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莫苍醒来,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少时刻,只是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下意识地摸了摸了面具,还好,面具还在。

    他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那么疼,受到夜叉珥艮的三叉戟致命一击,以为性命不保,但眼下伤口虽还有些疼,但身体居然能自如地活动。

    莫苍扒开衣服,看那伤口,三叉戟留下的血洞已经愈合,只留下有些猩红的疤痕。

    净玥能做到这些,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他们竟然救他?

    莫苍觉得有点意思。

    他探身下床,动作幅度有点大,立刻就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微皱了皱眉,看来得小心一点了。

    准备穿衣时,才发现衣架上的衣服,他的眉头更皱了。

    他来时披暗纹黑衣,此刻,净玥却给他准备了如教袍般的清月白衣,还非常贴心在衣服一旁的小桌上放了一张银色蝶面面具,颜色搭配倒是挺合理。

    他捏起衣袖一角打量,嘴角撇出一丝苦笑。

    虽然他觉得这白衣并不适合他,他还是穿了,穿完衣服,准备系玉佩时,他才发现,他少了样东西。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不轻不重,拿捏得规矩的声音响起:“莫苍公子,您起床了吗?澈月让我请您过去。”

    莫苍打开门,一个小灵徒站在门外手做禅式微微作揖,莫苍开口问道:“我躺了多久?”

    “两天。”

    “两天?”莫苍心道这净玥真是好能耐,这疗伤的本事,怕是天上人间不是第一便是第二了,怎么就像遗世独立般的存在?既不属于天上也不属于人间呢?

    莫苍对教徒说道:“好,请带我去吧,我刚好要找他呢。”

    小灵徒道:“请随我来。”

    净玥行宫虽充满了奇珍异兽、布局巧妙的殿台楼阁,应了那书中的想象“仙境只有天上有,人间未得几回见”,但一路上,莫苍却均冷眼扫过,并不多留一心多看一眼。

    虽然神情如常,但不羁和轻蔑之色都写在那双微微半垂的冷淡的眼中了。

    到了一处行宫,小灵徒领着莫苍进入,行宫帷幔飘动,似幻似梦,莫苍只能通过帷幔看到有个身影莲花坐于正中上位。

    “澈月大人,莫苍公子已经到了。”小灵徒作揖道。

    “下去吧。”

    声音却不是从正中传出来的,话一出口,侧面的帷幔被轻轻地拂开,澈月走了出来。

    “谢谢相救。”莫苍说这话时并没有作揖恭敬,他双手背后只微一点头,这动作如果配他昨日黑衣可能会显得有些傲慢。但这清月白色的纱袍,把傲慢拿掉了五成,清冷提高了三分,倒是显得不那么无礼了。

    澈月从高处往下走,莫苍盯着他,这人灼灼贵气,金色的长发规矩地束在耳后,琥珀色的瞳仁让人有一种疏离之感,身上烫金锦白袍被他穿出了华光异彩,真正不似凡人。

    “请问澈月,净玥救人,可有不问主人招呼随便拿人财物相抵的习惯吗?”莫苍开口,语气规矩,却也不善。

    只见澈月微微笑了笑,近身,伸手,掌心中拖出了一个事物,锦囊之上,一条纯黑的小龙正首尾相连睡得正香,“这东西,必须每日吸你精血才够养活,那日你受伤流血过多,便没有还给你,我将他放在我的囊中,现在还给你。”

    莫苍伸手,小家伙漂浮了起来,到了他的掌心时还睁眼看看,确保自己是安全的,又呼呼大睡起来,莫苍将它装入锦囊,说了声“谢了”声音冷淡,并没有什么感激之情。

    “对了”莫苍拿出了裴林的亲笔信,两指夹着递到澈月面前,“我来接南容殿下,这是裴将军的亲笔信。”

    澈月只是扫了一眼那信,温和道:“你的身体恢复到了立刻就可以走吗?”像是一种关心,莫苍听着有些不舒服,他很少被人这么关心过,尤其是被这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若非利益所图的关心,他再想不出其它。

    他从澈月的眼神动作中就猜出澈月根本不会接过信看,便随手扔掉了那信,澈月瞥了眼那信,那信刚飘远就在空中化为了灰烬。

    “依我看,莫苍公子还是多留两日吧。伤口太深,净玥能力有限。”澈月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带着笑意望向莫苍。

    莫苍眯起眼,笑道:“哪里哪里,澈月大人说笑了。两日时间,就已经将伤口治愈如此,已经是无可匹敌的治愈能力了。天上人间,未有能企及者了吧?”他也不期待着澈月的回答,继续道:“多留两日也不是不可,”莫苍挑起眉,带着笑意问道:“澈月大人可否告知,为何如此相救?”

    他说话间抬眼看了看帷幔遮挡的正中,那里确实有个若隐若现的人影正端正得莲花坐,若猜不错,那就是净玥神灵最大者净无休,莫苍心想,莫非传闻是真的,裴音和净无休……而之所以净玥救他,也是看在裴音的面子上?

    莫苍嗤笑地摇了摇头。

    情为何物?敢教净玥打破戒令?

    澈月收起了嘴角微微噙起的笑意,变得严肃:“莫苍公子,净玥不揣测你为何前往南容,又为何要掺南容政事,那么,你也莫要揣测这其中种种。但我想,你刚刚所想绝非真相,请静心吧。”

    莫苍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道“静心?”他抬了抬眼皮,笑意和讥讽都挂在了眼角,他识体地“嗯”了一声,“好,遵澈月大人命,我会静心。”

    “对了,回去的路上,会不会再遇到夜叉军啊?那东西可真是太难打了。”莫苍叫苦道。

    “珥艮不会再找你麻烦的。唤醒他的不是他口中的妖牌,是你锦囊里的鳞龙。他不会再问你要妖牌的。”

    莫苍盯着澈月,“澈月都知道这是鳞龙了……就不想探究一二?”

    “净玥从来不过问外界纠葛,想必你是知道的。”

    莫苍恍然般点点头,又瞄了帷帐里那端坐莲花坐的身影,就差直接呛出那句“从不过问外界纠葛,那为何要庇护南容殿下?”

    不过莫苍并不想再问了,不是因为他看到澈月非肉眼可见的不快,而是因为他一点都不关心,管他是裴音和净无休还是裴音和澈月甚至是莲如衣,相爱相杀也好,生死别离也罢,他都觉得无所谓,只要事情发展顺其意,为何顺其意,其实没那么重要。

    他倒是很稀奇夜叉珥艮口中的“妖牌”,不知道这妖牌现在在哪位仁兄的手上呢?

    莫苍要回了自己的鳞龙,话也无再多与澈月说,便回屋休息,澈月在他临走前叮嘱,晚上净玥摆宴席,招待三位客人,让他们彼此也都熟络见面。

    莫苍没什么意见,就这样静坐到傍晚,一直到小灵徒来叫。

    *

    从小灵徒口中听说南容裴林将军也就是自己的舅舅派人来接自己,人已经先于他动身赴宴,长拥心里颇有些紧张。紧张即将到来的日子。

    既然派的人已经来了,他就要启程前往南容了,他将会见到裴将军,见到自己的父亲南容皇帝,那时又如何面对呢?

    那是一种很陌生的亲近。

    到时候对裴林对南容皇帝,应该是一种怎样的态度呢?一个为救自己,是爱吧,一个杀了自己的母亲,是恨吗?但是裴林都放下了恨,还衷心地辅佐南容皇帝,他又为什么要再责怪呢?

    他的心思一时乱如麻。

    肖记二次来催了:“殿下,该去赴宴了。”

    长拥从椅子上坐起,在铜镜前整理了自己的衣冠,湖蓝色锦袍上身,原来的草履换成了金丝勒边的黑履,发髻上带着精致镂刻发冠,再也不会有粗布麻衣和匆匆一挽拿木棍一插的发髻。

    他开了门,走了出去,由着小灵徒带着他们去宴席所在的殿宇。

    到了殿宇,他抬脚跨过,上首被帷帐遮挡,看不清内里。殿内倒是还坐着一人,那人见到他,立刻起身,微微点头示意,并未作揖,“在下莫苍,见过殿下。” 声音疏离冷清,并无什么恭敬可言,但也不逾矩。

    这人身穿清月白色纱袍,面带银色蝶面面具,眼睛只在最初对望时瞟了一眼,随后便一直半垂着。

    长拥觉得面具下的那双眼,虽然眼神轻扫时如轻飘飘的飞羽,漫不经心世事皆不入我眼,抬眼又觉得那眼睛暗潮波动,内里无数故事,尤能看懂人的心思,一针见血,灼人心尖。

    如果说澈月的眼睛是巧匠勾勒一笔一画都是精细,那眼前这人的眼有一种不同的美,一抬一垂一闭眼眸一转,都是在说着一种无声的语言。

    “先生好生精彩的一双眼。”长拥并不计较眼前人未行礼,他倒是先作揖道。

    眼前人抬眼看他,随后又自顾自坐了下去。

    “殿下不必恭维,就坐吧。”

    “吾并非恭维,先生的眼,眼型极佳,眼眸流转时又耐人寻味,深邃又灵动……”

    “殿下,就坐吧。”莫苍截住了他的话。

    “啊,好……”长拥只好讪笑着坐下,坐下后,长拥觉得有必要解释自己真的不是恭维,“吾刚才……”

    肖记也随着坐下,看着这一幕,打量着那带着银蝶面具的人,他有些奇怪,裴林怎么派了这样一个在他看来非常傲慢无礼的人来。

    这次却是上首一声音打断了他,“长拥,莫苍公子有消息带给你。”

    这声音他听过,便是那有匆匆一见之缘为他解开为何净玥会出手相助谜题的澈月大人,那天他并未叫他的名字,眼下突如其来这么一叫,觉得格外得亲切。

    是因为是徒孙的缘故吗?

    长拥脸红着应了一声,“嗯。”然后转向莫苍,看看他要带给自己什么消息。

    只听莫苍说道:“殿下还是吃几口菜吧。吃完我再说。”

    长拥犹疑了一下,看向澈月声音来处的上首,澈月的声音又温和地响起,“长拥,先吃吧。”

    长拥只好听话地拿起筷子,吃了几口桌上的菜。心里惦记着,等会要向澈月大人问问阿应的情况。

    偌大室内,除了筷子偶尔碰盘的声音,三人皆安静进食,这情形着实让长拥觉得压抑,虽然他平常都很乖,在家里吃饭也从不大声说话,但那时每每傍晚,有蝉鸣有蛙叫,有风吹树叶飒飒的声音,有雨打芭蕉的清脆声,多么惬意和自在。

    他吃了几口就不想再吃了。

    安静等着其它人进食完毕。

    莫苍吃了几口也停了下来,他看向一旁安静盘坐的长拥,笑问道:“殿下,准备好了吗?”

    长拥有点摸不着头脑,为何还要准备?

    他点了点头,“莫苍公子,请讲。”

    “一个好消息,鹤风慎已经被我杀死了。裴将军答应由我来做南容国师。”

    长拥想了想,点了点头,一个能杀死鹤风慎又被舅舅信任被净玥大方放进来的人,似乎不用他再去做多余揣测,“相信莫苍公子,一定能做一个好国师。”

    莫苍没有做回应,接着说,“一个坏消息,南容皇帝,也就是你的父亲,自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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