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

    当老鸨看见谢怍时,那双眼刹时亮了亮,抬手就想拉上他的手臂将他往青楼里带,可一双手还没等碰到他,一把套了剑鞘的刀便横在了她面前。

    老鸨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立马讪笑着收回双手。

    但还是遗憾的望了望谢怍,若这位公子是来她这消遣的,即使他不出钱想必她屋里那群姑娘也是有大把的人愿意作陪的。

    谢怍面容温煦的望着老鸨:“你们这有个叫青青的姑娘吗?”

    老鸨在看到他身后的官役亮刀时,就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只不过他们官差找青青干嘛?

    她面上忐忑的问道:“官爷找青青是有什么事吗?”

    谢怍语气平稳:“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个案件要找她了解下情况。”

    老鸨半信半疑的点点头:“那、那我带官爷们上去找她。”

    谢怍:“有劳了。”

    老鸨带着他们上二楼。

    穿过一楼歌声萦绕、调笑娇羞的声音,来到一个厢房挨着一个厢房的二楼,一眼望去,房门无一例外的紧紧闭着。

    老鸨带他们来到其中一个房门前,抬手叩响房门:“姑娘?”

    很快,房门便被打开,老鸨问开门的这个姑娘:“青青呢?”

    姑娘纤手一抬,往屋里一指:“在里头。”

    老鸨刚要抬脚进去,人就被身后的一股大力推到了门边,她反应不过来的望着气势汹汹往里走的妇人。

    王桂芳进屋后,就望着屋子里坐成一堆的姑娘道:“谁是青青?”

    碍于她找茬的气势过盛,围坐在一堆的姑娘一时间都不敢应答。

    多鱼正坐在房间里津津有味的听各位姐姐说故事,聚精会神间,有人敲响房门,其中一位姐姐便去开了门。

    等门打开,就见一个妇人不善的望着她们问谁是青青,话刚落那妇人就凶神恶煞的直直朝她走来。

    惊讶间,脸颊侧边就起了一阵微风,紧接着,一个力道非常大的巴掌就落在了她脸上。

    多鱼被这变故弄的懵了神,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这、这人打她干嘛?

    “啊!”旁边有人小小惊呼了一声。

    然后,多鱼就感觉到妇人揪着自己的头发把她往门边带。

    一边扯着她一边往她身上落拳风:“贱人、小贱人,看我不抓花你的脸,让你以后再勾引人!”

    这妇人不止按着多鱼一拳一拳往她背上招呼,更是用她那粗糙坚硬的指甲企图抠花多鱼的脸。

    多鱼不管是位置还是姿势上都落了王桂芳下风,见挣脱不开她,就只能尽最大的程度护好自己的脸。

    被这一幕惊愣在门口的老鸨这才醒过神来,连忙来到王桂芳身边叫她松手。

    可王桂芳此时正打的兴奋哪会听她的话。

    老鸨见状只能回头对谢怍求助:“官爷,您看这、这......”

    谢怍平静的望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周家二姑娘单方面被打的这一幕。

    他转头望向老鸨,语气平缓道:“我这两个官役手上没轻没重的,若是动手,恐会伤到二人,到时候,轻伤变重伤,怕是不美。”

    老鸨听到最后,只觉出了一个意思,这位官爷,不愿管这出事。

    可、可人是他带来的啊,他带来的人打了她的客人,他难道也不管吗?!

    着急间,老鸨突然想到什么,对,他们刚才说是来找青青,那妇人怕是将这位姑娘错认成青青了。

    眼见那妇人扯了自己头上的发簪就要往多鱼脸上划,老鸨骇了一跳,连忙过去拉住她拿簪子的手,大声道:“这姑娘不是青青,夫人、夫人!这姑娘不是青青!”

    听到老鸨的话,多鱼心中立马明白过来,也急急出声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青青,我只是这里的客人!”

    王桂芳的神智终于被唤回了些许,愣愣望着她手底下的人:“你不是青青?”

    多鱼莫名其妙挨了这一遭,心中说不恼是假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反手给这打她的妇人来两下,可若是她将她身上挨的打都打了回去,这妇人不依闹起来,这事怕是就不那么容易善了,更何况她的时间不能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多鱼忍下气,在察觉到妇人力气松懈下来的时候,抓准时机一把将自己的头发从她手中扯出来。

    扯到一半,多鱼觉得自己的头上火辣辣的疼,想必是头皮被掀起了一块,她疼的五官皱起,手下一顿,随即咬牙,不再做任何犹豫的将自己的头发自她手中扯出。

    多鱼快速往身后退了两步,头疼的要裂开,抬眼恨恨的朝妇人望去,但也是这一眼,她望见了妇人身后的谢怍。

    谢怍站在门边,一双眸温淡的望着她。

    多鱼怔了下,随后,心一抖,寒意自脚底冒出,她不可控的打了个寒颤。

    心底腾起的愤怒,生理上的疼痛全在这一刻湮灭。

    现在,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谢怍怎么会在这,刚刚的事他是不是都看见了,若是她刚刚对那个妇人还手了,此刻,谢怍是不是就准备将她和妇人抓起来关去牢狱,然后在制造一场意外,让她在牢狱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

    还好她刚刚克制住了,现在她除了后怕之外就是庆幸,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冲动,若不然,她就给了谢怍一个抓自己的理由。

    “砰”杯子落地的声音响起,刚刚还在她身上落拳风的妇人已经跟真正的青青扭打在了一起。

    青青不像她,忍着、咬着、不吭声,妇人扯她头发她就去抠妇人的眼睛,妇人扇她巴掌,她就握紧拳头用力的往妇人肚子上捶!

    妇人骂她狐狸精她就骂妇人丑八怪,妇人骂她勾引男人她就骂她留不住男人,主打一个不吃亏!

    眼见场面就要闹的越发不可收拾,就在这时,多鱼听见谢怍淡淡道:“将闹事者带回去。”

    两个官役手脚麻利的将王桂芳和青青分开,扣押在身前将她们往外面带。

    王桂芳在经过谢怍身边时,满脸的不敢置信:“谢御史,我夫君是你手底下的官役,是你说带我来这解除误会的!”

    谢怍身姿清拔、端正的站在门口:“夫人,我是说过带你来这解除误会,但你刚刚的所作所为都违背了谢某带你来这的初衷,按律例,凡故意滋事者,当收押大牢,烦请夫人见谅,谢某也是按规矩办事。”

    话毕,谢怍斜眸平淡的望了两个官役一眼,官役被这眼神看的后背僵起,不敢再耽搁立即押着不断挣扎的王桂芳离去。

    谢怍拿出一锭银子递给老鸨:“这是那些被损毁物品的赔偿。”

    老鸨这时哪敢收他的银子,连连摆手、摇头:“那点东西坏了就坏了,我老早就打算着换新的了。”

    见老鸨不肯收,谢怍也不再坚持将银子递给她,而是走到桌边将银子放下。

    老鸨站在原地看着他的举动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多鱼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可即使她如鹌鹑一般的缩着自己,身前还是被一团阴影所笼罩。

    一道和煦的嗓音于头顶上方响起:“周二姑娘身上的伤要紧吗?”

    多鱼依旧不敢抬头,讷讷点头:“不打紧的,谢谢大人关心。”

    因多鱼低着头的缘故,谢怍无法望见她脸上的全貌,但望着她乖巧垂着的眼睑,心中原本厌烦的情绪不由减退两分。

    虽是个蠢的,但还算识趣。

    谢怍余光扫到地上的那一小撮头发,双眼望着多鱼的头顶,平静无波的道:“没事就好。”

    如今谢怍在她面前,多鱼的心就一直绷着,大气也不敢喘,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周二姑娘好像很紧张?”

    多鱼垂着的眼睑颤了颤:“刚刚发生的事太过突然,我、我心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若我举止上有怠慢大人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谢怍垂眼望她片刻,眼前之人一张脸煞白,也不知真的是因为刚刚发生的事令她心有余悸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收回目光淡淡启唇:“无妨。”

    一直映在多鱼目光底下的一抹白掀起一个极细小的弧度,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内,被阴影所遮挡住的光亮也重回眼底。

    还没等多鱼喘口气,已走到门边的人却说了句让她心惊胆颤的话:“周二姑娘似乎很钟爱这地?”

    多鱼倏地抬头朝谢怍望去,一双眼中的震惊是掩也掩不住。

    谢怍停在门边,一双眼朝没受他们这屋里所发生事半分影响的四周望去,厅中、走廊上,依旧迎来我转、羞语调笑,氛围朦胧暧昧。

    谢怍将目光重新放回到多鱼身上:“谢某委实有几分好奇,这地到底有什么在吸引着周二姑娘流连忘返。”

    多鱼惊慌的将眼垂下,不再直视谢怍,她努力克制着身上的轻颤,镇定的道:“美酒、美色以及这靡靡环境带来的松快之意皆是多鱼流连忘返此处的原因。”

    多鱼不知道她的这个说法谢怍会不会信,但至少在表面上,她的确是为这些而来。

    谢怍定定的望着她,就在多鱼被他望的将要心绪溃败之即,谢怍忽地一笑:“周二姑娘的雅好果然与众不同。”

    虽谢怍这般说,但多鱼却是不敢再放松心上的警惕,对他福了福身:“还望大人能为多鱼保守这个秘密,多鱼在这先谢过大人。”

    谢怍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轻淡的望她一眼,随后迈步离去。

    眼见人离开,多鱼才站不稳的向后退了两步,腿抵上凳脚人跌坐在上面。

    多鱼心神恍惚的想,流连忘返?这是她第一次在青楼遇到谢怍,他是怎么知道她流连忘返的,他在查她吗,还是只是偶然的机会得知她在这次上青楼前还上过一次青楼?

    她猜不透谢怍心中所想,这人也不是她能猜透的。

    此时的她就像在渊暗、危险的海中乘了一片单薄叶子,只要一个小小风浪朝她拍来,她就会被打入深海的巨渊里,再无翻身之地。

    害怕、担忧全在这刻袭上心头,她眼神涣散的望着自己的脚尖,渐渐的,眼中的迷茫被坚定所替代。

    多鱼转身望着桌上的那锭银子,慢慢握紧了双手。

    一个身无旁物的人走在黑夜里是轻快,但遇到危险时,也是毫无反击之力的,若这时,她手里有一把刀,或许还可以拼上一拼!

    谢怍回到都察院,翻看着今日刚收上来的案卷。

    今日随他一起去青楼的官役来问他收押在牢狱里的王桂芳二人应怎么处置,谢怍抬笔用红墨圈上案卷上的重点:“关上两天放回去。”

    官役一时有些惊讶,抓回来就只是为了简单的关上两天?

    谢怍将看完的案卷轻放在一边,垂眸继续研看新的案卷:“你们中是不是有个叫张勇的官役?”

    官役一怔,连忙躬身抱拳称是。

    许是看到什么棘手的地方,谢怍的眉微微一皱:“如今朝廷提倡削减用度,作为臣子的我们理应为朝廷分忧,给张勇五两银子,告诉他明日不用来上值了。”

    官役:“谢大人,张勇一共休沐几天?”

    谢怍执笔的手一顿,随后将笔搁在笔架上,抬头望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官役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硬着头皮答:“卑职叫孙成。”

    谢怍声音温和,但话的内容却让人心底一凉:“领十两,明日你和张勇都不用来了。”

    孙成心中一激灵,立马朝谢怍跪下:“大人,卑职知错了,求您再给卑职一个机会!”

    谢怍复又执起笔,在上面的“胆”字上画了个叉,通篇下来,属这个字最为多余,既已多余,还是摘了的为好。

    白烟自香炉缭绕升起,室内除了谢怍偶尔翻阅案卷的“嘶嘶”声,再无其他声音。

    孙成知道他和张勇的事已是板上钉钉,再也不能更改什么,心下既后悔又难堪,随即脸上一片灰败的走出谢怍屋子。

    王桂芳从牢中放了回去后,原以为迎接自己的是已知错、为自己担心的夫君,谁知她来到家门口,却发现家门上的锁已换了一把新的。

    她当即敲门,可出来开门的人不是她心里以为已经知错了的夫君,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王桂芳泼妇般的瞪着男人:“我夫君呢!”

    “你就是王桂芳?”男人拿出一张房契,举到她面前,“你男人已经将这屋卖给我了,现下我才是这屋的主人。”

    话罢,不等王桂芳反应,“啪”的一下将门关上。

    王桂芳不敢置信的敲打着门:“你开门!你开门,我夫君呢!”

    巷子口突然进来三个人,为首的女人将一张身契递到王桂芳面前:“你男人已经将你卖给我们了,我们已在这等你一天了,现在跟我们走吧。”

    两个壮汉一左一右的挟制着王桂芳将她往外面带。

    王桂芳吓的尖叫,连连蹬腿:“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

    “就你这姿色当然是跟我回去做苦力,难不成还想上青楼卖唱啊!”女人鄙夷的望了她一眼,“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的样子,凭你也配!”

    女人上了前面的马车,而两个壮汉则将王桂芳架上后面的牛车,两辆车一前一后的行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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