想他了。”短短的几个字,话到嘴边,骆司擎竟有些接不下去了。

    沉默。

    “骆老师。我们聊聊天吧。”翟蔚淮吸着鼻子。

    “聊天?”

    “聊聊嘛,刚刚不就是从聊天我们才想到要来这里调查的吗?可能不经意线索就被我们自己说出来了。”

    她确实是个话痨子,从上他课还悄悄和同桌传小纸条可以见得。只不过他不知道那张小纸条写的是:今天中午吃咖喱饭还是捞面?

    强行聊天的结果就是两人都不知该怎么打开话匣子,翟蔚淮又郁闷地掏出司元骞写给她的信,这也是他给她唯一的念想。

    “这是什么?”骆司擎突然指着信的右下角,有一道似用笔帽狠狠压出来的痕迹,歪歪扭扭勾了个边儿和小小的柄,怎么有点像……

    “叶子?”骆司擎脱口而出。

    “我去,这你都能看出来?火眼金睛啊,属猴的?”

    “我属狗。”

    翟蔚淮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有些心急地抢过他手中的信,自己抓着的信封就掉到地上,他帮着捡起来,撑开的信封里面赫然躺着一片干枯的绿叶。

    “……”

    “……”两厢沉默。骆司擎噙笑:“还是给你留了线索的嘛。”

    绿叶凹凸不平的那面刻着工整的水笔字,虽然字体圆顿了些,但翟蔚淮能凭笔画顺序就确定这是司元骞留下的。

    枫叶林。

    这也恰好说明一件事,他是希望她能找到他的。他绝对不会故意玩失踪!

    “你知道枫叶林是什么意思吧?”

    “我们的秘密基地。阿骞躲在了那儿?”

    “那我们现在......?”他试探性询问道,她使劲猛点头。

    事不宜迟,现在出发!

    “不过……”翟蔚淮一顿,“这里看起来也迷雾重重啊。”

    “那明天再走?”

    “现在吧。”他能感觉到她对她的竹马之安危确实很担忧,否则不会牵过他的手就走。

    ——与其说牵,不如说是拖。

    心急如焚女主人和她趴着地上不肯走的纯血犟种小柴犬。他莫名其妙想象。

    “别那么急嘛——我腿麻了,等会还要开车呀。”

    “老师,你平时肯定没运动。”他只笑笑,不反驳。

    很多年后,翟蔚淮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她的骆司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这次在骆司擎的劝说下翟蔚淮终于坐在了副驾驶座,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晚上开车很困的,你不跟我聊点什么我怕我脑袋一趴躺过去。他说。

    “秘密基地这事儿……说来‘惭愧’。”

    “怎么个‘惭愧’法?”学着她的腔调加重了惭愧二字,翟蔚淮伸手想拍他一巴,想想他开车,算了。

    “就,那个秘密基地离我们家不远,就在我们家那片后巷。枫叶林这名字是一个老奶奶说的。别说枫叶,简直寸草不生。唯一的绿色还是不知谁闲着没事铺的塑料草皮。不过这不是重点。

    “有一次我俩回家路上,合资买了一大袋旺旺仙贝。旺旺仙贝你应该不知道,毕竟咱俩也不是一个年代的。(也没差那么远……骆司擎在心中默默腹诽,没敢说)就贼好吃一种零食。但是它又很便宜,我们就直接买了最大袋,520克那种家庭装。

    “我爸妈和他爸妈都是超级守旧派,不怎么允许我俩吃零食那种。边走边吃到了家门口还有一大袋,怕被发现又舍不得丢,我俩就合计着把它藏到哪儿。最后我们兜兜转转兜到后巷,阿骞掀开塑料草皮我俩寻思把它塞在草皮下面。你猜当时发生了什么?”

    “你俩掀开一看:豁,人骨头?”他饶有兴味地等待下文。

    “没那么吓人,但你勉强猜中了方向,就是有别人也在草皮下放了东西。”翟蔚淮摸着后脖颈,一脸心虚。

    “你俩还能和别人同时想到那么损的招,不认识一下说不过去。”

    女孩佯装耳边风吹过,接着说:“当时的人埋了个盒子在草皮下面,破破旧旧的,盒子没盖紧,里面有张纸条。我俩瞄了一眼,好像是什么忏悔书,写着对不起妻子什么的,字太丑了没细看。然后精彩的来了,我们把盒子丢了。”翟蔚淮露出一副“我当年怎么这样”的表情。

    在骆司擎意味深长的打量中翟蔚淮忍不住为自己辩护,丝毫没注意车子已经停下:

    “虽然确实是我们不好,他盒子又破,纸条又黄……咦,我怎么记得纸条是白色的很新呢?哎呀不管他,总之你发现这么个东西你也不会觉得主人是为了珍藏才长埋地下吧?肯定是想销赃才这么摆对吧?我们扔了也算帮他解决心头大事了吧?总之之后我俩老去那儿,就成了我俩的秘密基地。……你看着我干什么?不怀好意的眼神怪渗人的……哎呀我知道错啦!”

    在骆司擎长久的眼神攻势下翟蔚淮垂头丧气地向根本不是盒子主人的男人道歉,而欺负女孩成功了男人心情大好:“我们到了。”

    女孩刚准备下车,骆司擎的声音在身后炸开:“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盒子是司成远的?”

    “没有。”她迈出一只脚又伸回去,斩钉截铁。

    “为什么?”

    “那时候他们夫妻关系好着呢!别说下班了,上班司成远也总带着叶阿姨,我去他们家的时候她经常都是挨在司成远身上。”

    “噢。”他不再争辩,干脆利落地结束话题。翟蔚淮跳下车。

    掀开无数次盛载两人不为人知秘密的草皮,恍惚间又想起只属于他们的幸福时光。

    一个老奶奶拄着拐杖,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两个藏东西正欢的两个小家伙身边。

    “藏什么呢?”一把慈祥和蔼的声音,两人吓了一跳。

    “奶奶好。”两人乖乖地鞠躬,祈祷老奶奶不要趁他们走后挖走藏起来的零食。

    “这里还有绿色真好啊。”她笑瞇瞇地说,翟蔚淮拉过司元骞的衣角,在他耳边悄声说不要告诉奶奶草皮是假的。

    “以前这里可美啦!有一整片枫树林。每到秋天,嗖嗖地掉下来。落叶归根,又化做枫树的养分,重活一世。”

    “可惜啊,可惜……”老奶奶止不住地叹息,两个孩子你望我我望你,不知道该接什么。

    “有个地产开发商相中了这里,把这里变成了住宅区。树都被砍啦,独独留下这条巷子。你们身后的那棵就是枫树哟,它已经很老啦。在我小的时候,人们管这儿叫‘枫叶林’。”两人面面相觑,似乎老奶奶指的是他们的家,一时间尴尬的想说都说不出。

    好在老奶奶不再停留,脚步匆匆奔赴下一个故地。

    ——但他们记住了枫叶林这个名字,让它成为老奶奶对这里思念的一个寄托。

    草皮下藏着一封信,还有一个足以装下充满气睡袋的袋子,看着不鼓鼓囊囊,拿起来却颇费气力。

    给小蔚:

    抱歉,恕我未能在上一封信中说得明白。我只是怕被人发现。

    我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它会使你我分别,走上不同的道路。所以,我选择离开你身边。

    刚提笔写下你的名字,我就又在想你了。不知道多久以后才能见、能不能见?不管怎样,我相信我们会再见面的。

    按着律法,凡物差不多都是用血洁净的;若不流血,罪就不得赦免了。【希伯来书9:22】

    A L L N H J E L I A D

    仍然没有署名,最后那排毫无规律的英文字母也让翟蔚淮一头雾水。她递给骆司擎,转身攻破袋子。骆司擎反反复复看了三遍,越想越不对劲。他摘抄下的经文是什么意思呢?用血洁净?这小子和他爸一样是基督徒吗?

    刚想询问,翟蔚淮早已一头扎进袋子里,他觉得好笑,守在她身边等待,鞋尖在路面上轻点。

    袋子里东西杂七杂八,她都掏出来:他们共同回忆的相册也有、小猪存钱罐也有、翟蔚淮从中抽出一本泛黄的本子,封面清秀靓丽的字写着叶梁月日记。

    “阿骞的妈妈叫叶梁月。”骆司擎点头,示意明白。

    日记的内容并不多,零零散散的拼不出完整的故事,越往后的字体愈发错位轻飘,仿佛拿笔的人已经没有力气再在纸张上记录她的过往。

    往后日记的内容,也让两人心头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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