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某人松了口，这个是好机会，带头的实习生赶紧点头，可下一句，李航又开始分化了，
“你们谁想上岸去，现在是一个机会，以后没有了，下面的航程还几个月，而且到了非洲卸货后，能不能直接回国都不知道，如果你们是上飞机回去，那么我只能说，我们不会陪着你们去机场，非洲乱的很，谁也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趁着如今还能有一个选择，我劝你们最好尊重我们的意见，不然没有再去后悔的余地了。”
“我们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后边的声音都被堵在口中，李航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袁海是时候插话道，
“我问你们，你们这八个人中，又有多少人是打算以后做和我一样的职业，不管是机舱还是驾驶台？”
迄今为止，还是有一个确切的答案知道的，方苑从不打算去做这个行业，方裴则还在犹豫，连袁海都没多大的动力去继续自己如今的工作，而最近的所见所闻，无一不打击了这些所谓天之骄子的信心，原来自己毕业后做的就是这样那样的工作，看起来很累，给自己感觉也很丢人，可能回应过来的答案，终究无法反应一些什么样的问题，不是沉默，就是支支吾吾地敷衍着，袁海懂了，这里其他的船员也懂了，
“既然没几个人是想航海的，那早点上去吧，考研的准备考研，考公务员的早点买书去准备，在船上耗着没意思。”
“我们不是来耗着的，我们学了三四年，空有一番理论，我们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怎么样，还有航行的经历以及什么才叫海员。”
听完那些话，袁海继续反问，
“好啊，这么多天了，快两周了吧，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是海员？我现在告诉你，海员就是海上农民工，爹不疼娘不爱的，我们国家迄今为止也没有任何一部劳动法里提到了海员的福利，海员一年到头只有干活，在国企也不例外，去他妈的海员！宁愿死在岸上也不来海里。”
“哎哎哎，过了过了，好好的怎么开始骂娘了。”
三管拉了拉袁海，袁海长出一口气，
“抱歉啊，失态了。”
李航仍然不断地抬起自己的食指落下，再抬起，这种速度，在不大的房间里令人紧张，下边没了继续说话的声音，袁海终是讲过了头，
“好好的，怎么越扯越远了，谁也没本事让一个人捆着来船上，不想呆的也可以走，我绝不留人！”
语气中针对着的意思很浓烈，也一样是在对刚刚某人的那么一番不满表达了李航自己的不满，他最讨厌借题发挥和扰乱这个船上秩序的家伙了。
毕竟，就像之前有位实习生说的那样，海员最主要的就是服从，船上只有一个老大，船长的任何吩咐都得听，你可以有不满，也能对船长提出来，但你不能因为质疑而拒绝执行，这是原则上的问题，所以周围的一圈人都低着脑袋，害怕自己被船长看到后指责一番，当然李航也知道适可而止，他不会胡乱发火，也在发火后不会再一次打击。
等刚刚的那番责怪说给了袁海之后，下一句又已是回到了那些实习生的身上，
“你们都不是长兴号上的人，但主意是你们做，要留我们也没办法，前边我也都已经说明白了，自己写一份协议吧，写好交给我，记得是在船舶靠岸之前，好了，就这样，散会。”
他最先起身，不过人没走，眼睛扫了四周一圈，然后停留在二副色身上，
“袁海，你跟我上来一趟。”
“哎，好。”
袁海没带着太多的脸色赶紧起身，他知道有些话即便是自己怎么不想去接受也还是得去接受，但李航一样没有将不满压在和他同一个地方的后辈身上，
“刚刚怎么了？好好的突然间骂娘，你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对我们一些人不满？”
“没有，我就是对我们自己职业那么不受重视，明明是如此重要的一个职业，我们国人用的大多数进口货物都是通过船舶运输，甚是这个国家的经济也是靠着我们这帮人在撑着，为什么一直以来，船上的人始终都得不到重视，很难理解啊，这样的国家竟然还在强调自己是一个海洋强国，将自己的脚步踏在海员的脊梁上，口中说出那么不轻不重的字眼，我有点不满。”
不仅仅是有点，那是一种很大的分量，如今袁海的脸色与身上任何一处的举动无一不体现了这么一番的情绪，船长拍了怕袁海的肩膀，
“我比你大很多，几十年了，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满也就不满，生活还是要继续，我们选择这个职业也是因为来钱多吧，即便有你现在强调的种种不满，可还是得那么做。”
“是啊，我们国人太喜欢安逸了，只要不被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是不愿意做出反抗，说真的，这要是欧洲，恐怕海员天天罢工了，我们也仍旧是骨子里带着的小农思想，安心种田，干自己的事情。”
“罢工？罢工谁给我们钱，工作也会没有，后边一屁股的人等着你被开好来接替你的位置呢，你以为你在这个世界上是唯一的么，别傻了孩子，安心干活才是王道，想来想去，你发现自己不管在什么位置都有很多的不满，哪怕做到了我现在这个份上，你也仍旧带着各种不舒服的情绪，我就是怕你会传染给别人。”
“李叔，我真的没有那种让你感到为难的意思，我就是，就是有点忍不住了，看着那些学生，我想到了从前的自己，多么自豪啊，对即将开始的那份工作，可现在发现，都被磨灭了，什么豪情壮志，亦或者是其余的某些思想和理想，还有人生的大起大落也不过如此，然而我才没多大就开始想着退休和混日子了。”
“现在谁不会在混日子，如今找工作也十分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