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优穿着一件军绿色的衬衣，里面的厚线衣把上身撑得鼓鼓的，背上的麻袋看着就好大好重。这两天广城风挺大的，把任优的头发吹乱了，还好他脸长得确实好，一双眼睛见到林清墨时柔情似水，弄得林清墨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你怎么来了？”林清墨低着头走到任优旁边。
“你没回家过年。”任优答非所问。
“你什么时候开学？”
“我给你带了好多特产。”
“这样绕一趟，要花不少车费吧。”
“我买了明天晚上的火车票。”
林清墨停下来，抬头看了任优一眼，就要去接他手上的袋子：“我帮你一起拿吧。”
“不用，我拿得动。”火车上鱼龙混杂，任优把所有东西都装在一个大麻袋里。
10多分钟，就到了林清墨的出租屋。房东老张坐在自己房门口，瞟了林清墨一眼。
“你朋友？”
之前有房客带人来住，被房东知道骂了三天，林清墨就住在一楼，听得可清晰了，对脏话的多样性，算是有了一次深入的体验。
“我老乡，给我带了点特产。”
房东别过头。
林清墨赶紧招呼任优快点进她屋子。
一进屋，任优就打开麻袋掏东西。
“这些水果我刚买的，你记得吃，别放坏了。我知道你不爱煮饭，但休息时偶尔煮一煮，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是老蛏干和海蛎干炖汤用，紫菜你拿去煎，我给你带了地瓜粉。这个是肉干，能吃一周，你下班回来当零食吃。对了，这包紫菜，你拿去送给你房东。”
任优还把吃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到一起，不用林清墨再额外收拾。
“有菌菇啊，那跟着老蛏干一块炖。”
“嗯，林金娟送我的。”
任优抬头，一脸欣赏地看着林清墨。
“这……这没什么……”
“这说明你能力强，叫人信服。”
“没有咯。”林清墨本来跟在任优后边，这会跺脚走远了。
任优没注意到，又从他巨大的麻袋里继续掏东西。
“这个帽子，我在学校买，你试试……你怎么离我那么远？”任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清墨面前，把帽子戴上。
“这个帽子你扎头发也能戴。”任优选的是贝雷帽。
任优给林清墨戴好帽子，又掏出一件呢绒大衣：“这件大衣是薄款，你在广城穿刚刚好。”
“这个是小挎包，你去哪放个钥匙也方便，街上小偷多，你记得要背在胸前。”
最后任优从麻袋里掏出七八本书。
偌大的麻袋，像被人抽了气，一下憋了下去。任优从里面掏出一个书包，麻袋裹啊裹，就塞到了书包兜里，那才是任优的行李，小小的一团。
林清墨忍不住走上前，摸摸任优的肩膀：“这么重，肯定很疼。”
“不会，我是男人，这点重量算什么。”过完年，十九岁的任优像一棵挺拔的杨树，笑容依旧少年。
“你啊。”林清墨知道任优家境并不好，这些东西要花不少钱。
看出林清墨眼底的意思，任优道：“都是我自己攒的钱，我很早就没跟家里要钱了，我有奖学金，我教授时不时会给我推荐工作，工资很高。”
十九岁的少年，一心求学，对爱情最大的了解，就是像父亲那样，不让娘干重活，把工钱给娘，存下的私房钱不拿去抽烟喝酒，就给娘买礼物。
任优的胳膊抬起又放下：“清墨，我想……”
话没说完，他就情难自禁地抱住林清墨，一百封的信件，都不如一次结实的拥抱。
林清墨伸出手，没有丝毫犹豫，她以同样的力道回抱住他。
好一会，任优才松开怀抱，他低头深深看着林清墨，声音温柔而坚定：“清墨，我喜欢你。”他不想压抑了，他想告诉全世界，他喜欢林清墨。
这是他们秘而不宣的暗恋，此刻被温柔地扯碎，被压抑的情感这一刻一起爆发了。
林清墨轻轻地点头：“任优，我也喜欢你。”没有一点点犹豫，没有一点点迟疑，只有坚定的回应。
林清墨话刚说完，便感觉到任优的吻密集地落在她的发上，痴痴缠缠，叫她心醉，她忍不住仰起头，却在任优把吻落在她脸上时，按住对方的唇。
请原谅她的偏见和嫉妒，这不是她的身体，她不想让自己爱人亲吻这具身体，如若她永远回不到现实……不，她不想再想下去，就让她自私地沉沦吧。
林清墨鼻子一酸，把头埋在了任优的怀里。
任优懵懵懂懂的，只觉心中有一团酸酸热热的火焰冲击着他的四肢，见到林清墨眼睛发红，他的眼睛跟着发红。好一会两人才平复下心情。
凳子小，林清墨让任优坐在了她的床上，然后两人在床上幼稚地比手指大小。
任优的手指又瘦又长还很白。
“你的手像弹钢琴的手。”
“你喜欢，那我以后去学。我会弹吉他、吹口琴、横笛洞箫我也会。”
林清墨真的惊喜了。
任优从他的书包里，掏出了一个口琴，还拿了一个本子给林清墨看。
“这是我抄的歌谱。我给你吹一首《青青河边草》，你上次信里有提到。”任优说着又不好意思起来，“我不常吹，得看着谱。”
等悠扬的琴声响起时，他却全程没看歌谱，完完整整地吹完了。
林清墨直勾勾地看着任优，一脸的崇拜。任优低头抿了下嘴唇：“我没带笛子和洞箫，下次见面时，再吹给你听好吗？”
他像一只孔雀，极力地开屏展示自己的十八般武艺。
“我今年9月就开始读博士，教授会安排一个稳定工作给我，我就有稳定工资了。教授说我很聪明，他很看好我。”
“嗯，你可是天才。”
“我现在学的计算机好像没什么用处，那是因为我们国内还在发展中，但未来一定会成为人们生活里的基本用品。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趋势，除了基础应用，我对人工智能……”说到自己的学业，任优侃侃而谈。
说完，他又担心林清墨不感兴趣，却听林清墨很精准地谈起计算机在生活中的应用。
“人算不如机算，计算机将会提升我们的工作效率，将来人类会离不开计算机。人工智能也是不可逆转的趋势，但是国内目前应该没有研究的学术环境。”
“是的，这方面国外的技术确实比我们先进。”
“那你争取出国留学。”
任优低着头，小声回道：“我想先成家再立业。”
年少的爱恋，就是看到你的那一刻，连我们未来小孩叫什么都安排得一清二楚。
林清墨笑道：“你的师兄们都是未婚的吗？”
任优眼睛一亮：“他们基本都结婚了，家庭事业齐头并进，这样最好，清墨，你觉得呢？”
被任优暗示十足的眼神打败，林清墨捶了他一记：“你还是好好读书吧，你才多大。”
任优最不喜欢林清墨谈他的年纪，不开心道：“你找个老男人，他抱得动你吗？女大男小才是最佳搭配，等你老了，我还有力气给你干活，你等着享福吧。”
任优这反应，真的让林清墨很难不去逗他。
“可是老男人成熟啊。”
“过几年你也能见到我的成熟了，但是你能见到老男人青春火力的时候吗？”
林清墨还想再说，任优一把捂住她的嘴：“别说了，都不是我爱听的。”
林清墨捂着嘴笑得合不拢嘴。
外面天色已晚，林清墨拿起小锅，准备煮饭。
“去外面吃，等做好饭，你该饿坏了。”任优把林清墨拉起来。
吃完饭，任优又买了排骨回来，到家就给林清墨炖上了。
“你晚上喝一点，早上再喝一点。”任优边收拾厨余边道，又拿着抹布把锅周边的水渍擦干。
林清墨点头嗯嗯应了两声，忽然房间灯灭了。
“怎么停电了？你呆屋里，我出去看看。”任优说完就走出房门。
房东也在外面。
林清墨在任优背后露出头：“张大爷，怎么停电了，楼上都没停电。”
房东回道：“楼上单独牵的电线。”
“是跳闸了吧？”任优问。
“对。”房东说着，就要去拿木梯，木梯就在一楼的角落里。
“张大爷，我来帮你吧。”任优走上前，把木梯搬过来，又问房东，“有线吗？我来接。”
林清墨也回屋拿了手电筒出来，她照向屋檐下的电器问道：“任优，你会吗？”
“这有什么不会？”任优回道，拿着房东给的电线，三下两除五爬上梯子，接好线后，把开关往上一送。
“咔嚓”一声，一楼来电了。
等任优一下来，林清墨的星星眼都要具象了：“任优你怎么什么都会，会煮饭会做卫生还会修电。”
任优好笑道：“这有什么，大家不都会吗？我们家里的电线也是我跟我爹牵的。”
这就是旧时代的三好男性，下得了厨房，上得了天堂。
若不是房东在，林清墨都想再抱一次任优，可能林清墨的眼神太□□了，任优轻轻的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