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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根琴弦

    寒风袭来,冷冽的空气直钻鼻腔,纪律没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她将蜷缩在毛呢大衣里的手指伸出来,狠狠地揉了一下自己冻得通红的鼻尖。

    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今天这条路格外漫长。先前几次都是季瑞清开车来学校接她,她坐在暖烘烘的轿车里,捧着季瑞清给自己买的热豆浆,小口小口的喝着。窗外树影疏浅,高楼大厦一闪而逝,她每次都会感叹目的地到得如此之快。

    纪律记得,季瑞清同自己说过,他最近正在与s大的管弦乐系的一些教授做学术研究,虽然他婉拒了特聘教授的邀请,但一般的交流探讨活动他还是愿意参与的。

    然而她觉得,季瑞清分明就是谦虚,什么学术交流,明明就是去给那边的教授们答疑解惑授课。作为业界有名的演奏家,实战经验必然是比那些只会照本宣读的老师丰富的。

    这一系列活动大多被安排在周五上午,由此,季瑞清便能开车顺带将刚下课的纪律一起带回。如果不是纪律提前知道这么一事,她真的会自作多情,误以为季瑞清是特地来接她的。

    不过今晨,季瑞清给她发了消息,说是上午有事要忙不会来了,让她离校回家时多注意安全。

    -

    推开了厚实的红色木门,融融热意扑面而来,将纪律身上的寒气尽数化解。可惜的是,刚刚那一阵冷风好像诱发了她的鼻炎,现在又冷热交替,她鼻子痒痒的,更加不舒服了。

    纪律按照流程,先去问前台老师借了教室,随后拿着钥匙开了一间正对着花园的琴房,将随身物品统统安放好,这才开始练琴。

    才练习了不到半刻钟,纪律就有些郁郁地放下了手中的吉他。

    目光聚焦在窗外花园中央的一方喷泉中,浅浅的水面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搅弄着,泛起潋滟水波。烟灰色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淡烟疏雨,像一根根银针在云雾中穿梭不断。

    也不知道季瑞清今天会不会来教课,这么想着,步子却已不由自主地迈开。

    穿过连廊和音乐厅,走到了房子的另外半块区域。一路上遇到了几位眼熟的老师,顾不上停下脚步,只是匆匆打了个招呼。

    不知为何,像是预感到会发生些什么,她的心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焦灼,挥之不去,想要快一点见到他。

    季瑞清所在琴房的门留了一道缝隙,纪律悄悄地将脑袋探到门口,有些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得太快,匆匆瞥到了两抹身影。

    应该是季瑞清没错,她的心神微定。

    刚想离开,就听到里房间里传来交谈声。这么一听,好奇心又被勾起来,她索性在琴房外的藤编竹椅上坐下,决定等季瑞清上完课和他打个招呼再走,反正她现在不那么想练琴。

    交谈声还在继续,声音虽低,但由于整个空间实在太过寂静,纪律还是零零落落听了个大概。

    内容大意是现在正在上课的这位学生没能完成季瑞清布置的任务,不论是音准还是流利度都叫人大跌眼镜,无法让人满意。

    屋内,季瑞清摘下无框眼镜,并将手中的云杉木吉他随意地搁置在一旁,从琴凳上起身,靠坐回了那张柔软的沙发上。

    他的姿势随意而慵懒,长腿交叠,不复往常的温润清冷。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冷漠,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似乎能与寒风肆虐的屋外相较劲。

    “杨文杰,你知道我这里的规矩的。”季瑞清漫不经心地开口。

    “季老师,对不起,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会回家好好练习的”那位名叫杨文杰的学生结结巴巴地说着,他不安地在琴凳上扭动着有些肥胖的身体,脸上是欲哭无泪的表情。

    季瑞清面无表情,闭了闭眼,用指尖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

    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孩,偏偏要在脸上挤出一副可怜的苦相,如果是先前的他,指不定会转身就走。

    “我们有过约定,事不过三。”

    “可、可是······”他似乎还没想好怎么去反驳季瑞清的话,说出来的话颠三倒四,“我这才第三次犯错,绝对不会有第四次了。况且我不过就是不太熟练,老师你也不要这么凶吧。”

    季瑞清渐渐蹙起了眉头,偶尔的错误情有可原,但是这堂而皇之的语气和理由,叫人十分反感。

    见季瑞清迟迟没有答复,杨文杰更是出言不逊,“季老师,你可别忘了我是杨华老师的介绍来的,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如此随意地对待我吧。”

    他观察了一下季瑞清的面色,接着又道:“我看今天这事就算了,我也不和杨华老师说了,你也就最后原谅我一次。”

    他自诩高明,还为双方都找了个台阶下。

    季瑞清只觉得可笑至极。

    “不必,你尽管去说。”季瑞清把玩着手上的调音器,低沉的声线里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意味,“我是看在杨老师的面子上才同意带你几节课,况且我们做过约定只有你达到我的要求我才会继续教你。这段时间我没收你一分钱,都快赶上义务劳动了,怎么,你还想威胁我?”

    季瑞清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杨文杰有些心虚和害怕,他向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当初不知听谁说学古典吉他能增添个人魅力,他也突发奇想想要试试,立马叫父亲拜托杨伯伯替他寻个最好的老师来。原以为这季瑞清只是看着矜贵,应当很好说话,没想他到软硬不吃,教起课更是来一丝不苟,十分严厉,叫他没了想学下去的欲望。不过,这样也好,总算可以摆脱这个恶魔老师了。

    似乎是被季瑞清凌厉的神情和周身冰冷的气氛所震慑到,他有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慢吞吞地挪到门口。期间几次回头,想要开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过。

    他一推开房门,就被竹椅上端坐着的人影吓了一跳。他脚步一顿,随后风似地溜走了。

    “纪律,进来。”

    纪律还没弄明白那人为何见了自己撒腿就跑,耳畔便传来季瑞清的声音。她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老师,你怎么知道是我?”纪律一副做错事情被当面抓到的模样,讪讪地笑了笑。

    季瑞清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刚才都听见了?”

    “嗯,听到了一点点。”纪律用食指和拇指在空气中一捏,“不多,真的只有一点点。”

    “你也觉得我很严厉?”

    纪律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有些诧异地望着他。

    “算了,去练琴吧。”季瑞清笑着摇了摇头,似是觉得自己问了什么好笑的问题。

    即使只有一瞬,眼中的落寞孤寂却任将纪律看得心头一颤。

    “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凶。”纪律走到他身边,抬起一双婉转艳丽的眼,眼波如雾夜中的星光,熠熠生辉。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老师。刚才那个人是他自己不识好歹,态度不端,吊儿郎当,可笑至极!”纪律神情严肃,言辞激烈,用最直白最坦然的方式为他鸣不平。

    “在我这里,你可以和我高中的英语老师并列第一,都是我最喜欢的老师。”说完,纪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刚才只顾着安慰季瑞清,情绪有点激动,一不小心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季瑞清该不会认为她是一个轻浮的人吧。

    -

    喜欢。

    季瑞清在心底慢慢地咀嚼着这个两个字。

    虽然知道这并非是他所期待的那份喜欢,可心底还是生出几分欢喜。

    季瑞清看着眼前的女孩,眼底一片柔情。她就这么小小一只,刚到自己的下巴,他低下头来,便能看到她尖尖的下巴和扑闪着的浓密睫毛,以及那薄红的耳垂。

    可爱至极。

    不需要刻意粉饰装瑕,一颦一笑皆是风情,轻易撩动人心弦。

    “去吧东西都拿过来吧,今天下午我没课,你就在这里练习。”季瑞清淡淡地吩咐道。

    纪律面色一僵,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还有什么比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做作业更恐怖的事情吗?况且自己刚刚发自肺腑地夸奖了他,这人怎么不懂知恩图报呢。

    纪律将脸吹得气鼓鼓的,黛眉微挑,想要博取几分同情。

    “没用。”季瑞清扫她一眼,不为所动,“给你五分钟,晚回来一分钟就多加练一小时,我奉陪到底。”

    纪律认命般地回到先前那间琴房收拾东西,好在东西不多,只有一个行李箱和一本乐谱。刚一离开房间,她的鼻子又开始痒痒的,想要打喷嚏。

    这处的琴房是用来给学生练习的,没有安装独立空调,全靠走廊里的中央空调供暖,所以房间里的温度并不宜人。

    纪律在里面待了不到五分钟,就已经手脚冰凉。

    她向来畏寒,特别是冬至之后的这段时间,对她来说简直一年中是最难熬的一个季度,湿冷的寒气无孔不入,侵袭着她的每一个毛孔。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根细长的针,针尖处被扎上了碎冰,正一寸一寸从皮肤向骨头深处推进,凉得刺骨。

    而季瑞清教书的那间教室不光温暖如春,而且面积足足有这里的五倍大小,明亮宽敞,足以容纳十几二十人,说是他的专属办公室也不为过。

    纪律严重怀疑,杨华为了留住他,是把这里最好的琴房留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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