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大门末端是两扇通道闸，供人工通行。
两人顺利通过。
严谨走进去之后察觉到不对，通道闸配备了虹膜扫描身份验证系统，可以刚才没有验证两人身份，而且基地门口一个机器人都没有。
“安保这么松散吗？”
她顿了顿，又折回去敲敲门卫室，没人回应，往玻璃窗上扫了一眼，里面看不清楚。
严谨有点疑惑，但是也没多想。
前面，穆瑶像走进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表情非常自如。
或许是今天受到的打击太大，严谨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完全忽略了像瑞康这种地方，外人想要进来根本就不可能这件事实。
面前是两座相互联通的云楼，远远看上去像两盏圆盘形状的飞碟，建筑曲线包裹着大地呈现出流动的姿态，看起来极具艺术性。
严谨第一次来这里，好奇地四处打量了一番，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非要有的话，那就是异常安静。
她点开智能手环，低头给负责人发微信，告知他自己已经到了，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应。
严谨走上台阶，伸手推开虚掩的大门，她眼睛徒然瞪大。
里面空无一人，地上散落着一些资料，显得很凌乱，空气中透露出一丝诡异的安静。
严谨上前一步，捡起地上一踏数据，来回看了看。
“喂，你在看什么呢？”
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鼻尖萦绕起一股带有松木清新的味道，非常好闻。
严谨转头看了穆瑶一会儿，突然问她：“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穆瑶歪了歪头，笑道：“确实有事，我来这找个东西。”
“什么东西？”严谨想不通这儿能有什么，难道她想窃取资料？
“跟我放在你身上的那个东西差不多。”
严谨不由愣在原地。
穆瑶却没再理她。
她目光窥向四周，看到了墙壁上镶嵌的监控器把摄像头对准了她。
她不甚在意，继续观察。
清凉的秋风穿入，在空荡的大厅叩出低微声响，穆瑶能感觉得出来，一丝阴寒气息从某个地方散发出来，这个味道令她浑身舒爽。
“馆长？”
穆瑶转头看她。
“这里没人，我们应该不能随便进去，要不要出去等一会儿。”
“要出去你自己出去，对了，把你那个资料拿出来，我看一眼。”穆瑶一边说一边舒展了一下身体。
严谨琢磨了一会儿，只觉得诡异，她裹了裹衣服，叹气：“算了，我还是跟你一起吧。”
......
大厅里光线昏暗，只能听到暴雨砸在地面的声音，愈发显得安静诡异。
严谨跟在穆瑶身后转了一圈，连一丝人影也没见到。
别说人影，她连半个机器人都没看到，在这个大批工作被机器人取代的时代，机器人商贩，机器人警察，机器人战士简直随处可见，可是这里却不见一丝他们的身影。
严谨心里有点慌。
要不还是回去吧？或者去基地下面看看？
她脑海里转过千万个念头。
忽地听到不远处有细微的声音响起，细细簌簌，似有若无，让她想起陈雅养的那只小仓鼠，她停下步伐，竖起耳朵，结果只听到潇潇瑟瑟的风声拍打着树叶。
严谨摇了摇脑袋，怀疑自己太紧张了。
穆瑶一个人走在前面，嘴里嘟嘟囔囔，“我好勤快啊，我是勤劳小蜜蜂。”
严谨：“......”
什么鬼？
深秋的空气透着一丝凉意，渐渐有一丝腥味渗了进来，越往前走，味道越浓。
穆瑶转头，看到了严谨眼里的恐惧。
大厅正北方向有一扇巨形银色大门，门体非常厚重，穆瑶刚才从那边穿过来时还多看了两眼，但是当时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馆长，我们出去......”
话音未落，忽听后方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
大厅里的灯光闪烁了两下，有一排灯熄灭了。
严谨遍体生寒，想要拔腿就跑。
却见穆瑶停了下来，往那扇门走去。
“我去看看，你先出去等着。”穆瑶压低声音说了两句，接着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银色大门虚掩着，她伸手去推。
门开了。
眼前是一条幽暗的走廊，足有四米宽，整个空间浑然一体，里面光线有点暗，勉强能看出一点轮廓。
穆瑶眯眼打量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的温度正在缓慢下降。
一种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从身后传来。
“这里可能是搭乘电轨的地方，地下实验室并不是直上直下，而是沿着轨道，一路倾斜向下，往更深的山脉里面延申进去。”严谨战战兢兢跟在后面解释，“我还是一起去吧。”
穆瑶轻笑一声，“你这个人可真有意思。”
严谨不知道她哪有意思。
两人沿着走廊缓慢挪动，细听周围动静。
除了脚步声，再无一丝其他声音，彷佛刚才的那声惊呼是幻听。
差不多走了几十米，到头转弯，前面有一扇圆角方形闸门拦住了去路。
穆要脚步停住，感应门突兀地打开了。
严谨呼吸一窒，双眼瞳孔剧烈收缩，险些失声叫出。
细碎的光穿透窗户落在地上，影影绰绰，一团影子趴伏在地面上，依稀是个女人。
穆瑶皱了皱眉。
一阵咯咯咯的声音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穆瑶：“......”
她转过身有点无奈地看着严谨。
严谨抖着双手捂住嘴巴，牙齿直打颤，牙缝里哆哆嗦嗦挤出一句话：“她死了吗？”
“啧。”穆瑶盯着她，“你要不先出去。”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严谨使劲摇摇头。
穆瑶拍了拍她肩膀，道：“你站到后面，我过去看看。”
严谨鼓起勇气，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道：“还是我去吧，你往后面站站。”说罢她往前走了两步。
穆瑶站在原地看她。
严谨又走了两步。
离尸体更近了。
严谨的手不宜察觉地颤抖着，冷汗湿透了后背。
她转身看着穆瑶。
她怎么还不拦着自己？
“你都死过一回了，胆子还是这么小，这可不行啊！”穆瑶不紧不慢上前。
严谨能说她已经忘了这事了吗？主要是死了跟活着的时候也没多大差别。
穆瑶嫌她碍事，摇头示意她往后退，见那女人趴在地面一动不动，便迈开步伐往那边走去。
严谨拉回一丝理智，连忙拨了救援电话，她焦急地摆弄着手环，一面催促快接，一面看向穆瑶。
穆瑶正伸手把女人翻过来，她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个发光的......骨头？
“那个，你拿的什么？”
“哦，这个啊，哎~”
穆瑶叹了一大口气。
她其实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毕竟中间隔着一百年的时间。
比如，她是灵物馆的主人，这件事她还记得，灵物馆一半宝贝不知所踪，这件事她忘了，她完全不记得丢了哪些东西。
她醒来时只有一抹意识，被困在灵物馆里不能动弹。
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用吃不用喝，每天睡睡觉，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妙。
或许是上天看不惯她这种咸鱼做派。
有一天，灵物馆突然说话了。
穆瑶像是八百年没看过笑话似的，被它逗得哈哈大笑，一个房子居然说话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然后她就被动绑定了一个灵物系统。
她根本没同意好吗？还有没有点人权。
这具身体也是系统发放的，但是利息要从她身上收。
穆瑶本来是拒绝的，但是它说如果不去搜集灵物壮大自身的话，总有一天会再次消失。
她没有办法只好来了。
手里这玩意儿叫镭姑娘的骨头，是灵物馆里现存的一件藏品，比较幸运的是藏品她可以随时使用。
“照明用的，不用在意。”
严谨：“......”
拿骨头照明，你别骗我。
那东西散发出幽幽的蓝光，光线照在女人身上，严谨才看清她身穿白色防护服，应该是这里的科研人员。
女人脸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白，嘴唇苍白无血色，她右手正捂着肚子，有血液逐渐溢出指缝，从白色的衣服慢慢坠落到地上。
穆瑶瞟了一眼，立马移开眼睛。
这人腹部有一个拳头小大的鲜红的血洞。
她伸手触了触女人的脖子，道：“出血量很大，还有气息。”
严谨放下一颗心。
接着又听她说：“不过离死不远了。”
她的语气太过于从容冷淡，彷佛在说今天吃了什么饭一样，以至于严谨一时没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又猛地抬起下巴，“啊？”
她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被夹道的风一吹，瞬间打了个激灵，“没救了吗？”
穆瑶：“嗯。”
女人面色越来越青灰。
穆瑶起身。
身后“砰——”地一声巨响，有重物摔在墙上。
霎那间，只听到严谨的嘶吼声，“小心！”
声音大到她耳膜差点被震破。
穆瑶脑子一空，就地一个翻滚，身后传来“嘎吱嘎吱——”几声，有什么东音擦着她的耳朵掠了过去。
严谨脑袋轰的一下，全身血液瞬间涌上了脸颊。
地上的女人已经成了一团碎肉，那些肢体的碎片让人不敢把它们和人类联想到一起，一抹鲜艳的红浸染了地面，脚下有个软软的东西，她僵硬地低头。
——原来是那女人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尖叫已经窜出喉咙。
穆瑶垂了垂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她转过身。
然后——
扶着墙，一连干呕了好几下。
严谨简直看呆了。
半晌，穆瑶才重新抬起头，手指抹了抹嘴唇，看着严谨委屈道：“这东西好恐怖啊，我快被吓死了。”
严谨：“......”
严谨简直要给她跪了，你刚才那么淡定都是装的吗？你难道不是大佬吗？
她想怒吼几声。
或许是她控诉的表情太明显。
穆瑶却十分光棍道：“你别着急，等我拿到宝贝，就不怕了。”
严谨想说，你拿到宝贝前我们已经死了，而且，你现在还想着宝贝，不应该先保命吗？
“不过，刚才那个是什么东西？你看清楚了吗？”穆瑶有点茫然地眨眨眼，问她。
严谨想了半天，“没有。”
穆瑶眼角湿红，她尽量把注意力放在空中，不去看地上那团碎肉的话，还能忍受一下，还好出来前没吃东西，她使劲握了握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目光沉沉环顾四周。
那东西速度很快，来去只有一个影子。
会是什么呢？
穆瑶视线聚焦在严谨肩膀上。
一只浮肿，惨白的手无声地，缓慢地从她身后伸了出来。
穆瑶不吱声，神色却透着一丝紧张。
严谨表情疑惑不解。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过来。
几乎是立刻，严谨余光瞥见一个白乎乎地东西越过肩膀，她觉得自己心脏都狂跳起来，不过那完全是错觉。
穆瑶在疯狂给她使眼色，嘴型张张合合，似乎在说什么。
“你怎么那么笨啊！”穆瑶焦急，忍不住骂她。
话音刚落，黑影的爪子已经落在严谨肩膀上，只需要一拉，就要将她撕裂。
严谨如梦初醒，猛地伏下身子。
穆瑶连半秒都没停顿，衣袖一挥，手里发着光的骨头砸了过去，骨头砸在怪物身上一阵吱哇乱叫，随即一道蓝色荧光迅速一闪。
随着光影明灭，她也看清了怪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