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第二日,长拥早早就洗漱完毕,穿好净玥准备的新衣,求小灵徒带路,去见澈月大人。

    小灵徒温声提醒道:“没有召见,澈月大人不一定会见你。”

    长拥道:“没事。请带吾去吧。”

    小灵徒便带他去了,走了大概有两炷香的时间,才走到澈月的寝殿。

    带长拥来的小灵徒和守在澈月门外的小灵徒说了些话,守在门外的小灵徒便进了寝殿去传信,过了半晌,回来,手里拿了张纸,“澈月大人不见,只让我给你这个。”

    说着,他把纸递给了长拥,只见纸上赫然写着一行金字,“请恕净玥无力回天,她已死,勿念。”

    长拥脑子一片空白,他看着小灵徒,喃喃道:“能否,能否让吾见见澈月大人……吾想……问个清楚。”

    他还没开口问问题了,他怎么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呢?可能澈月大人搞错了,这个“她”并非指的是阿应!

    守在澈月门外的小灵徒说:“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殿下,人各有命数……”

    “不,你们搞错了,吾来是为了问阿应……”长拥声音大了些,“这不是她的命!我要求见澈月大人!你们肯定搞错了。你们要救的人是不是很多……肯定搞错了。”

    小灵徒正准备要劝,突然一个声音从屋内传出:“长拥……”

    长拥抬起泪眼,跪倒在地,看着从殿中出来的肩披金发、眼如琉璃的男子,“澈月大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澈月上前,屏退了周遭小灵徒,扶起了他,“长拥,她和你本无缘,天意造化,这也是我没想到的,只是,你们缘分确实已尽……我尽力了。”

    澈月此时的眸子格外温柔,让长拥觉得他在替自己难过。

    “她叫阿应。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澈月叹了口气,“我所指就是阿应姑娘。”

    长拥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沉默了片刻,擦了擦泪,道:“我实在不信……但我知道您不会骗我……那我再看她一眼,可以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得让他死心吧。

    澈月摇了摇头:“人在途中便没了,已经就地葬了,对于净玥来说,人生便吃穿行走碌碌一生,人死不过土埋身,再正常不过,不会大搞仪式,不会竖牌立碑,不会留名在册,死了就是死了,所以你不必问我她被埋在哪里,她已经与地同睡,雨下雪落都可算作覆盖她的身,风起雷鸣都算伴她长生……”

    澈月突然皱了皱眉。

    心思敏感的长拥捕捉到了澈月说话间的这一下蹙眉,和眉头下,越来越悲伤的眼眸。

    那眼眸,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琉璃珠般的泪来。

    长拥心道,“他为什么也如此悲伤……阿应是……真的死了吧……”

    随后澈月转身,背对着长拥,“回去吧,知道你不能接受,那也要忍着痛接受。时间会治愈一切。还有,她并不是因你而死,命该绝者……皆天定。”

    说完,澈月便隐退在暗中,殿门在那一瞬间无风自关。

    长拥愣愣站着,一直到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时,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了。

    殿内,澈月也无声地站着,突然一片金纸飘来,澈月两指夹住,见纸上金字写,“可安好?”

    澈月声音疲惫说道,“这是我第二次撒谎。第一次是对她的母亲……”

    *

    长拥本来是跟着小灵徒在走,突然他开口说道,声音满是疲惫,“小师父,放吾一个人在这园子里吧,吾记得回去的路,不劳烦小师父了,吾也不会随便乱走的,吾静一静就会回去的。”小灵徒回身,他所指的园子,便是侧廊边,眼前这座桃花苑,没有到桃花的季节,桃花却灼灼盛开。

    小灵徒知道他想一个人静静,便轻轻点了点头,脚步无声地撤去了。

    长拥一个人来到这园中,夕阳的余晖洒在桃花上,并不像白天路过时那样生机勃勃,而是有一种别致地凄美,长拥在一颗树下的大石头上坐下,望着殿宇与夕阳交接的地方发呆。

    突地,抬起袖子,擦了擦。

    他不想再在肖记面前哭了,他昨日已经答应肖记答应自己要成为一个坚强的君主。

    但他要怎么释放这种情绪呢?

    泪水不听使唤地滴落。

    为什么要接二连三的离开呢?

    阿应,那么好的姑娘……

    长拥又拿袖子擦了擦。

    “你在干什么?”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冷冰冰的,似有嘲讽。

    长拥被吓了一大跳,慌乱擦了擦泪,连忙站起了身,朝向声音来向看去。

    那人带银蝶面具,身穿清月白色袍衫,嘴唇微挑,侧身负手站在不远处的廊下,斜眼挑眉看他。

    长拥支支吾吾,“莫苍公子,吾……吾在……”

    那人走近,似乎看见了他脸上的泪光,讶然道:“你在哭吗?”

    长拥赶忙又擦了擦脸,“没……没有……”

    莫苍慢慢逼近,长拥被他气势所迫,连退了几步,那人手负背后,微微弯腰,眯眼盯着眼前十四岁少年,“还没有从父亲的死中走出来吗?”随后他直起身,笑道,“要不要听我一句劝,南容嘉蔺他死了,其实是一种解脱,你应该为他高兴。”

    长拥摇头,“不……不是……”

    莫苍疑惑地“嗯?”了一声,盯着长拥的眼,探究道:“那是为谁而哭?”

    长拥看着那双眼,那双眼他总是读不透,虽然是一片温柔之色,但却让人心底犯寒,长拥不想撒谎骗人,但又不想透露太多心事,便只道:“一个姑娘。”

    莫苍突然笑了,长拥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开,虽然未见眼前人的全貌,但只看那双眼和那笑,便知这人面具之下,应该比之澈月大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长拥第一个想法并不是责怪此人没有礼貌,把别人痛苦的事情当做一个笑话来听,而是突然想天下有如此多好看武艺法力又高强的人,他长拥在其中又算得了什么呢?但命运居然和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把他推向一个他从未想过的高位,而这些人将因为各种缘由围绕自己周围,众星拱月般,但为何,自己却连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呢?

    心中悲痛更甚。

    “你在看什么呢?”眼前的人问,“我有那么好看么?”

    处在悲伤中的长拥想都没想,把眼光偏开,略略地点了点头。

    莫苍看他心思凝重,眼珠一转,带着戏谑道,“好,冲着你这般‘识相’,我便姑且听听,是哪家的姑娘惹得南容殿下如此伤心。我或许能帮你一二。”

    不提这茬还好,提了这茬,长拥心里钝痛难耐,他转过身去,又悄悄抹泪,“莫苍公子,别再问了,好吗?她……已经死了。”

    莫苍觉得这人颇有意思,似乎任何人对他的态度如何,他都不会做恶意的曲解,他如此伤心难过,还会礼貌地回应别人,好言好语询问别人“别再问了,好吗?”。

    莫苍决定不再逗他了,“好,但我就最后一个问题,你愿意为了她放弃南容皇位吗?”

    长拥重新转身看向了莫苍,眼角还有晶莹的泪珠,他坚定地点了点头,“会。她因我而死,她的命都没有了,区区皇位怎么能和命比。她在的话,她若想和我共度下半生,又不愿坐上后位,我这皇位不要也罢。”

    这隐藏的心意,奢望的心意,能如此坚定地对一个陌生人说出来,大概是因为,他想,不再会有这个机会给他了。

    莫苍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加上昨日黑夜里在长拥房前廊下偷听墙脚的内容,串联起来,心下已了然,心道:“真笨啊这小子,净玥为了你救了我,不可能让你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你的前途,净玥连我这么重的伤都能救,区区一个凡间女子,怎么可能救不活,那么昨天你们说的这个阿应,如果死的话,那也是净玥故意不救的。”

    “人死不能复生,想必净玥已经尽力了,节哀吧。”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莫苍自己也觉得罕见。

    长拥眼望向虚空,“是啊,人死不能复生。希望她来生能投得一个好人家……不要再受那么多苦,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莫苍从他的话里听出来点故事,原来这个女的还失忆了,他对这故事还挺感兴趣的,但是自己说出去的话不好收回来,说了最后一个问题便是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也让他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于是便没有再问。

    长拥抬起眼,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两天相处下来,这人也没有他表现出的那样冷酷。

    “这就是喜欢对吗?”长拥问。这话他不敢问肖记,但是他觉得眼前的人,是可以问的。

    莫苍沉吟半晌,装作认真思考后的作答:“是。能为了一个人放弃颇多,算喜欢。”

    “那莫苍公子,你有喜欢过谁吗?”

    突如其来的一问,莫苍像是没听清,恍惚了一下,“啊?”

    长拥脸有些微微发红,他只是想和眼前人聊聊这世间美好的情感之一,但似乎觉得自己这个问题确实过于探究,他有些支支吾吾,“吾……吾刚刚说……”

    莫苍打断他的话,“天色已经晚了,殿下快回去吧。早点休息,明日我们就要出发了。”说着他负手转身大步地离去了,独留长拥在夕阳垂下包裹住的桃花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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