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银子

    日悬高天,阳光刺穿云玦,又被密布于枝丫上的新叶破碎开来,点点微光照洒在路面。

    魏如婳抬头看着眼前那黑底金字写着“尧王府”的牌匾,伸手抹去了额间的汗珠。

    尧王府离她的小院可不近,这一遭她只靠两条腿走,倒是累着了。

    魏如婳回过头去看跟来的阿彩——阿彩额间虽也布了些细汗,却是脸不红气不喘的。

    她心有疑惑,但自己到底从小娇生惯养,而阿彩经历过几番变故,许是因此她体力不如阿彩吧。

    但如今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在眼前,魏如婳也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叩。叩。”她抬手叩门。

    半晌,大门自内向外开了门,有门房打扮的小厮满面疑惑地走了出来。

    那门房看着魏如婳,上下打量了一番,问了句:“有什么事吗?”

    “我寻王爷有事,你且进去通传,就说南乡里的林姑娘来拜谢王爷。”魏如婳没有掀开自己的斗笠,她的脑袋上还卷着厚厚一层白布条,有些吓人。

    门房一听,挥手就要赶人:“去去去,什么身份也来攀关系,王爷哪会见你这样的人,藏头露尾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魏如婳早知不会这么容易就进了尧王府,自是准备了后招。

    “言重了,我面上受了伤,不便示人。”她朝阿彩使了个眼色,笑吟吟地朝着门房再言,“小哥且依我的话进去通传便是,王爷会见的。”

    门房掂了掂阿彩递上来的荷包,摇摇头,面上现了贪婪的神色:“小姑娘,不是我不肯,是王爷如今可能不在府上……你看……”

    见门房朝自己打了个手势,魏如婳知门房是嫌银两没给足,但她实在没什么银子了,只能在心中暗骂门房贪心不足蛇吞象。

    既然如此,只能用那一招了。

    魏如婳从袖中取出那枚白玉麒麟佩,也掀起了斗笠一角,拿出在魏国公府做姑娘时的气势朝门房呵斥道:

    “放肆!我与王爷什么关系,还需知会你一个小门房一声不成,你且睁大狗眼瞧瞧,看清楚你面前的是什么人。”

    门房也急了,做了这么多年王府的门房,什么世面是他没见过,也多的是女人找各种借口上门来拜会王爷,这么嚣张的倒还是头一次见。

    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枚玉佩——可不就是谢烨亭平日里贴身佩戴的那一枚么。

    近日是不曾看见自家王爷佩戴玉佩,但也没听闻府上进了贼,那这玉佩为何会在这个看不清面容的小姑娘手中?

    莫非真与王爷有什么关系?

    但他真没见过这样的小姑娘啊。

    哪家的小姑娘不是喜欢涂了胭脂画了眉,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眼前这位倒好,把自己里外包裹了个严实。

    外头的动静许是闹得大了些,就在门房犹豫不决时,里头走出了一位面白无须但瞧着年纪不小的太监。

    那太监眉眼拧作一团,尖着嗓子叫着:“在王府门口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魏如婳那就要将玉佩收回袖中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向老太监,恰好与那老太监投来的目光对上。

    老太监愣了愣,自也是认出了那枚玉佩,也是不止一次听自家王爷嘱咐刀光查一个小姑娘,此刻可不就对上号了么。

    虽看不清斗笠里头的面容,但大抵可以猜得出是这些日子来被传受王爷青睐的那位林姑娘。

    他本以为传言只是传言,但……

    自家王爷的贴身玉佩在一个小姑娘手上握着,王爷今早还又送了宫中才有的祛疤药膏去南乡里那偏僻地儿,说是给一个姓林的小姑娘治伤。

    这说明什么?

    说明王爷是真对这小姑娘青睐有加啊!

    “不知可是南乡里的林姑娘?”老太监一把把门房拉开,自己走上前来同魏如婳搭话。

    魏如婳点点头,应答道:“我是,您认识我?”

    那老太监当即眉开眼笑,朝着魏如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哎哟,姑娘折煞老奴了,老奴可当不起姑娘一个您字,林姑娘里边请,老奴派人去通传一声便好。”

    魏如婳颔首,心中疑惑着这老太监的态度,但面上不显,只抬步朝里走去。

    那老太监陪着笑脸,朝里走着,走时还不忘瞪那门房一眼。

    尧王府宽阔而华丽,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清风阵阵,盈盈花香随风而来。

    魏如婳迈过门槛,目不斜视,丝毫看不出对这华贵府宅的惊叹。

    阿彩更是缩着脖子不敢出声,更不敢左顾右盼。

    老太监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见魏如婳并没有如预想之中那样左顾右盼,倒是露出了满意的笑来。

    “林姑娘且在这花厅里候着,老奴着人去通报一声。”老太监说着,朝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小太监当即应了声“是”,退出了花厅。

    魏如婳寻了把椅子坐下,思索片刻,还是将斗笠取下,露出了包着白布条的脑袋。

    老太监一瞧,略显吃惊,但宫里出来人自然是知道什么可以问,什么是打死不能问的,也就没吭声。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有脚步声自外传来。

    魏如婳抬头,见是谢烨亭,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民女见过王爷。”

    谢烨亭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才挥了挥手免了她的礼,面上平静无波,平淡道:“你寻本王有什么事。”

    魏如婳垂眸,朝上位的谢烨亭弯身拂礼,语带感激道:“薛府一事,又得王爷相救,民女感激不尽,特此上门感谢。”

    谢烨亭摆了摆手,挥退了厅内所留下的王府众人后,冷然道:“本王却瞧着,你的心思可不止于此。”

    魏如婳抿唇,抬头就对上了谢烨亭锁在她身上的目光,心中一个咯噔,有种被人看穿的心虚,忙又垂下了眼帘,道:

    “王爷说得是什么话,民女不过一普通女子,只是想尽办法糊口罢了。”

    “普通吗?”主座上的谢烨亭站起身,缓步朝魏如婳走去。

    魏如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心底就要炸开了锅。

    谢烨亭什么意思?

    他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么说。

    “怎么,死都不怕的林小娘子,居然还会怕本王一个大活人不成?”耳畔边传来谢烨亭那似笑非笑的话语声,激得魏如婳的心颤了颤。

    她止住脚步,昂首对上谢烨亭的眸,咬了咬牙,强令自己镇定下来后才到:“王爷说笑了,那种情况下,民女只能那么做才能自证清白。”

    “哦?是吗?”谢烨亭止住脚步,目光落在魏如婳的手上——那只手紧紧攥着一绢绣着朵朵长春的帕子。

    魏如婳死死盯着谢烨亭,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帕子上,便将帕子拧成了麻花状。

    “王爷有句话说得没错,民女此番是有所求才来寻王爷的。”魏如婳再后退一步,将手藏于身后,仰起头也死死盯着谢烨亭。

    “什么事。”

    “我想开间铺子,但没银子。”

    言毕,魏如婳就感觉到身旁阿彩扯了扯她的衣袖,知自己这话要放在外边,定是要笑掉人大牙的,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如何以为,本王会帮你?”谢烨亭一甩袖子,又坐回了主位上。

    魏如婳摇头:“我并没有认为王爷一定会帮我,我只是在赌。”

    谢烨亭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魏如婳看,像是要看穿这个人,看到她的魂魄那般。

    桌案上,茶水一点点褪去温度,一直到最后一缕白烟淡去,这花厅内都还是寂静无声。

    谢烨亭摆摆手,不急不缓道:“你且先回去吧,本王……”

    “是民女唐突了。”魏如婳的嘴角扯了扯,扭头就走。

    谢烨亭不拦,下头的人更是不敢相拦。

    魏如婳出了王府,扭头就去了东街一间铺子买了些许种子和鸡鸭。

    她本就没指望这谢烨亭会相帮,不过碰碰运气。

    如今看来,凡事还是得靠自己。

    前世,她初嫁入沈府后,有次上街瞧见了一个老货郎,卖着些稀奇古怪的书。

    那时也有人上前问价,但书本破旧不说还要了天价,众人都觉得这人是个骗子。

    她却是觉着有趣,盘下了那些书。

    书上所说皆与农耕有关,她读了几页,觉得有趣,便跟读话本子一般日日瞧日日看。

    如今想来,这倒是前世她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魏如婳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中摆弄出了一块田地,又让阿彩搭了个鸡鸭的棚子。

    耕好地,魏如婳擦去额间汗珠,将卷起的衣袖放下,朝着喂鸡鸭的阿彩说道:

    “买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钱,阿彩,你明日拿了我那些绣品卖了,瞧瞧能拿多少钱两回来填补空缺。”

    阿彩洒下一把谷子,就有一群鸡鸭围上前来,吓得阿彩连忙后退,嘴里也慌乱着应着是。

    见魏如婳如此迅速地耕好田地,阿彩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自家姑娘的行动力。

    魏如婳此时也顾不得去帮阿彩,满脑子都是那本书上的内容。

    依着记忆,她将种子播种下,又浇上了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恰逢此时院子外传来响动,魏如婳见阿彩还在被鸡鸭“围攻”而抽不出身,自己离了刚开垦好的地去开门。

    “林姑娘……”是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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