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好不容易人数全齐的缘故，今晚的繁花六人组明显相当亢奋。

    叶姬星顾念别墅里面全都是直播摄像头，本来还算是比较矜持。但计嘉梧转眼间就喝多了，过来拉着她唱《天下有情人》。林司墨两口酒下肚，已经是神志不清的状态了，今天又刚和叶姬星和好，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放下杯子走了过来。

    众人亦真亦假地劝架，在《天下有情人》的背景音乐中扭成一团，四周尽是酒醉弥漫，场景迷乱到不忍直视。

    “……直播该被关了吧。”叶姬星作为六人中唯一一个完全清醒的人，被挤在中间看了眼最近的那个摄像头，神情绝望无助，“这也太离谱了。”

    “别喝了。”她推了下靠在自己肩头的林司墨，“你喝个头。”

    林司墨随手一指：“她灌我。”

    被指到的乐眉很有眼力见地凑过来，端着杯“炮弹”给他，豪横道：“给我喝！”

    “行了。”叶姬星着实怕他喝多了发疯，抢过酒杯一饮而下，胸膛的热气和林司墨的温度连接起来，她一时上头，对着乐眉宣布，“我帮他喝。”

    “诶，姬星！”计嘉梧勾着他另一边肩膀说，“不要随便逞英雄。”

    “这算什么逞英雄？”叶姬星任由林司墨和计嘉梧在她肩膀两头打架，捞了林司墨的杯子说，“你们哪喝得过我？”

    叶姬星正式放话单挑众人。她酒量的确超群，唯一一次喝醉就是跟谈萝岁那次，而且证明醉后酒品尚可，除了呜呜哭以外起码没打人。

    要是放在平常，她肯定不愿意喝醉，但今天清醒的人还得料理喝醉的人。叶姬星心安理得把这差事送给林司墨，自己已经准备好喝个昏天黑地了。

    被灌了半晌又感觉不平常，转身拽了拽林司墨的领子：“你是不是让他们灌我？”

    后者本就只喝了几口酒，方才胡闹多是靠着十年的演艺生涯经验，如今早就醒了，闻言笑着拉了下叶姬星攥着她衣领的小臂，看她因酒意和松弛和身姿摇晃。

    叶姬星被拉着跪在他翘起的大腿两侧，林少爷后知后觉想要君子起来，但已经动弹不得，任由叶姬星双手摁住他的肩，猛猛向后一推，困在这四方之间。

    “姬星。”他追逐着叶姬星摇晃的眸光，手指轻扶她的腰身，声音在这嘈杂的环境中过于轻和，“你喝醉了吗？”

    “什么？”她果然没有听清，手指撩过耳侧的发，毫无防备地朝他俯下身，“你说什么？”

    “……真是要命啊。”林司墨叹了口气，温热的气息让还没听见什么的叶姬星忍不住弹了起来，她跪直了身子捂着耳朵看他，满眼都写着不悦和责备。

    看来是没完全喝多，敏感又反应敏捷，这样的目光也是傲娇期的小姬星独有的。

    但是她已经因为酒精而红透了，那抹桃花般的欲色从双颊向下蔓延，藏进她的因遮掩而过分暧昧的曲线里。

    他们装过来的酒乱七八糟，叶姬星也胡乱喝着，所以此刻气息混乱又旖旎。最明显的是混乱中乐眉在她身上撒了的那些草莓龙舌兰，过分甜腻浓郁的味道让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甘甜而黏稠。

    直播里的观众大多是他们当年的粉丝，记忆会模糊光阴，他们只觉得这六人还是当初那些，费劲藏瓶低度数果酒晚上一人一口的小孩儿。

    实际上欲望如野火般燎原。

    “姬星……”林司墨忍不住伸手，碰了下她微汗的颈，四周尽是酒气，汗也如同沁出来的酒精。

    叶姬星此时对他很有耐心，闻言只歪了下头，神色坦率认真得有些孩子气，倒像是十四岁以前的叶姬星了。

    林司墨拉着她的袖子笑起来，忽然知道什么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分明比叶姬星醉得更厉害。

    叶姬星没等到他的下文，刚要俯下身来，计嘉梧忽然过来拉她，她跌跌撞撞蹭过林司墨的腿站起来，然后才被塞上白兰地和话筒，神色还带着点茫然。

    直到他们整个《姹紫嫣红开遍》的最后一首歌《繁花》响起来，她才握了握话筒，反手拉过来谈萝岁。

    然后乐眉过来拉林司墨，她也有些醉了，在光影、酒精和音乐中认真对他说：“有摄像头，不要过界。”

    林少爷刚才还有点不悦，闻言又无奈起来：“我哪敢？”

    “不敢最好。”乐眉往他怀里塞了把话筒，自己转过身，对着自己的话筒大声唱出第一句词：“大幕拉开，繁花似锦绣。”

    屏幕中这首歌的MV画面是粉丝剪辑的经典，他们十年的时光与最后谢幕唱这首歌的画面像交叉，计嘉梧最先哭起来，样子和屏幕中谢幕时的样子没什么分别。

    “岁月如风般潇洒，少年被推着长大。”

    “窗边猫咪留下一串梅花，看飞鸟展翅接过晚霞，追逐拍打礁石的雪白浪花……”

    屏幕中爪爪、晚霞、海浪都是熟悉的风景，几个都唱得毫无技巧，全是感情。

    叶姬星几乎可以想到弹幕对他们退步唱功的崩溃，刚要笑起来，忽然看着画面中的爪爪，躲闪不及，好像就被刺痛了一下。

    而林司墨不知道什么时候绕了过来，在身后扶住她摇晃的身体，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们在无数的迷茫夜晚，并肩看繁星和梦想一同发芽。”

    “在那些不安的午后，用快乐把墙壁涂鸦。”

    歌词间，叶姬星忽然反手握住他的手。是每次谢幕时的握法。无论出演什么剧，他们总是手拉手向观众奔去，然后鞠躬，微汗的掌心那样自然而然地贴合，熟练到不需要低头寻找。

    很少有演员能十年如一日地和同一批搭档站在舞台上，而他们可以，有时低头看见坐在第一排的前辈，其目光都因为羡慕而濡湿。

    羡慕青春坦荡、羡慕天赋荣光、羡慕他们与知己在舞台上共同地绽放。

    其中一些东西会随着时光消逝，叶姬星再也找不到陪伴她十余年的爪爪，找不到拿着家属票在观众席看她的楚凌珍，找不到在舞台上的那种自如潇洒，但总归有一些岁月夺不走的东西——友情、理解、怜惜。

    又或是说是他们努力留下了，在叶姬星无望的人生中，他们都是对抗岁月和命运的勇士。

    “是否已准备好出发？”众人和屏幕中那时的自己一样，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笑着继续唱，“别害怕！”

    “星辰下说的那些话，是穿越星河的木筏。”

    “我们要当彼此最锋利的矛和最坚固的铠甲，然后一起征战天下。”

    “凯歌一定唱到喑哑，我们对峙过的事物比世界还要盛大！”

    载歌载舞中，酒都喝得差不多时，终于到了零点时分。他们一起订的闹钟同时响彻起来，都用的是《姹紫嫣红开遍》的主题歌，但没有任何两首是同一版。

    众人被这毫无默契的吵嚷搞笑了，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去摸自己的手机，然后在房间里撞来撞去，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拿礼物。

    “诶，等等等等……”乐眉被导演嘱咐了青鸟组的礼物要揭秘——毕竟观众已经猜测很久了。而且他们自己也很好奇，赶紧回身找到把行李箱放在角落的林司墨，“林少爷要送我们家姬星什么礼物？”

    林司墨刚随手把一双球鞋塞给站在旁边的计嘉梧，闻言把端着的盒子往身后一藏，目光在莫测的闪烁灯光下晦暗不明，他挑眉笑道：“关你什么事？”

    周明阶刚把一份星座解锁玩具送给谈萝岁，闻言随手指了下计嘉梧：“嘉梧，搜。”

    “凑什么热闹。”林司墨慢悠悠登上身旁的台阶，随便躲开今天第二次摔跤倒在沙发上的计嘉梧，伸手将盒子递给在桌对面的叶姬星，“姬星来看。”

    叶姬星方才一直假装没听见，此时骤然被林司墨拉到视野中心，她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里的那个小礼物盒，然后故作镇定地递过去，抬眸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台阶的林司墨：“这是你的。”

    酒精温吞了她的敏感，她一时间都没发觉自己湿润的手心，还有强烈的心跳，分明只是送出去一个礼物，她都没敢剖析那其中除了资财外的用心，却好似交付出了真心。

    他们当年互相表白心迹时丝毫没有紧张期待的心绪，像是为了填补那些情感，如今漫长暧昧的关系在源源不断补充它。

    而林司墨似乎也没那么游刃有余，他许多年没收到过叶姬星的礼物，此时垂眸看着那精巧的纯色盒子，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攥紧起来。

    “我可以拆么？”林司墨重新看向叶姬星，声音在充满浑浊酒精气的房间里像早春冰溪，“姬星？”

    “当然。”叶姬星抱过林司墨的盒子，闻言点了点头。她脸颊发烫，并不清楚是酒精还是紧张的缘故。

    林司墨闻言低下头，叶姬星不会缠绳结，红色的蝴蝶结装饰一扯即松，金属的环扣同指尖近在咫尺。

    他忽然又抬起了头，看向定定盯着他的叶姬星：“你先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