戗水

    三月中旬,高三结束了市三检,柯锦煌的排名一落千丈,直接掉到五十名开外。出成绩那天晚上,她从学校出来刚到家就看见餐桌上热气腾腾的扁食和一碗切好的芒果。八中每次成绩出来都会把排名表发到家长群里,林淑兰一定知道她的退步,也没说什么。柯锦煌吃着吃着泪水就掉了下来,她急忙伸手抹掉。吃完夜宵后就马上回了房间,坐在书桌上摊开这次考试的数学试卷,怎么也写不出来,明明江天祈有讲过的。

    春意阑珊,暑气将至,仙林镇今年的夏季依旧到来得很早。

    柯锦煌早上起来就闻到初夏的味道,清晨的风从她身上抚过,她穿着一件短袖很是舒服。

    “你完型错了几个?”

    在新教学楼的楼梯口,柯锦煌碰到顾沅初问道。

    “你应该问我对了几个。”顾沅初弄了下头发,无奈说道:“江天祈走了我数学物理都不知道问谁了,英语学起来也都难受了。”

    柯锦煌有几天没见到江天祈,听见他的名字脑子里恍惚了一下,不过只是一瞬间,回到教室后继续投入到知识的海洋里。

    四月上旬,高三第一次省质检的前几天,仙林镇上来了一队马戏团,白天经常开着一辆关有老虎的卡车绕仙林镇逛圈宣传,柯锦煌在学校外经常能看见他们。有一天柯锦煌刚到教室坐下,旁边的夏挽晴就跟柯锦煌提议周六那天晚上去看马戏团,柯锦煌起初不同意,但是周围的几个女生都劝她去看看,放松一下,柯锦煌想了想便同意了。

    演出的那天傍晚刚好是火烧云,火红的霞光映照着人间。柯锦煌吃完晚饭后便早早前去赴约了,几个女生在马戏团表演的广场入口集合,随即一起买票进去了。现在天微亮,表演的场内只有一个人遛着一只猴子在骑独轮车,柯锦煌他们就先玩一会儿手机,等正戏开始了才收起来。表演的节目倒是很平常,毕竟现在网络发达,看到的奇异表演并不少,只是能亲眼目睹的比较震撼。正当他们看得兴致缺缺的时候,一个小伙子走了出来,嘴里喝了一点东西,朝着手中的火把一喷,火焰四溅。

    顿时气氛就被点燃了,全场都是欢笑声和鼓掌声,等火焰再次亮起的时候,柯锦煌忽然看见了旁边暗处的一个小男孩,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你爸爸妈妈呢?”柯锦煌弯下腰对他说道。

    “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爸爸妈妈不在。”小孩子看着她回答说。

    柯锦煌仔细打量了一下小男孩,觉得他好像一个人,只是不知道像谁。倒不是长相上的,是一种无法言语的似曾相识,是某个回忆乍现的瞬间。

    柯锦煌发现想不起来便不愿浪费时间在上面,随后和小孩交谈了一会儿,等她快要离开时,小孩忽然问了个问题:

    “姐姐,你觉得最近时间过得快不快?”

    “嗯?”

    柯锦煌着实没想到一个看着还没十岁的小孩会问这种问题,不过她并没有敷衍,反而认真思考起来,想了很久回答道:

    “时间一直都是这么快的吧。”

    得到答复后,小孩子什么也没说,向着柯锦煌挥了挥手就消失在人群里了。柯锦煌好奇于小男孩的奇怪行为,不过只把这段经历当作一个小插曲而已,很快就回去找夏挽晴了。

    晚上柯锦煌难得十一点就入睡,睡梦里遇见到了某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江天祈,手上拿着一根冰糖葫芦,嘴里嚼着什么。看到她了就张嘴向她说着话,柯锦煌凑到他身旁,还是什么都听不清。下一瞬间柯锦煌浑身惊颤,从梦中猛然苏醒,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柯锦煌喘气都有点困难。

    老天爷,下次多给我一点时间吧,让我能好好看看他。

    可是好像没机会见到了,她心里隐隐觉得。

    省质检考完回来,由于是全省统考的,英语老师嫌机改试卷出结果太慢,就去扫描室拿回九班的英语答题卡自己手动改。柯锦煌拿到自己的答题卡时,看见选择题部分一个个小红勾心里对老师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讲到完型填空的一道题时,老师专门停下来说了题外话:“我改作文的时候就见到很多个同学把这个短句抄到里面,问题是语法还错误了。”

    “说他们会写吧,可是连语法都抄错了。可说他们不会写吧,但还很聪明会抄前面的。”

    说到这老师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柯锦煌也是抿嘴笑了笑,而后检查起后面的答案了。

    成绩全出来后,柯锦煌差点掉出五百分,毕竟这次物理试卷出得很差,和他们高考物理的题型格式都不一样,老师也不讲,只是发了答案让他们自己看看就行。柯锦煌还是认真的一题一题过了,即使还是有很多看不懂的。

    晚自习回家后看了看直接从试卷上裁剪下来的做题,又拿了张草稿纸重新做了一遍。结束后发现还没十二点,想着再拆一份数学试卷做,忽然想起江天祈说的“不要为了刷题而刷题”,那确实会提升自己做基础题的速度,对后面的大题根本没有什么帮助,不会依旧不会。

    早点睡吧,她心里想着,却还是拿出单词本坐在床上读了起来。平时她都是一两点才睡的,现在这么早睡反而会睡不着,还是背背单词吧。

    八班还是那个八班,倒计时五十天的时候,行政主任带着两个老师趁上课时间从后门绕进来抓了两个玩手机的。当天的班会课,楚培红站在讲台上一言不发,盯着班级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说道:“本来学校安排做心理调解的,但我看你们也不用调解了,都要高考了还有时间跟我斗智斗勇、挖空子。”

    “唉——”她长叹了一口气,拿起手里的资料重重地拍了一下讲台继续说道:“我感觉我才要做心理调解。”

    五一前两星期,基础年段进行期中考,开始广播通知考试后周六日按照以往进行课后服务,虽然跟高三的没啥关系,但他们好歹能幸灾乐祸一下。高三完整周末少得可怜,基础年段也好不到哪去,期待的就只是考试结束后那一个美好的双休。

    到了周四的下午,广播又突然响起通知说这周周末老师要去校外培训,原定的周末课后服务取消了。

    当时周子寻正坐在教室里,突然就被对面大楼传来的一声“好”吓得愣了愣。

    “看到他们放假比杀了我都还难受啊!”周子寻苦笑道。

    四月下旬的县质检,县里委托某一教育机构出试卷,试卷难度适中,柯锦煌年段排名稍微上升,她现在在九班里的排名已经是稳定第一了,每次小考还是质检都没掉下来过。可是还不够,她知道现在的她距离江天祈还有很远,远到触不可及。

    县质检后,语文老师评讲试卷的作文时开始要求他们背一些装场面的语句,好用来套作文。数学物理从学校常用的改卷系统上扣下这几次质检的错题,打印出来发给他们看。现在距离高考不过四十多天,班级里一种寂静的吵闹令柯锦煌无比陌生,不过还是耐下心思继续读书。

    县质检结束没多久,行政老师趁着上课巡逻时发现还有学生在玩手机,苏杰炎知道后大为震怒。在五一放假前的下午,学校广播特别通知各个班级放假不用锁门,部分学生就发觉有点不对。回来后一看,黑板旁边的墙怎么这么干净,再看了看,卧槽,插座呢?

    再仔细一检查,发现教室里所有带孔的插座基本被处理了,只留下一个供多媒体使用,原本讲台下的插座也不翼而飞。

    五月初,今年八中提前拍摄宣传片,从高一抓了几个女生,穿着不知道哪买的校服,淡蓝色衬衫上衣加百褶裙,在镜头前抱着一本书,走起路来高马尾一晃一晃的。

    当时是在新教学楼和育贤楼之间取景,下课时两栋大楼的每层走廊和阳台都站满了了人,一排一排满满的,就是为了看上几眼。六班有人想起了江天祈,便给他打视频电话,开现场直播。

    “哎呦,有点意思啊!”江天祈在屏幕那边感叹道。

    “咦?”忽然江天祈发出一声疑问,继续说:“那人是周子寻吧,卧槽,行动派啊!”

    这人往下一看,发现两栋楼之间的空地上周子寻一路小跑,完全是冲着女孩子去的,便对着江天祈吐槽说:

    “你家周子寻怎么和你一样色啊?”

    “放屁!”江天祈反驳说,“老子是对自然美的憧憬追求,子寻他就是一色狼,不要拿我和他比较。”

    “你现在在干啥呢?”那人没话说,随口问了句。

    “没干嘛,就在酒店呆着,”江天祈漫不经心说了一句,忽然听见外边响了一大声,骂道:

    “卧槽,这边大晚上还在放炮,一点素质都没有。”

    “嗯,你在哪儿现在?”

    “国外啊……”江天祈忽然闭嘴了,安静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妈的,放的好像是手雷。”

    “……”

    五一的假期回来后便是市五检了,今年受疫情影响,打乱了高考复习的节奏,少了省二检和市四检,也就是说这是最后一次大型考试。柯锦煌听班主任说,他们市五检之后再举行两次自己学校的模拟考就结束了,其他的不过是一些小测。柯锦煌还是照常做着自己的安排,考试对她已经麻木了,现在对出成绩那段时间也不会再有之前那种既兴奋又惶恐的感觉了。

    一天晚自习之前,唐婧仪上来五楼找柯锦煌说说话,最近学业繁重,唐婧仪来找她的频率的很少了。柯锦煌想起高中即将结束,莫名有点难过,就转身抱着唐婧仪,两人就抱着也不说话。

    唐婧仪身材几然而长,柯锦煌刚好就搂住了唐婧仪的腰。

    学校的大广播正放着《起风了》,歌声悠扬漫长,混进了风里:

    “晚风吹起你鬓间的白发,抚平回忆留下的疤。”

    “你的眼中明暗交杂一笑生花。”

    “暮色遮住你蹒跚的步伐,走进床头藏起的画,画中的你低着头说话。”

    “我仍感叹于世界之大,也沉醉于儿时情话,不剩真假不做挣扎无谓笑话。”

    “我终将青春还给了她,连同指尖弹出的盛夏,心之所动就随风去了,以爱之名你还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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