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个销售都是当地人，三男两女，其中一男一女未婚，最早被安排对接校服的女孩就是未婚的，叫罗盈盈。

    广城是个外来人口极多的城市，久而久之，当地人对来打工的外地人就产生了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某地妹、某地仔是常规叫法。

    尤其一些来自内陆的打工人，特别受他们歧视。

    林清墨与他们相处前期，这几人就问她是哪里人，得知她来自H省后，非常惊讶。问她H省的人不是在全国各地做生意，就是偷渡出去美金，很少见到进厂打工的。

    后面见识到林清墨的工作能力后，又奉承林清墨不愧是来自H省，跟那些内陆穷神的人完全不一样。

    若不是林清墨来自后世，真会被他们捧得飘飘然。比如林爱花，就非常受用，说我们H省好歹也是沿海城市，爱拼敢闯，跟那些穷山沟的人当然不一样。

    回到会议上，林清墨此刻也知道这五人是在争夺校服对接一伙。

    为什么？这是她第一个疑问，这个活其实没有技术含量，就是开学季时统计下名单，协助仓管发货。

    林清墨不自大，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她没有继续托大，而是咨询林爱花。

    “为什么他们都抢着这个活？有什么意义吗？”

    但是林爱花也不知道：[这活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既然找不到原因，林清墨也不准备马上换，迟早能听到声音，这个活肯定有她不知道的好处，这次他们看到好处就使绊子陷害同仁，那以后呢？

    在她的团队里，人品比能力更重要。

    因为新的人选没确认，还是原先的女孩负责对接。办公室里的争斗也从水下明晃晃地武到水面。

    终于有天，林清墨听到有人说她工作安排不公平。

    “大家一起进来的，凭什么好工作给她，经理太不公平了。”

    “就是就是。”

    林清墨从门后走进来，冷冷一哼：“哦，那你说我怎么不公平？”

    五个手下互相看了看，不敢说话。

    别看林清墨年纪不小，但她的能力这些人都是看在眼里。这些人不服林清墨外地人的身份，绝对服她的能力。

    “来我的办公室。”林清墨转身进入自己的办公室。

    往常下属进林清墨的办公室，林清墨一定让他们坐下，今日她也不叫他们坐下，就让他们站着。

    林清墨抬起下巴：“说吧。”

    五人互相看了看不吭声。

    林清墨直接点名：“盈盈你来说。”

    盈盈看了看其他4人，没说话。

    林清墨又点名：“陈科，你说。”

    依旧无人开口。

    林清墨淡淡一笑：“我们这个部门成立的时间不久，你们的能力也没到叫人眼前一亮的程度，换人对我来说是件更快的事，懂？”

    五人一听，明显慌了。

    最后你一语我一句地拼凑出事实。

    校服是与学校对接，而他们都是当地人，想借此机会与学校领导攀上关系，为自己身后的亲人谋福利。

    林清墨用笔敲着桌面：“这是明晃晃的以权谋私啊。”

    “经理，我们不会做以权谋私的事，就是多个人多条路。”

    “这件事，你们表现得很糟糕，能力再好，人品跟不上，东富也不要，懂？”

    五人低着头不敢回答。

    “在我这里没有好活坏活，只有适合谁。我会公平地给每个人成长的机会，但首先你得给我展示你的实力。哪天东富跟医院合作、跟政府机关合作，你们是不是也要抢破头。一个校服对接，也觉得这样抢，跟菜市场的老太太抢菜一样，很难看，懂？”

    “活给谁了就是谁了，别给我在后面耍花招，下绊子。我这里不欢迎这种人，如果改不了，自行离开。屁大的地方，总共就6个人，给我搞得跟世界大战似的。校服对接就是盈盈负责，不要用东富的名义去接触学校工作人员，并给自己谋福利。这话我只说一次，你们不是小孩，该懂。”

    五人点点头，以为谈话就此结束了，哪想林清墨接着朝他们骂道。

    “你们一个个自诩是高贵的本地人，怎么本地人这会面子也不要了。平等对待每份工作，每个人。我不想看到有人，看到外国客户笑得跟见了亲妈，看到本国客户就跟死爹娘似的。”借着这事，林清墨也把这些人的区别对待客户一事点出来。

    “别嫌我说话难听，那是你们做事太难看了。出去！”

    这是部门成立以来，林清墨第一次骂人。林爱花在身体里看得好过瘾，只要林清墨骂的不是她，都极好。

    [你也要学一学，不要只看不执行。]林清墨对林爱花说道。

    [这里不是现场，我没做过。]

    [说的好像我以前做过似的，你也看了半年，也操作了几次，应该可以独当一面了。]

    [清墨，这些人学历不比我低，我骂不过他们，你让我再看一段时间。]面对现场工人，林爱花还有管人的底气，但面对办公楼的职员，林爱花就弱了。

    [清墨，我有在努力学，我也希望变得像你一样优秀。]

    [半年了，快点。]

    林爱花知道林清墨这么着急，不是别的，而是春节回来后，她一直保持着高昂的工作情绪。

    说来任优出国后，林清墨也没写信了，她的时间全都奉献给东富了。房子也退了，直接住在宿舍里。

    这一天清晨，广城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像石头一样砸在屋檐上，林爱花起床给自己披了件外套，推开门后又快速关上。

    林爱花提议：[清墨，雨太大了，出不去了，早上大家应该都出不了门。时间多，今天煮八宝粥怎么样？]

    最近林清墨胃口清淡，买了八宝粥的食材，煮了几顿便嫌费时，就放那里了。林爱花很心疼，今儿正好有时间，赶紧煮了。

    [好，我也想吃八宝粥了，还有咸鸭蛋。]这是林清墨的口味了，咸鸭蛋配八宝粥，咸甜搭配别有风味。

    林爱花没有忌口，童年生活艰苦，有什么吃什么，林爱花完全不挑食。

    食材洗好放入锅里，大火烧开后，林爱花退去两颗煤球，让火小下来，担心糊锅，她还拿勺子时不时翻下粥。

    林清墨喊道：[现在就放冰糖进去，烧化的冰糖更甜。]

    林爱花闻言拿了冰糖放进去，她知道林清墨好甜，放了好几块冰糖进去。

    放了冰糖，搅得更勤快了。林清墨看得都觉得手疼。

    [去买高压锅吧，这样守着太辛苦了。]

    [不用，我们现在住在厂里宿舍，一日三餐都在食堂吃，没必要浪费。]

    跟东盛不一样，东富的食堂有提供早餐，不少本地同事，都是饿着肚子来食堂吃早饭，不过东富食堂的早餐不供应现场工人。

    [清墨，你这是没地方花钱，到处琢磨着花钱，前几日你刚买了镯子、项链。]

    林清墨笑道：[那些都是着装搭配，该花。]

    林爱花嘟哝着：[反正我不懂，你这半年都买了2个镯子、一副耳环、一条项链，这街上到处是小偷，你也只能上班和见客户时候穿。]

    [这样就够了。]

    林爱花叹口气：[你这是无聊了，任优去国外了，没人给你写信聊天了。]

    林爱花极少提到任优，此刻提出来，林清墨还楞了下。她上次见到任优是2月前，就在长河村。送别任优时，她没敢在任优家人面前出现，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坐了车，后面在火车站还是任优见到她，把她扯过来。

    想到任优父母和她姐姐当时的表情，林清墨现在脸还火辣辣的。

    林爱花不知林清墨所想，她想到的是春节回家，吴桂芝真给她介绍了几个男人，但后面都被搅和了。

    有一个特别执着，在明确拒绝后，还缠了好久才放手。

    进厂的第二个春节，林爱花在林清墨的帮助下，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乡了。此时她已做了2月的市场经理，年终奖拿了500元，可以说是怀揣巨款。

    火车下来后，还在附近旅社奢侈地睡了一觉，才踏上回家的班车。

    与10月回家不一样，这次的行李箱没有大量的礼物，林清墨说了，直接包红包，轻松方便。还是林爱花自己去市场买了些当地特产带回去，钱别人看不到，东西拿回家，娘还可以拿去炫耀一番。

    果然到家后，吴桂芝逢人不讲红包，只说林爱花带来的礼物。

    财不外露，是吴桂芝朴素的生活观。

    这一年的年夜饭，分家出去的老大第一次过来一起吃饭。初一至初五，开始轮流在亲戚家吃饭，今年林爱花一家与陈美凤一家闹翻了。

    自然没有互相串门，就算去了大伯家里，两家也是避开。

    林德全从大伯家回来后又在家里骂人。

    林明星听了几嘴，便骂道：“她是嫁出去的女儿，不在一个族谱上，等你走了，这门亲戚也要断了。”

    吴桂芝一听，想骂人，但大儿子一向有主意，她不敢骂，只捏了下林爱花的胳膊肉：“都怪你。”

    林爱花坐着吃瓜子，也能遭殃，只得远离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