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等春假放完,4月开学的时候,洋子却发现那个叫草野行人的小胖子的欺凌行为似乎变本加厉了起来。

    起初只是在和人闹矛盾时会动手打人,现在却开始把当初那些被他欺负过的小孩当作自己的仆人一般使唤,甚至会要求他们拿出自己的零花钱上供。

    这已经不再是小孩之间因为不懂事而自然产生的动物本能,而是把暴力转变为权力的社会化结果。对于认知不完全的孩子来讲,早早体验到权力可带不来什么好处……是有人教他的吗?还是他在哪里观察到或学来的呢?

    这根本不像是自发性发展会带来的啊。

    她必须制止,不然再这么下去,这孩子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所以,在放学后,看到草野行人和他的小弟们在叫他们班里的一位女生给他写作业时,洋子直接走到了他们班门口大声说道:“这是不对的吧?我要告诉老师了!”

    “好啊,你可以告诉老师,你告诉一次,我就趁你不注意打她一次,还会在她的抽屉里放虫子和蛇,会偷班里同学的东西塞到她的课桌说是她做的。”

    洋子看着眼前经过假期后瘦了一些的草野行人,突然觉得这家伙变得完全不像之前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她握了握拳,然后对着那个一直摇头的女生笑了笑作安抚,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虽然并不知道这个假期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草野已经被带着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从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就能感觉到,有人告诉了他如何更有效地威胁,或者,他从某些这样做的人那里学到了什么才是‘有用的威慑力’。

    看来她想让对方改邪归正也很难了,但没有那么顺利也无所谓。面对强硬的做法,她也有强硬对策,毕竟自己不是真正的小孩儿,并不会因此妥协。她会想办法收集证据,如果交给老师没用,就报给PTA委员会,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孩子的安全,委员会的家长们也有极大的可能报警。

    如果闹得足够大,草野一家大概率就会再次搬家吧?至少在这个学校和这个社区,是很难呆下去了。

    她并没想到,最终居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原本还觉得一切顺利,但也是,她到底不了解对方的生长环境和情况,很难单凭几句甚至有些假大空的劝诫就让草野认同自己。况且,并不是所有学坏的小孩儿都和伊佐那还有鹤蝶似的听话懂事,动物的本能就是会在人格发展中驱使人向恶,所以才会有道德、文明、伦理来约束自身。

    但这件事还是不要和这两人讲吧,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没问题的……打脸来得太快反而有点丢人了。一边这样想着,洋子挠了挠脸,然后便开始在本子上列表格,计划着要怎么收集证据,才能让草野行人切切实实的受个教训。

    只是,她自以为能瞒得住的事,却早在开学前一段时间,在她发现之前,就已经被伊佐那注意到了。

    教坏草野行人的,正是这附近的一群小混混。放假的时候,草野的父亲天天出去打小钢珠都没怎么管他,而母亲因为受不了这个男人,便自己跑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原本洋子的话确实有那么一点让草野行人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变成了父亲那样的人,这样的话,母亲应该会讨厌自己的,如果变好一点乖一点,母亲是不是会多关注自己一些?

    但现实是,趁着刚搬来没多久,草野父亲对这周围还不太熟的时候,他的母亲,找了个机会,卷了些存款毫无征兆地跑掉了。走之前她都没有给草野行人做上一顿晚饭,甚至最后,也是由他来承受了父亲的怒火。

    对于8、9岁的孩子来讲,此时的生活几乎等同于地狱。

    父亲在母亲走后更是不着家,无人管教的草野在闲逛的时候认识了那群小混混,然后便在这种不良团体里找到了归属和存在感,把混混们的做派奉为圭臬,彻底滑向了深渊。

    而这群小混混,也正是伊佐那认识的人。甚至,他之前因为打架厉害,还替这个不良团体当过几次打手。欺负他的那些人的情报也是这写不良给他的,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对方的家都在哪儿,更不可能一个一个上门去报复。

    所以,几乎是在草野行人加入这个团体后没多久,他就知道了这件事。鹤蝶还和他讲,要不要告诉洋子啊?草野这家伙都已经学会用钢管攻击别人了,洋子肯定不愿意看到吧?

    “侦探游戏玩上瘾了吗?鹤蝶?”

    那时候的伊佐那,还不知道洋子其实也过得水深火热,他还没有把对方当作和自己一国的人,所以便什么也没说。甚至隐隐有些恶趣味的想到,等她自己发现的时候应该就晚了吧?到时她还说得出,一定是有原因的,还有机会的…这样的话吗?

    可等他真的接受了洋子,把她当作自己的同伴后,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了——他意外地,不太想看到女孩儿失望与无措的模样。

    就算,这是他最喜欢在别人脸上看见的表情。

    而至于草野的堕落,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伊佐那无所谓地想到,他只想把之前欺凌他的人都折磨够了,再长大一点就去赚钱还是怎么样,等有能力了就帮洋子脱离她的家庭,到时候他们三个人就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一起。

    正是因为他这种漠不关心,再加上洋子的刻意隐瞒,伊佐那并没有发现洋子私底下悄悄的收集了草野在学校霸凌的证据,并以大人的口吻写了一封匿名信,甚至还暗中让被欺负的孩子们都签了名字按了印章后,直接邮寄给了社区的PTA委员会。

    这下算是彻底捅破了天,被欺负的孩子们的家长,在各自得知情况的当天,便和委员会的负责人们一起前往学校讨要说法。学校自然也会害怕牵连到自身,立即就报了警,当天晚上的时候,警察就在某个小钢珠店里找到了草野的父亲。

    只草野本人,跟着不良团体们不知道胡混到哪儿去了。

    整个事件很快就闹得人尽皆知,他们所在的幸区的各所学校也因此受到了一次排查,就怕还有什么漏网之鱼。

    前后不过半个月而已,始作俑者的洋子并不清楚后续的结果,但草野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学校,原本被欺负过的孩子有些回来了,有些则转去了其他地方,算是安定了下来。接着又没过多久,便听到老师们私下在说草野家要搬离幸区。

    有时候洋子也会想,她是不是做得有点太过了?但她又忍不住觉得,如果不出手制止,如果不让霸凌者受到惩罚……或者,如果不让强权受到威胁,受害的人只会更多,长此以往发展下去,到最后所有人都是输家。

    哪怕草野在这之中,明白了一点点自己错了呢?他会吗?自己曾经和他说过的那些话,他有偶尔想起过一丝一毫吗?

    只很显然的是,不会,没有。

    洋子看着把自己围在小巷子里的这群半大少年们,大概也就比伊佐那他们大不了几岁,其实看起来还是很青涩的模样,但眉眼间的凶狠和嘴里的威胁之语,已经比大多数成年人都来得熟练。

    这几天也不知道伊佐那跟鹤蝶有什么事,她没见到两个人,便只把带的东西放在了公园里那把约定好的长椅上一个人往回走,然后便被这群混混们抓住拖到了附近的小巷子里。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洋子很快反应了过来,把挂在胸前的手机捏在了手里,正准备按下警报按钮时,却被对面的男生眼疾手快地夺了过去。哪怕她死命和对方拉扯,力量上的悬殊,以及更多的手伸过来制住了她的身体使其动弹不得。

    这群人是有目的性的,估计说什么都没用了,至少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没有惹过你们吧。”洋子被两个人压在了墙上,脚悬空,几乎没有逃脱的机会,但还是盯着眼前正在翻着自己书包的三个少年。

    压着洋子的其中一人听见她的话后立马笑了起来:“我说,是你干的吧?害得草野失学还搬家的事?”

    不过是刹那间,洋子已经明白了整件事的逻辑:草野是怎么变坏的,以及,她受到了来自谁的报复。

    “那你们想干什么?”

    抢钱?撕课本?还是泼水或者拿虫子塞进她的衣服里?对于一个不过7、8岁的小女孩儿,还能有什么恐吓的手段?

    把她书包里所有东西都倒在地上后,明显是领头的那个黄毛少年拿起她的钱包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完全没有哭闹的女孩儿。果然像草野说的那样,对方并不害怕这种常见的威胁,甚至冷静得有些诡异……那就用一些,不把对方当小孩儿的手段吧。

    他想起自己那个加入了极道组织的堂哥,之前和他们炫耀过,道上的人都怎么威慑那些看似沉着的女人们的。

    毕竟男人在女人面前就是有着绝对的优势啊。黄毛少年笑了笑,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抓起洋子的衣领快速又精准地割开。

    “喂!你们想干嘛!”

    女孩儿提高的声调和慌乱的语气,还有挣扎的身体以及惊恐的眼神,都让黄毛跟堂哥说的那些话一一对上,果然是这样的!他高兴极了,像是验证了什么攻略的真实性一样。

    撕碎她的衣服,就会撕碎她们所有的沉着和冷静,抓在她们身体上的手,从此就会变成永远的印迹,再也消抹不掉,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

    不论几岁都一样。

    “洋子肯定已经回家了。”

    伊佐那看了一眼鹤蝶,摸着自己兜里揣着的东西后笑了笑:“没事啊,明天再给她。我就是去看看她放在公园长椅上的饭团有没有被拿走。”

    两个人说着话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便看见前面一伙熟悉的小混混们走了过去,领头的正从一个熟悉的小熊钱包里拿钱出来分给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俩。

    ‘说起来!草野不是讲那家伙是隔壁山上什么有钱人家的女儿嘛!那我们算不算是……跟那个什么大小姐…哈哈哈!’

    ‘你还别说,她那个衣服料子摸起来就不一样!而且零花钱居然有一万多!’

    ‘不是吧?!你们真对小P孩儿也Y得起来啊!’

    ……

    “伊佐那?!”鹤蝶慌乱地叫了一声少年的名字,像是惊醒了沉睡的巨兽一般,对方猛地朝着小混混离去时相反的方向跑了出去。然后不过是快步搜寻了两个路口,就看到了小巷子里,一个小女孩儿的身影。

    她站在垃圾箱旁边正在给自己穿衣服。

    哪怕手是抖的,衣服是残破的,但她还是尽量找可以穿的方式把自己包裹起来。

    听见脚步声后她立刻弯下腰护住自己,再猛地抬头看了过来,警惕的眼神对上伊佐那与鹤蝶的脸时,对方的身体似乎都放松了一些。

    然后她抓着胸口的衣服,脸上挂着泪痕却笑着和他们俩说道:“我没事的,他们还没做到那种程度,不过是撕烂了衣服拿手…也就算猥/亵了一下而已。对的,这都不算什么,不算什么…我没有受到不可逆的伤害或者影响…我……”

    伊佐那用衣服包住她的瞬间,洋子抬头看向对方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淡紫色眼睛里不再蒙着一层薄雾,取而代之的是极度压抑的膨大情绪,连红血丝都清晰可见。

    眼泪又滚落了下来,但洋子还是不敢不笑,依然咧着嘴,那些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没事的,”

    “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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