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展昭·青山依旧 > 第一百一十二章 阳斜念旧事 吴中呈灾报

第一百一十二章 阳斜念旧事 吴中呈灾报

    天色沉下来的时候,殿宇廊庑间点起盏盏宫灯,阳斜城中从远及近传来阵阵高呼:“太子殿下入宫觐见——”

    正在葳蕤灯火下翻阅奏章的段岳臻听闻呼声,登时抬眸,眯着眼看着那一袭锦袍的人阔步走近,他只觉心头像是涌起了千波万浪。

    “儿臣参见父皇。”随着那人徐徐拜下,清朗的声音随即在耳畔响起。段岳臻听到这久违的声音,一时激动不已,他静静看着御案前颔首行礼的人,就在准备起身的一刻,他却恍然想起先前翻看的几分弹劾奏章,他稳了稳心神,颇有几分怒气地问道:“你可知罪啊?”

    颜卿闻言眉毛微微跳动,不觉心下思忖:罪?什么罪?莫不是登州之事,父亲怪我处事不周?还是……我迟迟不曾归国,父亲在家独木难撑?

    见颜卿低着头拧着眉毛,一副不知所然的模样,他暗叹一口气,这终归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啊。他站起身,走上前颤抖着双手扶起眼前之人,眸中已然啜满热泪,许久,他才出声言道:“瑞儿啊,这么些年,你受苦了。”

    颜卿面上霎时闪过一丝赧然,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虽说是自己父亲,可这么些年他不是忙于政务就是藏在深宫有意避开党争,他不是不知自己为瞒天过海遮掩的多不容易,然而这样的体己话,他似乎从未对自己说过。又想起那封只写了“速归”两个大字的家书,颜卿意识到家中的情形可能远比自己想象中复杂得多。

    “不知父皇急招儿臣归国,所为何事?”

    没想到颜卿越过自己寒暄之语,直截了当问出那么一句的段岳臻,缓缓收回了抚在颜卿肩膀上的双手,赧笑着应道:

    “不急不急,你一路劳顿,且先回宫歇歇,明日再议。”

    颜卿却不依不饶,又道:“若非十万火急,父亲又怎会亲发诏书?”是啊,那封家书上可是盖了大理国皇帝私印的。见搪塞不过去,段岳臻只得屏退殿内宫人,而后指着桌上那份刚刚翻开的奏折道:“那些,可都是朝中大臣弹劾你这个少主的。为父本想着你只身在外,年纪又轻,有些事情处事不周也在所难免,只是,瑞儿啊,你怎会如此大意,叫人识破了身份!如今满朝上下都在逼着朕另立储君!”

    段岳臻说完他转过身去,刚想说些什么便听颜卿道:“父皇,事有蹊跷。儿在外行事,一向谨小慎微,就连少主身份都少有人知,又怎会……”颜卿兀自思忖,知道自己瞒天过海代替兄长的,只有展昭,他断然不会泄密,那还有谁?忽然,一个名字在她脑海闪过——高煜。早在黄县之时,高煜就曾说过他知晓自己身份并且暗中派人在登州散布谣言,可高煜,又是如何知晓的?

    听了颜卿的话,段岳臻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说来也怨不得你,原是为父思虑不周,纸又岂能包得住火?你李代桃僵二十余年已属不易,虽说弹劾奏章中并未列出真凭实据,可只要有人生疑,就必然有人追根溯源,到时又如何堵住悠悠众口?为父实在不知当如何是好啊。”停顿片刻后,段岳臻又道:“你且过来。”

    说罢,段岳臻引颜卿走到桌边,随后转身自柜中取出一个花布包袱,在颜卿疑惑的目光中将包袱打开,只见包袱中是一套叠放整齐的婴儿衣物以及一块黄稠。颜卿一眼便认出那是宫中之物,她慌忙从怀中摸出一枚锦囊递到段岳臻面前,里面装的正是宋子渊从襄阳王府带回的那半枚残玉。

    听了颜卿所叙述的残玉来历后,段岳臻更加笃定前日在太庙救下的青年正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段瑞兴。

    “半年前你送信回国,言说高氏一党或与宋襄阳王有所勾结,为父便暗中派人监视,果不其然,两月以前,高聚忠派其子高煜暗中潜入宋境,为父随即命皇城司暗中尾随。在宋国的襄阳王府,暗卫见到了一个与你长相极为相似的青年,可在高煜与襄阳王相谈过后,襄阳王便将那位青年交到了高煜手上,而后高煜又命人将其暗中带回京城,那人居然就被藏在了太庙!直到前日,为父前往太庙祭祖,这才找到了浑身是伤被折磨的只剩下半条命的人。”说罢他又颤抖着手指向花布包袱,这一回,发抖的嘴唇竟是张合几次都未曾发出声,只有两行泪顺着脸颊不住的流。

    颜卿挑起眉,她已然猜到父亲要说什么,上前扶住父亲,而后轻叹一口气,她才悠悠说道:“那半块残玉,想来该是高煜从襄阳王府带走人时不慎掉落的,便恰巧被子渊收了回来,若如这些物件均是那青年所有,便可证实兄长尚在人世?”

    段岳臻没听出颜卿疑问的语气,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抽泣半晌,才哽咽着说道:“是啊,瑞儿,你哥哥还活着,你哥哥还活着啊——”

    或许是在登州见到残玉之时,颜卿就已大为触动,这一回的她比起老泪纵横的段岳臻多了几分冷静,她细细抚摸着黄稠,头也不曾抬地问父亲这物件的来处。段岳臻一面举袖擦着眼泪,一面应道:“哦,是在为父救回那青年的第二日,你叔父送进宫来的。他回京祭祖,途经威楚府,正遇上一伙蒙面人追杀一对夫妻,为的就是抢夺那对夫妻手中的包袱,好在那对夫妻被你叔父救下,据他们所言,二十年前有一人衣衫褴褛,怀抱婴儿前去讨水,那包袱便是那是落下的,幸而皇天有眼,不亡我段氏一脉啊!”

    段岳臻还在兀自感慨苍天有眼,颜卿却在一旁拧眉细思:这些证据,出现的是不是太巧了?也正是因为这些证据的先后出现,才使得自己在登州之时,流言四起,甚至有人为了证实流言,手段卑鄙到使用合欢散,还有高煜所说‘只有将苗头引向少主,陛下才可安坐庙堂’,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父亲救回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兄长?自己又该相信谁?

    “登州的事情,为父都知晓了,自会派皇城司协助调查,你就不必再管了。可群臣弹劾你入宋以来查办逍遥散不力、又在登州造下杀孽,且惹得谣言四起文武猜忌,为父也不好过于偏袒。这样吧,你且闭门思过,罚俸一年,另罚抄《贞观政要》五百遍。”颜卿闻言回过神来,才发现面前的灯火不知何时暗了下去,段岳臻正一脸悠然挑着灯芯,仿佛方才他那场捶胸痛哭是颜卿的幻觉一般。

    “等你哥哥身子养好些,便着你兄妹相见,至于朝臣参奏的易储一事,容后再议吧。”颜卿看着眼前的父亲,忽然觉得有些陌生,或许是为君王者,大多喜怒无常吧。如果被救下那位真是自己兄长,那让出储君之位退居幕后相助,她倒是不介意,只是在听到要自己抄写《贞观政要》,还是五百遍的时候,她眉毛跳了跳,不自觉的摸了摸右腕,但还是硬着头皮回了句:“儿臣领旨。”

    就在展昭送着春妮十里红妆北上和亲之时,两浙西路却传来粮库告急的消息。

    “启奏圣上,杭州知州济翁上书中书省,吴中大饥,殍殣枕路,请求朝廷拨发赈灾粮款。”

    “江南一带,素有鱼米之乡美称,景祐元年秋收,盈车嘉穗,如今不过一年光景,岂会饿殍遍地?”

    “自景祐元年横陇、商胡决口以来,澶州大量灾民南下涌入江南,今年二月,河北西路蝗蝻肆虐,虽打补及时未使蝗灾蔓延,然真定府千亩良田几是颗粒无收,自七月起数万灾民亦南下江南,以至江南路及两浙路人满为患,加之天时有变,今年以来广种薄收。”

    “连年赈灾,如今登州城又百废待兴,朝廷如何还拨得出粮款?”

    ……

    赵祯扶着额角静静听着几位大臣议论,是啊,去年以来,灾害频发,朝廷接二连三拨发赈款,前番又与辽国在登州闹了那么一出,且年初还依照澶渊之盟给辽国送去了十万两白银二十万匹锦绢,此时再拨赈款,确有几份困难,不能置灾民不理,又不能调用军需粮草,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赵祯一筹莫展之际,沉默了半晌的中书左丞相王延龄出班奏到:“陛下,老臣保举一人,苏州知州范仲淹。”

    “范仲淹?”见到赵祯聚起眉峰,王延龄接着道:“希文自大中祥符八年入仕以来,勤劳恭谨,身先士之,天禧五年泰州治堰方显其有王佐之才。此人文韬武略,心忧黎庶,若遣此人赴杭州,必能兴利救民。”

    经王延龄这么一提醒,赵祯倒是想起来了,这范仲淹刚正不阿,天圣年间刘太后秉持朝政,他多番上书请求还政于寡人,后太后薨世,群臣皆议论其为政有失,唯范仲淹上书太后养护幼主有功,当掩饰过失,成其美德,明道二年亦赈灾有功,景祐元年方才调知苏州。

    想到这儿,赵祯面上浮起一丝微笑,随即下诏,命范仲淹领浙西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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