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茧

    原本陶初然就打算如法炮制之前的成功经验,在走之前给蓝幻留一批药品,经此一遭她决定这次要加量了。

    但是对于蓝幻的问题,陶初然还真的仔细想了想。

    蓝幻他们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呢?如果真的毫不在意,她也不会这样费尽心力解决狂化的问题了。让他们自相残杀,种族灭绝可能效率还会更高一点。

    在陶初然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还没有任何方向的时候,虽然她并不喜欢那样的初见,但确实是蓝幻几人接纳了她,替她在残酷的世界里遮风避雨,原本只懂得杀戮的双手也磕磕绊绊地学会了照顾柔弱的她,对此,陶初然并非无动于衷。

    可是在长久的恐惧中,本就不善于交流的女王终究还是精疲力尽。他们永远在寻求陶初然身上没有的东西,竭尽全力索取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陶初然觉得,她也许真的会有些不知所措吧。

    但是这样的话是不能和包括蓝幻在内的任何一位公民说的。

    于是蓝幻又一次没能得到女王的答案。但是结合过往的经验,他大概也明白了。

    “是我打扰了。”

    蝴蝶隐没在了黑暗中。

    “衷心祝愿您能睡个好觉。晚安。希望您明天能有好心情。”

    陶初然又在桌子边坐了一会儿,蓝幻没有再出声打扰,连陶初然都无法感知到他的动向。这让陶初然有些心慌,她总觉得什么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把手里的报告看了又看,一直到很晚陶初然才躺到了床上。也许是一月里两人形影不离,她已然有些习惯,蓝幻突然不在,这一晚她睡得极差。

    她反反复复做着噩梦,一会儿是血泊里的母亲,一会儿是高大男人狰狞的脸,还有初见时蓝幻他们脸上如出一辙的疯狂与痴迷。陶初然身上冷汗涔涔,在又一次从漆黑的缝隙中目睹了红色绽放时,她终于惊醒,捂着胸口坐了起来。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很久没有做过关于前世的梦了。但也许是环境过于相似,这几日她频繁地记起那些遥远的往事。

    这是一个和往常一般的清晨。光芒从东边的大地上蔓延开来,正和前世一样。将亮未亮之间,薄薄的红色氤氲,天地间都充满了温暖的色泽。

    周围静悄悄的。往常蓝幻已经静候在身旁,桌子上是香喷喷花样繁多的早饭。蓝幻会第一时间问候早安,然后帮迷迷瞪瞪的陶初然准备好衣服,虽然都是黑色的袍子,但是每天的花纹都不会重复。

    梳洗的用具都已就位,布菜收拾,询问她今日是否有需要自己帮忙的事。然后变成蝴蝶安静地等待着传唤,尽管陶初然从未使用过这样的权力。

    可是今天什么也没有。

    连陶初然都感受到了不同寻常。她的心沉了下去,结合蓝幻昨天的问题,她不得不猜测是蓝幻做了什么。

    她环顾四周,今天的新衣服已经放在了床边。自己换好衣服,她不太适应地拉紧了黑色的兜帽,叫上小普朝外走去。

    当她推开卧室的门时,就看到了放在客厅里的巨型椭圆物体。

    它比陶初然的身材还要高一些,长度几乎贯穿了整个厅堂。看上去很光滑的表面上流光溢彩,如果仔细观察,能看到它在起伏,一伸一缩,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上面的色彩也随之明明灭灭,神秘的光芒闪烁着,看上去就不是凡物。

    虽然长相很夸张,但经验丰富的陶初然认出了这个东西的来由。

    是蛹。

    她立刻明白了它是怎么来的。在蓝幻的领域当中,能够成为“蛹”的,自然只有一个。

    蝶变也能够退回吗?

    陶初然感受到了迷惑,这不符合她学过的生物学常识。但是这个世界不符合常识的事情太多了,也不多这一件。

    陶初然绕着这个大大的蛹走了一圈,有些惊奇地发现它的呼吸起伏开始与自己同频。想了想她试着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眼前胖乎乎的蛹。

    触感和想象中一样光滑,温度也比室温要高一些。被戳进去一个小窝的表皮又弹了回来,似乎要追逐着那根刚刚离它而去的手指。

    但是蛹却好像凝固了一般,并没有动弹哪怕一下。

    陶初然想了想,觉得这可能是一种她未曾见过的狂化表现。往往狂化到后期就是化回原形,蝴蝶的前身是蛹,那么也许这也是回退的一种?

    如果是狂化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

    她尝试着让小普抽血,然后注射到蛹当中。但是奇怪的是,小普并不能执行她的命令,被升级了系统、几日来都很好用的小普似乎又出了问题。

    但是小普的异常也可能是蓝幻这种形态的影响。陶初然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因此也不能确定。她干脆想要拿出利器手动砍自己一刀试试,但是小普在看到她拿出的水果刀时,立刻上前缴获,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如果真的是蓝幻的影响,那至少说明他还有理智。

    陶初然总觉得这件事非常蹊跷。因为她已经努力安抚了,女王消退狂化的效果有目共睹,在没有其他变量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突然失效。

    蓝幻真的是因为狂化才变成这样的吗?

    但不论怎么说,陶初然没有其他猜想,只能先按照狂化处理试试。在这方面她是有经验的,无非是靠近、言语、抚触、体,液融合等等,既然血液不行,那就接触一下看看再说。

    于是她在蓝幻身边坐了下来,把手贴在了蛹上。因为这时候的蓝幻几乎完全变了一个形态,就算有理智也不多,所以陶初然大胆了些许。

    柔软的表皮把整只手包裹了起来。他的起伏好像更明显了,有什么东西“咚咚咚”跳着,越来越快,越来越有活力。

    在陶初然印象中,大多数蝴蝶的蛹外壳都比较坚硬,但是蛹期的蓝幻却好像她前世午休时的抱枕,摸起来软绵绵的,棉花一样任她捏扁捏圆,怎么看都非常无害的样子。

    不知道蓝幻现在还能不能听到她讲话,但是陶初然还是试探着开了口:“蓝幻,你还好吗?”

    裹着手的“棉花”轻轻蠕动了两下,陶初然摸不准蓝幻的反应。

    现在这种情况到底还能不能沟通了?

    平时经常拒绝沟通的陶初然也感受到了不能沟通的难处。

    就这么维持了这个姿势一会儿,陶初然都已经站得有点累了,但是蓝幻还是毫无新的反应。看上去肢体接触是不太能解决眼前的问题了,陶初然干脆抽出了手,“棉花”也跟着被带出了些许,因为对方坚决的动作,只能不甘心地弹了回去。

    陶初然对于现状可谓一头雾水。

    既然如此不如拿出自己的老本行,遇事不决先化验。虽然缺少专业仪器,但是小普勉强也搭载了部分功能,简单判断蓝幻的情况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鸟喙刺入了圆滚滚的蛹当中,安静的蛹并没有任何反抗。部分组织被抽取出来,陶初然打开屏幕,数据一行一行显示,同步着化验结果。

    蛹还在继续退化。

    不如说是已经退到了相当前期的阶段。化蛹时翅就应该已经出现了,可是现在内部只有柔软的虫体,翅和附肢都完全看不到。也许再过几个小时,蛹皮就会破开,但是化茧之后并不会有蝴蝶飞出,反而会爬出一条毛毛虫?

    毛毛虫形态的蓝幻还有理智吗?还能称得上是公民吗?

    但是紧接着陶初然的眼中就绽放出了讶然的光彩。

    蛹内提取的幼虫组织当中,W病毒的载量是之前血液提取物的数十倍!

    这就是陶初然梦寐以求的完美材料啊!

    此时陶初然恨不得把眼前的蛹直接拆分掉,立刻投入实验中。

    但是蛹还在不断变化。陶初然需要的有效成分含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增长,就好像那些在本体成长中耗费的能量又都回来了,被汇聚在了蛹当中。

    面对这样的情况,陶初然反而更有耐心了。

    好奇是学者的天性。她迫切地想知道蓝幻最终的形态。

    这样的变化从早晨起一直持续了一天。陶初然不敢再打扰蓝幻的转变,只用小普初步提取的部分简单做了些研究。她看向蛹的目光透露出热切和兴奋,这是蓝幻从未得到过的眼神。

    沉浸在研究中的陶初然甚至压根顾不上吃饭,她根本感觉不到饥饿。直到夜晚轮转,小普强行停止了运行,她才颇为不满地找了些食物垫了两口。

    在这里食物是很好找的。蓝幻像知道有这一天一样,提前留了很多美味的压缩食品在屋里。但是陶初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眼睛一错不错盯着蛹,看着它越发膨胀,几乎要塞满整个屋子,生怕错过了蓝幻变换形态的那一瞬间。

    太阳终于完全落了下去。深沉的夜色中,柔软的蛹被撕扯出了一个大大的口子,里面蠕动着月白色的肉。圆滚滚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因为地方太小,他不得不一边挣脱蛹的束缚,一边撕咬着保护了自己一整天的蛹壳,把它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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