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错人了。”
阿拉吉听到霍俐来意，干脆拒绝，
“我知道塔利安，也的确有些好奇他居然没有待在棺材里继续啜泣。不过，这不足以让我回到幽暗地域。”
信息量好像有点多，但霍俐一时只能干巴巴的问出：
“为什么？”
“我们是什么？最好的朋友吗？”
阿拉吉边说边摇头，幅度很小，但足以令霍俐看出。
“我最近刚做了一次成功的心理辅导，大概是和对方第三次或第四次见面的时候。”
虽然不是自愿的，霍俐默默补充。
“哈。”阿拉吉微微扬起下巴，轻哼一声，
“听上去真是有趣极了。”
她显然不是字面意思，霍俐换了个方向：
“或者，你可以告诉我塔利安为什么要哭？也许我能打动他，再拿到一整袋血。”
“很好的想法。但听着，我是一个有研究和生意要做的女人，没有一整天的时间用来…”
叮——
挂着门上的风铃发出一声脆响。
“瞧，我有真正的顾客…哦，原来是供应商。”
供应商僵在原地，眼睛睁大，嘴唇颤动，又立刻绽成一个笑容。
霍俐已经冲了过去：“卡尔！？”
卡尔看上去瘦了些，但笑起来和她记忆中没什么分别。
他的手轻轻抬起，又放下：“霍俐！真开心能够…喔哦！”
霍俐也没想到自己的反应会是这样，大概因为卡尔离开前她就很想这样做——她给了卡尔一个拥抱。
嗯，费伦这里，朋友之间也可以拥抱的。
卡尔立刻回抱住她：“…重新见到你。”
“呃！”阿拉吉拖着长音，
“一对爱情鸟！春天已经到了吗？”
霍俐几乎可以想象阿拉吉的白眼，正想抱得更紧些好气气她，卡尔已经放开手：
“我们是朋友。”
“那可真是太棒了，如果你能…”阿拉吉比了下眼睛，
“收敛一下的话。”
“卡尔你是阿拉吉的供应商？”
“通过冒险小队联系的，因为土巨怪的血液，我的法术…”
“我记得！我之前还替你问过她呢。”
“嘿！”阿拉吉打起响指，“你们还在我的商店里！”
霍俐笑眯眯的听着卡尔和阿拉吉讨论“货物”地点和之后的运输安排——冒险小队没办法把巨大的怪物（而且有好几只），从埃尔托瑞尔直接拖回博德之门。
作为报酬的一部分，阿拉吉需要提供卡尔法术所需的土巨怪血液，总计几十磅的重量。
“别这么傻笑的看着我。”阿拉吉终于忍无可忍，
“别让我后悔进行这个交易！”
霍俐努力板起脸，没有成功，干脆暂先离开炼金术商店。
她知道卡尔之后会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踢着碎石子而不是盯着卡尔的侧脸，霍俐终于可以思考自己刚才的举动。
也许是因为知道未来的自己没有找到回家的方法，她的想法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一时没办法确定，但重新见到卡尔的喜悦却绝不是假的。
有一位熟悉的可以信赖的人在，她自然会感到轻松和安心。但她能否让卡尔也能体会到这份信赖，这又意味着她要告诉卡尔多少自己的事。
当卡尔出来时，看到的就是思索中表情有些严肃的霍俐。
他微微怔愣，两人同时开口：
“你回博德之门了？”
“你也在博德之门？”
“不是特意来找你的，不要多想哦。”
卡尔又怔了下，但霍俐已经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令人忍不住想要亲吻的喜悦。
他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想念一个人。
他以为时间可以冲淡情感，但重新见到她，那些被压抑的思念却一起涌了上来。明明她就在眼前，却反而更加想念。
他应该克制的，他刚才克制得就很好，但他还是再次抱住霍俐：
“重新见到你真好。”
这个拥抱既漫长，又短暂，以至于卡尔松开她后，霍俐有些恋恋不舍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原来，卡尔和一位矮人队友提前回到博德之门，已有两天，目前住在精灵之歌。等他处理完土巨怪血液，与其他队友交接道别，就会返回深水城。伯恩斯似乎没有看到霍俐的短笺，并没有告诉卡尔她离开的事。
而霍俐一直没再去精灵之歌，两人始终不知道与对方在同一个城市。
这让霍俐忍不住也相信起运气来。
她正计划前往幽暗地域，如果这次错过，不知道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
“你的冒险顺利吗？”感叹完巧合的相遇，霍俐又问。
“很顺利。不过伯恩斯先生大概会有些失望。”卡尔说，
“在冒险中使用法术，与在法师塔中研究法术，对我来说乐趣几乎是相同的。我甚至可能更偏爱前者。”
霍俐乐了，听上去怎么像是：
导师辛苦带出来的博士生决定不搞学术而是去工业界了？
“伯恩斯先生会理解的。你找到了想做的事，他一定也会为你高兴。”
卡尔慢慢弯起嘴角：“也？我是说，我并不担心。”
除了土巨怪，遗迹中还有些其他有趣的发现。卡尔一一说给霍俐听。
返程时，冒险小队在晨曦领主要塞停留。
那里距离埃尔托瑞尔，骑狮鹫大概需要一天的距离。
埃尔托瑞尔被魔鬼大公拖入阿弗纳斯——九狱的第一层后，部分幸存的地狱骑士在要塞中驻扎，收留难民，又与附近的侏儒聚落贸易，慢慢发展成为一个新的城市。
卡尔没有找到父亲的消息，然而“在晨曦领主要塞，有人认出我。”他说，
“或者，从我身上看到我的祖辈，也许是曾祖辈的影子。我也从没有见过他们。”
叫住他的是一位矮人，还是孩子的时候，曾被一位提夫林地狱骑士救出。
矮人看上去正值壮年，但他们这一种族寿命悠长，记忆力也极好。
“恐怕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卡尔笑笑，但笑容有些滞涩，
“我一直认为自己的父亲是英雄，或者说，我希望自己是英雄的后人。
“真的知道了这件事…
“当时是开心甚至骄傲的，但现在，也没有什么变化。”
霍俐拍拍卡尔手臂。
可提夫林的体温比人类更为温暖。
她默默收回手。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卡尔轻轻说。
“当然。没关系。”霍俐低头看着脚下，“我好像也有过这种感觉。”
“你可以说给我听。”
“仔细一想其实不太一样。”
但卡尔仍望着她，霍俐犹豫下还是说：
“我刚开始学法术的时候，以为密斯特拉一直在关注着我。不过现在嘛…”
“我也是。”卡尔低笑一声，
“第一次见到伯恩斯先生时，我认为自己会成为女神的下一位神选。”
“我倒没有那么夸张啦！”霍俐瞥卡尔一眼。
他眼睛和嘴唇弯起相同的弧度，似乎已经不再低落。
霍俐也微笑起来，又问：“我还有一个好奇的地方，你的祖父或曾祖父救下的那位矮人孩子，小时候也长胡子吗？”
“噗。什么？”卡尔好笑的看着霍俐，“不会吧！”
“我见过的每一个矮人，特指男性矮人，好像都有一把大胡子。”她原是说来逗卡尔开心，讲着讲着认真起来，
“不知道矮人什么时候开始长胡子的，很难想象他们下巴光光的样子。”
也许这是长生种的特点之一？
和漫长的成年期相比，少年期短暂得几乎不会被其他种族注意到。
还好提夫林和人类寿命相当，霍俐几乎是庆幸般想。
不得不留挚爱一人在世上，应该会很难过吧。
她脸突然涨红，真是想太多了！
还好二人正走到精灵之歌，她松一口气：“我们到了。”
卡尔却带上一丝慌乱：“你住在这附近吗？”
“我住在中城。”
卡尔看上去更紧张了：“我应该送你回去。”
霍俐疑惑起来：“是因为要见到你的队友？”
“你当然可以见见他，如果他没有在酒馆的话。”卡尔顿了下，
“在那之后，我应该，我会送你回去。”
霍俐唇角上翘：“我们可以一起先吃个晚饭。”
卡尔同手同脚的为她拉开门。
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精灵之歌里仍是那对滑稽剧演员在孜孜不倦的表演吸血鬼的冷笑话。
——“和吸血鬼吵架时不能说什么？”
——“有本事你咬我啊！”
——“比饥饿的吸血鬼更可怕的是什么？”
——“口渴的吸血鬼！”
“换点新鲜的！”台下观众不满，
“这些段子你们已经讲了两个十日了！”
霍俐却乐不可支，一边笑一边问卡尔知不知道吸血鬼为什么喜欢不辣的：
“唉呀！糟糕！我把好笑的地方直接说出来了。”
卡尔笑着说：“你这样子讲也还是很有意思。”
一位观众愤怒的回头，冲霍俐抗议：
“喂！你把最好的一个笑话给糟蹋了！”
嘘声中，霍俐和卡尔走向旅店内的餐厅。
“真的不准备去专门的餐厅吗？”
“听说精灵之歌的厨师也很不错。”霍俐继续很偷懒的点了当日特别推荐。
卡尔的矮人队友一直没有出现。
霍俐也没有见到弗雷。
她不算意外，弗雷可能已经离开博德之门。
不多时，半精灵小提琴手和银发的精灵主唱代替了滑稽剧演员。
二人的晚餐，牧羊人派，也在同一时刻送上。
——剁碎的肉酱中加豌豆，玉米，洋葱丁，再盖上一层混着奶酪的土豆泥烤制而成。
婉转空灵的歌声中，霍俐和卡尔一起享用热腾腾拉着丝的芝士土豆。
她还没有告诉卡尔过去几个月发生了什么，因为一时无法决定到底要说多少，也不确定伯恩斯是否告诉他关于艾略特的事。
卡尔：“……”
“什么？”霍俐刚才没有注意听他的话。
“你来博德之门是因为？”卡尔又立刻补充，
“当然，如果你现在不想说的话，不必告诉我。”
霍俐看向卡尔，他眼神专情关切。
她慢慢咬住唇，有些疑惑自己在担心什么，犹豫的开口：
“发生了很多事…”
卡尔没有问下去，只是望着她。霍俐却像是受到鼓励，深吸一口气，把继承法师塔和到博德之门后发生的事一股脑说了出来。
“艾略特是我刚来…在遗迹里发生危险时，第一个遇到的人，也是我开始学习法术的原因。
“我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现在，线索似乎指向幽暗地域。”
卡尔眉毛慢慢锁了起来，听到最后眼睛仿佛有两团火在燃烧。
霍俐吞了下口水：“我知道幽暗地域很危险，但我…”
“我们需要一位向导。”
“我们？”
“我会和你一起去。”卡尔看着她，嘴唇微微颤抖，
“你愿意答应我的…这个请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