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说的婚约你也听到了，可有什么想法。”崔老太傅问她。
崔初黛和谢璟玄有婚约，着实令她感到意外，既然崔老太傅当着崔显和杜氏的面说出，谢璟玄又在场，想必崔老太傅是默认了这桩婚约，此番让她过来则是探探她的口风。
“若是我不愿意，祖父该当如何？”裴千兮反问。
有些意外，随即一笑，崔老太傅道：“不愿意便不愿意，我拒了谢璟玄就是。”
拒了谢璟玄，婚约是谢璟玄提出来的，这下轮到裴千兮意外了，她眨了眨眼，“这样不会得罪谢璟玄吗？”
崔老太傅大笑几声，“你祖父我在朝为官这么些年，还怕得罪谢璟玄个小辈吗？”
此话不假，崔老太傅身后所代表的一派势力不是谢璟玄随意能动的，可是如果谢璟玄像对她父母亲一般对付崔府，崔老太傅能有几分把握全身而退。
崔老太傅见她出神，将最后一颗棋子放入棋盒，“黛儿，你若是不想嫁，就不嫁，我崔赫的孙女就算一辈子不嫁，崔府也养得起。”
嗒！
指尖玩弄的黑子落在棋盘上。
本想着拉拢崔老太傅对付谢璟玄的裴千兮愣住了，“祖父。”
久违的被人护着的感觉令她心中温暖，眼中酸涩。
扬起嘴角，裴千兮笑意盈盈道：“祖父，实不相瞒，我挺喜欢谢璟玄的。”
……
翌日，云开见霁。
京中雪雾消融，乍现嫩柳草绿，似有开春之势。
裴千兮自马车上下来，她来得不算晚，可祇王府门前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不过一会就见到不少熟悉身影。
芋儿递上拜帖。
守门小厮接过后有些迟疑，崔府嫡女不是个傻子吗，为何也来了踏雪宴，何况眼前的女子举止端庄，举止优雅，虽有薄纱遮面，隐隐约约能看出她翘鼻红唇，肤如凝脂，怎么看也不像传闻中魑魅浓妆的崔大小姐。
“有什么问题吗？”芋儿看他一直盯着裴千兮，指了指崔府印章所在的位置。
印章的确是崔府崔老太傅署名，小厮后退一步，“没有，小姐请进。”
祇王府占地极大，入府即假山所构成的石林之景，七拐八拐穿过亭廊水榭后则是设宴的花园。
先帝共四子，祇王乃是先帝长子，朝政上颇有成就，也是当年先帝立储之时的属意人选，朝中支持祇王的人也不少，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会换成年幼的质帝，而祇王对此也没有怨言，忠心为臣，辅佐质帝和太后。
祇王在一种封王中算得上是与当今陛下关系极好的，宫中年年赏赐如流水，祇王在朝中地位不低，从此次的踏雪宴便能看出。
裴千兮大致看了看落座谈笑的人，没找到熟悉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恰巧一旁的妇人们开始谈论京中轶事，唾沫星子差点溅到她身上。
皱着眉头避开，此刻尚早，与其在此地等候，不如去祇王府闲逛一番。
她回头找芋儿，芋儿此时正被一个相熟的小丫鬟拉着不放，两人聊得火热。
轻轻笑了笑，裴千兮道：“芋儿，你在此地等我，我去去便回。”
“小姐，芋儿同你一起去吧。”芋儿脸颊有些红，她许久未见小陶，一时兴奋差点忘了小姐。
难得小丫头这么开心，裴千兮拍了拍芋儿的手，“不用，你们聊，我这么大个人，不会走丢的。”
“那，小姐快些回来，芋儿就在此处等你。”芋儿道。
点点头，裴千兮穿过人群，向花园另一侧走去。
祇王府她以前来过，对地形大致有些印象，花园另一侧是由假山加清泉结合而成的山水之地，夏日乘凉最好不过，如今冬日尚未远走，寒气依旧，此地倒是多些凉意，也难怪走了半天没看到一个人影。
越往深处走凉意越盛，裴千兮搓了搓双手，估摸着现在回去时间差不多，转身折返。
几声啜泣从不远处传来，裴千兮心中一惊，还有人同她一样有这种闲情雅致，放着好好的宴席不管，来这山水之地闲逛。
“芝儿，你别哭啊，不是还有我吗。”男子的声音在安静的架山中清晰异常。
裴千兮脚步一顿，她不会这么巧遇上鸳鸯私会吧。
随即加快脚步，快些离开，快些离开，她可不想误人姻缘。
“韦哥哥，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柔弱甜腻的女声悄然道。
等等，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我和祇王世子的婚约就定在三月后，父亲母亲已经在和祇王府商议具体的婚事了，我……呜呜呜……”
“之前不是说同你父母商量退婚，他们不同意？”
“哪有这么容易，裴家和祇王府的婚约早已有之，祇王府指定了要裴府嫡女，自从大姐姐与人私奔后，父亲母亲为了裴家，只能让我替大姐姐出嫁。”
“全都是裴千兮这个不要脸的□□，害得你要嫁去祇王府，可是我们已经……”
“韦哥哥！”
……
两人期期艾艾好一番诉苦，从头至尾狠狠痛斥裴千兮。
相隔不远的裴千兮满脸黑线，这对狗男女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堂妹裴容芝和韦相之子韦宗凌。
难怪韦宗凌对自己有这么大敌意，感情裴容芝没少吹枕边风。
裴容芝啊裴容芝，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接受祇王世子的婚约是迫不得已，那就让人看看你是有多迫不得已。
透过石间缝隙，两人已然搂搂抱抱不成体统，裴千兮翻了个大白眼，悄无声息离去。
出假山不远，裴千兮就遇到了个端着吃食的丫鬟，正缓缓向宴席走去。
她左右大量了番，确定没有其他人后迅速脱下外袍和外衫藏在草堆里，拔下发簪，在手心中一划，鲜血滴落，胡乱涂了些在额头和脸上，慌张地跑到小丫鬟跟前。
眼中盛着泪，裴千兮神色惊慌，似乎受到极大惊吓，连说话也有些急促，“这位姐姐，我是裴府嫡女，本和几位京中女眷去闲逛，谁料在假山处遇到了贼人，她们都被贼人打伤了，我乘机跑了出来，你快些去知会祇王妃，让她带人去救人。”
“贼，贼人？”小丫鬟被她脸上的血渍吓到，好端端的，祇王府怎么就出了贼人。
裴千兮扶着小丫鬟猛咳了几声，双手颤抖道：“和我一同去的另外几位姐姐家世不菲，若是她们出了事，定会怪罪于祇王府，姐姐身为祇王府的丫鬟，如果见死不救，到时祇王妃会为了保你一个小丫鬟而得罪其他几大世族吗？”
小丫鬟手一抖，松开了端着的吃食，几块玉骨酥滚落在一旁的草丛中。
“我这就去向王妃禀告。”小丫鬟说着跑向花园。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裴千兮眼眸弯弯，有好戏看了。
-
小丫鬟匆忙跑到宴席中，得见祇王妃正与几个妇人围坐在一起笑谈裴家和祇王府的这桩婚事。
“王妃，王妃，不好了。”小丫鬟急匆匆跑到祇王妃跟前。
“何时如此慌张。”祇王妃有些不满，今日她设宴，宴席还没开始怎么就不好了。
小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奴婢方才在假山处遇到裴府嫡女，她说她和几位世家小姐在假山中遇到了贼人，她逃了出来，其余几位小姐仍在假山中，求王妃带人营救。”
“什么！”祇王妃一拍桌案。
“哪位裴府嫡女？”
“京中还有哪位裴府嫡女，不就是祇王世子的未婚妻裴家大小姐。”
“祇王府竟然混入了贼人，宴席还安全吗？”
……
祇王妃瞪了眼嚼舌根的人，对贴身丫鬟道：“翠兰，你去看看裴家小姐在不在。”
待翠兰离去，祇王妃问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你可曾看清那人样貌？”
“不曾，她脸上都是血，看着似乎受到了惊吓。”小丫鬟低着头。
“她人在何处？”祇王妃将信将疑。
“她受了伤，许是还在假山处。”小丫鬟声音发颤。
翠兰很快回来，对祇王妃摇摇头。
祇王妃捏紧了拳头，莫非王府真的入了贼人，“你方才说出了裴家小姐外还有其他人在假山之中？”
“是，似乎也都是世家小姐。”小丫鬟把她知道的都说了。
“翠兰，叫上侍卫，随我去假山。”祇王妃沉声吩咐。
“我们也去吧。”御史大夫之妻向前一步。
“母亲，我们也去看看。”身着凰羽卷纹金丝裙的少女朝她走来，身后跟着几个衣着同样华丽的少女，面若桃花，声若黄鹂。
若是真的在祇王府出了事，有这些人在场，也好为祇王府作证，祇王妃点点头，领着一众达官家眷前往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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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千兮看到祇王妃带着乌泱泱一群人往这边来后急速奔向假山深处。
“韦哥哥，我该回去了，宴会开始后还要和祇王世子一道去见祇王妃。”裴容芝靠在韦宗凌肩上，声音娇软，面上却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芝儿你别走，再陪我一会。”韦宗凌拉着她的手，自从裴容芝和祇王世子的婚约定下后，他二人就没了见面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相见自然不愿裴容芝离开。
二人正难舍难分，韦宗凌猛地感到腰间一股重力袭来。
转瞬间二人齐齐倒入泉水中。
“啊！”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