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我和钟若飞晚自习话不少,但唯一的交流就是下课时,钟若飞从我的纸巾盒中抽走一张并说一句“谢谢。”

    晚自习前两节课也是一样的安静,到了第三节晚自习,我又忍不住和他讲话了——准确说,还是钟若飞开始的。

    “你数学作业写了没?”钟若飞问。

    “马上,数学当然最后一个写。”

    高一高二时我倒是尝试过先做数学作业,这样做的后果一般是数学一门就能占去大半个晚自习,然后就不得不熬很久的夜来完成其他科作业。所以我便形成的最后做数学作业的习惯。反正数学老师不检查作业,不做也不会被老师拎出来“表扬”。

    “那你快写,做完了给我参考一下。”

    钟若飞抄英语作业答案倒是不稀奇,但他作为数学老师的爱徒还抄数学作业就说不过去了吧?

    “数学总该自己写了吧,又不是英语。”

    “那你先把英语给我。”钟若飞看着我,满脸微笑,仿佛他不是在要作业抄,而是做对了什么事情要求表扬一样。

    “自己写。”我回答。

    “谢了。”钟若飞直接从我的作业堆里找到了英语作业。

    钟若飞不想自己做的原因我倒是能理解,如果说英语是不重视所以不想做,那数学就是基础题太简单了不想做。

    为了提升大家的得分能力,老师一般会布置很多基础一点的选择题填空题,比如今天的作业便是,对钟若飞而言,基础题他十成把握,自然更喜欢练难一点的题目。当然,这话是不敢明说出来的,钟若飞从不承认自己刷题。

    前面的题我一路做的顺风顺水,到了最后一个填空题终于卡住了。这是一道集合相关的题,我建立了一个坐标系来计算,结果越算越复杂,算到后面根本解不出来。于是换了一个坐标系,最后看起来是个可以解出答案的方程,但等式两边相同的量逐一约掉,最后得到一个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确答案的值。用计算的方法确实解不出这道题了,我开始尽力想其他方法。无奈长期用坐标系解几何已经让她想不出别的方法来解题了。

    我认为“招数不在多,能用就行。”但招数不管用时,我很容易就束手无策了,比如现在。旁边的钟若飞还在看我的英语答案,突然抬头问:

    “第35题,为什么这里你选的是that 不是which?”

    “我看看,这里是固定搭配的短句,只能是which不能是that.”

    “还有这样的啊。”

    我这才发现好像他也不是照抄,而是自己思考了的,“毕竟他只是英语相对不好而已。”她心里默默想着,以钟若飞对数学的热爱,应该不至于真的没写数学作业等着抄写吧?至少选择题最后一个和填空题最后一个这种比较难的是肯定会做的。

    “你数学作业应该是做了的吧?”我问。

    “今天有数学作业?”钟若飞先是有点惊讶,随后补充“这套题啊,都说了没做等着看你的呢。”

    “呵呵。”我突然觉得钟若飞可能只是懒得找给我?

    钟若飞听到这两个字,转过头来说:“跟你说没做就是没做。”

    “无所谓,我自己接着写。”我继续列方程去了。钟若飞便开始翻他桌子上那摞书,从中翻出了数学作业,我歪着头一看,还真一点没动,甚至连名字也没写。

    “行吧。”

    钟若飞向我展示完他那崭新的作业后又塞进了那堆书里面,过会儿“借鉴”完了英语,将作业还给我后,见我还在写数学,微微笑了一声,又看起了昨天借走的杂志。

    翻了没几页,他又把卷子再拉出来,盯着看了一会儿,随后写了一下,伸出手拍了一下我让我看自己试卷,只见上面写着“五分之四。”

    “怎么得出来的?你不会看着就能想出来吧?”

    “差不多吧,不信你自己再立方程算啊。”

    “就是算不出来才问你啊。你不会乱写了个数字骗人吧?”钟若飞是很聪明,但他笔都不动就可以解题了吗,我一方面有些崇拜钟若飞在数学上的天分,另一方面也不太愿意接受二人有差距。我很努力也常考高分,但数学老师从来没有觉得我数学天分好过。

    “我乱写骗人?”钟若飞问“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

    “感觉你是干得出这种事的人。”

    “你觉得我乱说那就自己慢慢想吧——”,钟若飞收回试卷,继续翻看杂志,我则继续苦算。

    才把方程列好,钟若飞又拍了拍我: “不如我们打个赌,就赌这道题答案是不是五分之四,如果是五分之四,你就给我买酸奶,不是的话我给你买。”

    “我有什么一定跟你打赌的理由吗?”

    “因为你说我胡编乱造答案。”

    “想不出二者之间的因果关系。”

    “总之我就想跟你打赌。”钟若飞又摆出希望得到表扬一般的微笑。

    从钟若飞那么自信的样子看,他应该是正确的,但我偏要赌个概率:自己那么久算不出来的题他看一下就知道答案,我和他差距有那么大?另外,请酸奶的话明天又有理由跟钟若飞聊天了。

    “行啊,不过如果你是错的饭卡给我刷一顿,我不喝酸奶。”

    约定好后,钟若飞拍了拍前面的苏长枫——另一个参加过数学竞赛班的。

    “长枫数学作业写了没?”钟若飞问。

    苏长枫以为钟若飞又不想做数学作业了想找份抄的,于是将自己的卷子找出,头也不回的甩给若飞:

    “自己抄,下课还我。”

    “谢了。”钟若飞也不解释,直接将作业给了我。

    我翻到那一页,发现长枫不仅写了答案,甚至在旁边写了过程。她便开始对着过程看自己哪一步算错了,看完后再复现一遍,多方验证之下,发现答案确实如钟若飞所说。

    “所以,你又是怎么得出答案的?” 毕竟自己又是建立座标又是解方程的,他只是看了几眼而已。

    “看出来的。”钟若飞平淡地回答。

    “看出来的?”

    “也可以理解为猜出来的。”

    “然后就不偏不倚地猜出五分之四?为什么不猜四分之三啊。”

    钟若飞想了想,说:“很多题我确实是猜出来的,有时候看到差不多就觉得是哪个是答案,然后就写上去了。”

    “那你猜题的准确率真高。”

    “有些时候我也会验证一下啊,不过平时也就懒得算了。”见我不信的样子,他又说:“不信,你找套题出来,验证一下我是不是很能猜。就选择题,填空题有时候需要写一下。”

    “我这里有的题都是全班都买了的。”我言下之意就是“你说不定早就做完了。”

    “那我来找题吧”钟若飞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快速翻了一遍给她看,“这本书我知做了几篇,就用它了。”

    我心里吐槽:“买了这么多题来练啊,”然后随手翻到一页,和钟若飞一起看最后一题,“B”他很快就给出自己猜的答案。我还没弄清题上那几个数字对应的是什么,见他都有答案了,便说:“那我觉得是D。”一起翻看答案,结果钟若飞还真的猜对了。

    他们又接着翻其他套题,接着猜。两人都有对有错,但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他对了,少部分才是我猜对了,偶尔两个人都是错的。钟若飞合上书,问:“现在信了吧?”

    我看了他一眼,从书架上拿出来一本书。这本书虽然全班都有,但买后就没什么存在感了。“不如这样,我们不看题目只看选项来猜答案吧。”钟若飞提议。

    “可以啊,反正都是猜。”结果在这种猜法下,钟若飞的正确率仍然高于50%。“看吧,我猜题的命中率确实高。”

    “不过刚才那道填空题我现在已经想出来别的方法了。”钟若飞说着便从我手中抽走笔——钟若飞这种好像无意义的近距离举动总是让我一阵心猿意马,但钟若飞却神色如常,在本子上写了几行,然后叫我:

    “我觉得其实可以这样理解,就算列方程也可以缩减几个未知量。。。。。。”

    和高一时相比,钟若飞现在讲题的能力又上升不少。我听完后,便模仿他刚才的动作,从他手指间抽走自己的笔,开始复现钟若飞的思路。

    “不过以后你做题还是尽量算吧。”钟若飞补充说:

    “这种简便方法想出来的确很简便,但想不出来就很费时间了。计算不管怎么难算,最后都能算出来。”

    “知道了。”我知道自己能想出简便方法的机率不大,所以练习这种计算,力图提升自己计算的能力。

    “你慢慢做吧,我参考长枫的数学答案就行。”

    “所以你喜欢什么酸奶?”我问。

    “我平时常喝的那种。”

    “我怎么知道你平时喜欢喝什么酸奶?”

    “稍微观察一下日常细节嘛。”

    “你是希望我天天观察你吗?”

    “那算了感觉像变态。”

    “变态也不会找你。”

    “好奇你变态时的样子。”

    ……

    到了下课时,我和知道淇一起去上卫生间——不知道为什么女生好像去卫生间一定要一起去。九月的天气,即使是晚上也十分炎热,教室里虽然开着风扇,但空气总是很闷。

    回教室后,女生们便站在教室门口附近吹过堂风,不一会儿就被人推了一下。我以为是哪个女生开玩笑,回头看到是若飞和他的几个兄弟们带着吃的回来了——看来是若飞干的。

    回到座位后,我问:

    “去小卖部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啊。我本来想叫你去帮我买酸奶,可一下课你就和孙知淇出去了,害得我只能自己去买酸奶了。”

    对于他的理论,我不想争论,说:“待会儿晚自习下课我就给你买,免得你心心念念。”

    “别,谁一天喝那么多酸奶?”

    “多喝方便长个子,多喝点。”

    “这么说的话,”钟若飞看着她:

    “我记得我们俩高一好像一样高?”

    我也想起来,高一体检时我和钟若飞由于姓氏靠后,因此排队到最后。

    “好像确实,当时我应该是169,现在不知道长没长到一米七。”

    “那我看来一直比你高,我当时172。”

    “男孩子一米七也不是什么得意的身高吧,”我吐槽。

    “不好意思,高一又长了十公分呢。”

    “那祝你别横向发展。”我吐槽。

    “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横向发展一下。”若飞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我突然意识到这话好像是调侃我飞机场?

    “那祝你长成施瓦辛格吧。”

    “施瓦辛格算了,”钟若飞又补充道:“明天记得给我买,别一大早就买,我想起来了再说。”

    钟若飞后面那两句话是多余的,我到了晚自习下课就忘了酸奶了。到了第二天早上自然不会主动给他买酸奶了。钟若飞开始也没想到酸奶上去,上午大课间和小杜去趟小卖部就想起来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拍一下我,对我说“酸奶。”

    彼时我正在和知淇等快乐地聊天,被他猛一拍还反应不过来,“什么?”

    钟若飞表情略微凝固,然后微笑又耐心地说“你还欠我一袋酸奶。”

    “现在吗?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诶,你是要我跑一趟吗?”

    “那到不用,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别忘了哦。”

    “一定给您记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然后一上课我就又把这事儿给忘了。

    钟若飞也忘了,直到吃完午饭才想起来,但他不说,而是等到离午休开始还有三四分钟时,打断正在写作业的我: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这一次我瞬间想起来了,便说“下午第一节课之前一定,行了吧?”

    “我要加上利息了。”

    “两袋?”

    “杂志,这本我看完了,”钟若飞把之前借走的杂志还给我,

    “上午我看到新一期《看天下》已经到了。”然后便一副“你懂得”的样子看着我。

    “可以给你看。”

    午休铃响后,我照旧趴了一会儿,确认今天也睡不着后便起来继续写作业,只有语文的作业布置了,写完了没有事情可做。

    此时整个教室非常安静,别人都趴在桌子上睡着觉,还能听见他们睡熟时的均匀的呼吸声。坐着的我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了。侧头看,钟若飞也是熟睡大军的一员。

    我此时想起来酸奶这件事了,反正现在睡不着,不如就去把酸奶买了,免得他一会儿一会儿地提醒自己。

    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走过中间那条窄的让她必须侧着走才能不碰到人的过道,然后拉开门——关于门,我已经总结出经验了:如果小心地慢慢拉开,那门就会发出锯木头一样的嘎吱声,还特别大声;如果控制好力道快速拉开反倒不会有声音,但拉的力量太大导致门撞到墙声音就更大了。

    出了教室,我便不用小心翼翼了,在外面只要不大吼大叫就谁也吵不着。

    现在正是一天太阳最大的时候。不止教室里,整个学校似乎都被困意笼罩——在别人都困的时候我偏偏很清醒。看着金灿灿的阳光和被晒得发白的水泥地面,我感叹:

    “我对钟若飞真是太好了,居然冒着烈日给他买酸奶。”

    我在桂花树荫下走。再过几天桂花开了,就当是一路清香相伴,若是十月,则是满地落花碾作尘了,此时则是绿枝摇曳,还透着阳光,那些叶子让我想起课文中的“接天莲叶无穷碧”——好像不是一个物种,但都很绿。

    走过桂花树林,再顶着烈日穿过学校的主干道,就又是另一片树木了。左边是已经长的很高的天竺桂,下面种了些小栀子花,但闻其香,未知花在何处。右边则是一块小小的草坪,里面种着几株紫薇花,尚无花朵,只有不算翠绿的叶子和光光的枝条。穿过去就是小卖部了。

    学生要午休,小食堂的阿姨们看来并不午休,她们正在有说有笑地讨论一部电视剧。

    我一眼看到了昨晚若飞喝的那种酸奶,要了一袋后又拿起一本最新一期的《看天下》杂志,以及一支非常朴实的签字笔——高中生实在太消耗笔了。

    买完这些后,看了眼手表,离下课仍有时间,我索性逛逛校园。我从小卖部旁边的小路走到实验室(通常只有月考时才用做考场用)后面,绕过一片树木便是家属区,家属区后面有个很老旧的小院子,我知道那就是高一时数学竞赛班补习上课的地方。

    家属区旁边却是一个别致的小花园,小花园内则是校史馆——不对学生开放的。过了校史馆,走到一号教学楼和一个装饰用的小广场之间,再绕过一号教学楼,如此走了一大圈后,我终于又回到高三专用三号教学楼。

    教室和之前一样,仍然是充满了熟睡。我把还在冒着冷气的酸奶放在钟若飞旁边。我其实想用酸奶冰醒他,又不想打扰同桌睡眠了,便放在他胳膊旁边。要是钟若飞自己翻身碰到了可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钟若飞偏偏睡得很乖,从我出教室就那个睡姿,几十分钟都不变一下。我有点期待看他醒来的样子了,但今天钟若飞的睡眠极好,下课铃都没把他叫醒,直到上课前两分钟才睡眼惺忪地慢慢起来,甚至伸个懒腰都没碰到,在上课时才发现桌子上多了盒酸奶,拿起来问我:

    “你买的 ?”

    “不是。”我随口乱说。

    钟若飞看了下我,又看了下酸奶,说:“大概谁喜欢我送我的吧。”然后就拆开喝了。

    吃了晚饭,钟若飞又问起了我“酸奶呢?”

    “你中午喝的就是。”

    “所以是你送的?”

    “当然,我大中午的跑去给你买酸奶。”

    “所以都化了,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提的时候你再去买。”

    “你是想让我旷课买吗?”

    “那到不用,你可以晚自习溜出去给我买啊。”见我还要争论,钟若飞连忙打断说:“算了不提这个了,杂志呢?”

    “知淇先拿去看了。”

    “不是先给我?”

    “只是说了会给你看好不好?”

    “行了行了行了,”前面的知淇忍不住了,“你们先看,我看长枫买的算了。”

    “谢了。”钟若飞毫不犹豫的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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