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

    卧室不大,所以床也不大,两个成年人显得有些拥挤。梁时等他洗好澡上床,眼皮子都快黏在一起了。

    沐浴露的味道在房间里很明显,尤其他躺进被窝的时候,梁时往旁边挪:“李君迁,我让你进来一起睡,没别的意思,也算是谢谢你上次在我感冒的时候给我送吃送喝的,感冒很难受,我可不想你在我这感冒了然后就赖上我,还有我再重申一遍,你今晚要是对我不敬,那咱们以后就在感情方面井水不犯河水,困了,睡吧。”

    李君迁把抬手把灯关了:“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呵,鬼信!他要不是那种人,她的第一次是被哪头猪弄没了的?

    越想越睡不着,梁时觉得让他进来一起睡就是个错误!仿佛她在给他传递一个信号,能让他进来就是对他还有那方面意思。

    可她本意并非如此,希望他不要瞎想。

    梁时翻了个身,黑暗中睁开眼睛,窗帘没有拉完整,月光照进来,她能看到他挺括鼻梁的阴影,有人说,男人的鼻梁越高,那方面技术就越好,啧,想想还真是。

    肖想李君迁的女人应该不少,梁时想到赵嘉人,心里堵的慌,又翻了个身。

    “睡不着?”

    梁时吓一跳:“你没睡着啊?”

    “一分钟内,你翻了三次身,我觉浅。”

    言下之意就是她吵着他了。

    “我不动了,你睡吧。”

    李君迁不想放弃这么好的聊天机会:“今年,你打算留在这过年?”

    梁时盯着天花板上倒影的月光:“这是我家乡,我不在这过年还能在哪?怎么,李总你还想让我去你家过年啊?你母亲怕是要把我赶出去,我可不敢去。对了,我劝你赶紧回上海,马上过年了。”

    “我陪你在这过年。”

    梁时一听,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你陪我?你是我什么人?我不需要你陪,我有一起过年的朋友。你捣乱了我的休假,如果你明天走的话我可以当没在这见过你。”

    要是他留在汶川,要是被赵嘉人知道了,估计她都要回不去上海。

    “和楼下的那个男人?袁安?”

    蹭的一下,梁时就坐了起来,黑暗里,她伸手抓住他睡衣的领口,长指甲划过他胸口:“李君迁,你有病吧?你连他都调查?”

    李君迁伸手把灯打开,大概是突然的灯光有些刺眼,梁时两只手捂在眼睛上,好一会儿才拿开。

    “别激动,上楼的时候巧合碰到而已。如果只是你们两个一起过年,多我一个……”

    梁时侧过脸打断他:“不行!李君迁,你以为你谁啊?咱们分手了,能不能看开一点?你这让我很困扰!还有,赶紧把灯关了,眼睛疼!”

    眼睛疼是其次,主要是她在床上看着他那张脸,真的很难压抑自己的情愫,再多看两眼她恐怕就真的要把他给扑倒了。

    房间再度陷入黑暗,梁时肩膀有点冷,赶紧躺回被窝,谁知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他翻过身去,被他抱在了怀里。

    熟悉又温暖的怀抱,她停滞了两秒,才试图去推他:“李君迁,你想做什么!你要是敢,我会恨你的!”

    李君迁的手在她背上轻轻的拍着:“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想抱抱你。小时,我来到这片土地,内心很沉重,尤其看到那些留有地震标记的路牌和建筑,我会想,当时的你有多无助和绝望,但不管现在和将来会怎样,我都会支持和保护你。”

    “说的挺好听,但是我们分手了。你妈妈说的没错,我配不上你,我来自这个小县城,而你出生在大上海,门第就让我退却了。你妈还说我们没有共同语言,说你喜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好姑娘,我一样都不会……”

    下一秒,梁时胸口一冷,房间灯亮起,梁时侧躺着,没抬头,只看见他穿着银灰色丝质睡衣的大腿透着肌肉线条。

    难怪啊,李君迁盯着身旁的女人,千算万算,没想到他母亲已经找上了她。怪不得她会那么决绝的和他提分手。

    有点安静,梁时没忍住抬头去看他:“你盯着我做什么?大半夜的,赶紧关灯睡觉!”

    李君迁抬手碰了下梁时红了的脸:“小时,你刚回国的时候自信又无畏,为什么在感情里面却这么胆小?二十一世纪了,就算我的家庭背景复杂了些,但我的婚姻依旧是我做主。我母亲找过你,可能对你说了些难听的话,我在这向你说对不起。小时,爱要相互磨合,这一关我们一起过?”

    梁时知道他聪明,没想到这么快就猜到她和他妈妈见了面,有些生气,拍开他的手,翻了个身,被对他:“我觉得你妈妈说的挺对的,咱俩不合适,过了年我三十一了,和你?那得磨合多少年?我不想浪费时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行吧?我真困了。”

    李君迁没再说话,现在属实不是聊这些的好时机,关灯,刚躺下,身侧的人卷了卷被子道:“我警告你,不许再揩我油!离我俩拳头远!”

    规矩是她定的,但大半夜无视规矩的也是她,阮香如玉,八爪鱼似的抱着他,他再能忍到底也是个正常男人,几乎一夜未眠,李君迁动作极轻的起床。

    跑了半小时步,路过早餐摊买了这里的特色早餐洋芋糍粑和锅盔,又买了些菜。他拎着东西上楼,又很凑巧的碰到来开门的袁安。

    袁安看到李君迁穿着一身灰色运动服,瞧着比昨天更显得年轻,大概是跑了步,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活力,是他这个坐了十几年轮椅的人没有的。

    李君迁同他打了招呼:“这地上的菜是你的?”

    袁安刚准备弯腰去拿,门外身高修长的男人已经把那袋菜拎到他面前:“我帮你拿进去?”

    “不用,放我腿上就行。”

    这袋子菜分量不轻,李君迁盯着他那双大腿,有些迟疑,但还是照做了:“吃早餐了吗?”

    袁安看到他手上的东西,微微笑:“梁时让你买的吧?她最爱吃酸菜洋芋糍粑了。你们……和好了?”

    李君迁把手上的早餐放到他手里:“谢谢你告诉我她爱吃什么,不过以我对她的了解,一份早餐可不会收买到她。和好,大概我还需要努力。方便去你家里吗?一起吃个早餐?”

    袁安一愣:“你不和梁时一块吃?”

    “太早了,估计她还在睡。拿上去东西也凉了,等会我再去给她买。”

    袁安没拒绝,轮椅往后退,示意他可以进来。其实,他也想同这个男人聊聊,就算自己和她没缘分,怎么着也要给她把把关。

    李君迁这身高在这,坐在椅子上,手根本没法放在桌子上,甚至还得弯着腰。

    “这桌子对你来说确实矮了一点,端着吃吧,高中那会儿,我天天给梁时买这洋芋糍粑,挺好吃的。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穿着打扮都不是普通人,吃这方面大概也讲究的很吧,袁安想。

    李君迁端着吃了一口,糯糯的:“还可以。”

    李君迁观察了这间屋子,墙上都做了支撑扶手,客厅有一部分装了些锻炼身体的东西,他又看了看袁安的手,掌心有很多老化的茧子,不管这茧子是因为常年移动轮椅还是锻炼,他很钦佩袁安。

    没有放弃失去了双腿后的生活。

    “你对梁时……是认真的吗?”

    李君迁把东西放在桌上,同他对视,这个问题,他可以肯定的给他一个回复:“梁时是我想一起共度余生的人。我们之间有一点误会,这次来,想让她重新接受我。”

    袁安听他如此直言不讳的表达爱意,十分羡慕,低头看着这双缺失的腿,如果他健全,肯定与之相争,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不管变化多大,梁时是个好姑娘,你们怎么认识的?”

    李君迁把那年他父亲救援地震和之后的事简单说了一下,袁安听后,有些难过,梁时出国十几年这事她居然一点都没和他说。

    这种隐瞒他知道她的用意,两人差距已然太大,她不想让他觉得格格不入罢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我和她……也算是好朋友,当年一起玩一起上学的朋友都在地震中走了,当我知道梁时还活着的时候,因为地震失去双腿的我才放弃自杀,但这些年失去联络,我也没有什么能力,找不到她。现在看到她过得这么精彩,我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

    李君迁自知自己不是什么谦谦君子,但唯独面对这个袁安,他很耐心,不管他以前是不是和梁时两情相悦,李君迁完全没有一点醋意。

    她的人生被地震分割,他出现的晚,这一点无法改变,但李君迁有时候相信命运,他和梁时的相遇应该要发生点什么。

    李君迁把东西吃完,又看向他的腿:“有没有考虑过装假肢?”

    正常走路对于现在的袁安来说已经是奢望,当年他确实想过,并且是非常的想,可是价格让他死心,姐姐因为地震断了两根手指,为了给他筹集康复训练的钱,跑去广州打工,酒楼工作,春节最赚钱,他已经好几年没和姐姐一起过年了。

    袁安摇摇头,笑道:“没钱都是空谈。就算装了,也要康复锻炼,我一个人住,也没什么朋友,不折腾了。”

    李君迁指了指桌子上的菜:“楼下碰到了那个给你送菜的姑娘,看得出,很关心你。”

    袁安想到孟之蕾,叹气:“人是好姑娘,但我这双腿,我不想耽误她。我就是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你去给梁时买早餐吧,约了今天去祭奠她父母,她可能已经起来了。”

    李君迁倒是不急,点出他悲观又错误的见解:“我想那个女孩应该不是心血来潮吧?或许已经在你生命中出现了很久,你因为自己身体原因而拒绝她,你觉得这对于她来说公平吗?她既然知道却又时常出现在你身边,已经说明她做好了与你共进退的准备。袁安,你应该迈出那一步。”

    很多地震后幸存落下终身残疾的人,心里总有缺陷,所以为什么当年灾后心理救援和疏导工程做了那么久,是非常有必要的。就像袁安,虽然接受了双腿尽失的现状,但还没有接纳别人的眼光,只敢一个人面对着糟糕的躯体,但看开了,或许又是另一种境界。

    李君迁说完,在心里笑了笑,忽然觉得今天他话太多了,但如果可以,他很想帮助袁安。

    “我……”袁安说不出话。

    他很矛盾,一方面,他接受着孟之蕾对他的一切好意,这让他觉得自己这个残废好像还有点魅力,但如果他真迈出那一步,两人势必会更进一步,他无法想象自己拄着拐杖上厕所坐在浴盆里洗澡被她看了去,一个健全的好姑娘看到这种画面后,大概就不想和她在一起了吧?

    所以,干脆就不要开始。

    “糟糕的只是一时,交给你的心吧。差不多了,我得给梁时买早餐了。你们约的是几点去?”

    袁安还在回味他的话,愣了会才说:“九点半。”

    “不介意的话,我陪你们一起去?”

    袁安在同李君迁交流的过程中,知道这男人还是很靠谱的,梁时如果能和他在一起,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

    “好啊。”

    ……

    李君迁拎着早餐回来,梁时正在卫生间刷牙,他站在卫生间门口看他,眼里带笑,闭着眼刷牙还是头一次见。

    “很困?”他明知故问。

    昨晚上,确实睡得有点晚了。

    梁时刷着牙没法说话,从镜子里与他对视,眼睛眉毛都快皱在一起了。像是在说‘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一样。

    “早餐在桌上。”

    梁时漱了漱口,把牙刷丢进漱口杯:“献殷勤?”

    李君迁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衣物过来:“小时,如果我想献殷勤,还不至于从一顿早餐开始。昨晚夜里,就听见你的肚子在叫……”

    梁时以前从不觉得李君迁会骗人,但此刻,梁时就知道他是在逗自己,昨晚上那顿火锅吃的多饱啊,怎么可能肚子叫!

    “大冬天晨练,李总还真是有毅力啊,赶紧洗澡吧,别在我这小庙冻感冒了,没人会照顾你。”

    说完,梁时就去了客厅,好家伙,这熟悉的味道!是她曾经爱吃的洋芋糍粑啊!还是烫的!

    虽然知道李君迁此行目的,但总不能浪费粮食啊!

    桌上手机响了,梁时盯着那备注,食物仿佛卡在喉咙口,李君迁的手机,来电是他母亲。

    今天是小年夜,明天就是春节,怪不得赵嘉人不遗余力的打了三个电话。

    梁时听到卫生间开门以及他由远及近步伐的声音,她剥着煮鸡蛋的壳,随意的开口:“你妈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估计找不到你急得要命了吧。”

    李君迁仿佛没听到一样,拉开椅子,坐在她右侧,两人呈一个直角可以面对面。

    “好吃吗?”

    梁时看不懂他,大过年的,非要搞得两边都不安生吗?对他的答非所问梁时气不打一处来,把那鸡蛋丢到碗里:“明天过年,李总,我觉得你应该赶紧回上海。免得……闹出什么不愉快。”

    她原本想说如果他不回去,赵嘉人一定会查他的行踪,查到她这,那她可能真就回不去上海了。

    李君迁不为所动,甚至继续帮她继续剥鸡蛋壳:“先吃早餐,我叫了车,等会陪你和袁安一起去祭拜你父母。”

    怪不得桌子上一堆的水果和东西,敢情他还真是一点时间不浪费,打主意打到袁安那了!

    “李君迁。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是吗?离我朋友远一点,还有,我不需要你陪我们。我只求你赶紧回上海!我们之间的事等我回了上海再说行不行?”

    离过年这么近,赵嘉人有可能已经在查李君迁的行踪了……好烦!

    李君迁把处理好的鸡蛋放进她的碗里,抽了张纸巾擦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小时,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这次来是想陪你过节,想告诉你,我的婚事,我母亲无权干涉。她找你让你和我分手这件事,是我的疏忽。”

    果然,他猜到了原因!

    李家和赵家祖上三代都是有头有脸的,怎么可能允许一个无父无母什么都没有的女人进他们家门。就算现在崇尚自由恋爱和婚姻,但差距悬殊,爱情终究抵不过种种门第有别的。

    她扶额不想再聊这个话题:“我今天不想聊这些,这些新买的东西,多少钱,我给你。”

    “好,今天我不会再提。时间差不多了,你吃完换身衣服下楼叫上袁安,车子马上就到了。”

    梁时见他不聊钱的事,也懒得再与他争论,说实话,有个人帮她安排妥当,她心里真的说不出的舒心,尤其这个人还是李君迁,无微不至的细心怪。

    鸡蛋有营养,还是要吃的,不能浪费。

    梁时细想了一番,有他在,能帮衬一些:“你可以跟过去,袁安腿不方便,你是男人力气大,到时候……”

    “好。”

    梁时睨了他一眼,还学会抢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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