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之迷

    藏于床下这人正是李师师的忘年知己周邦彦。李师师未料到赵佶突然造访,为不被赵佶发现,便将周邦彦藏于床下。而后便似房中无他人一般仍与赵佶说着情话,并将赵佶带来的新鲜橙子剥开分享。

    赵佶已彻底拜倒在李师师的石榴裙下,而李师师也被赵佶的文采所吸引,二人自顾自地相互喂食橙子,并且甜言蜜语相互恭维。

    床下周邦彦听着自己的红颜知己与别的男人调情,心中满不是滋味,但认出这男人乃是全天下唯一不敢与其争抢之人,只得忍气吞声。

    时值亥时,天色已晚,赵佶称身体不适,不便留宿,离开李师师房间。

    周邦彦见赵佶离开,这才自床下爬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师师姑娘果然风尘不俗,竟能与当今圣上如此缱绻,实是羡煞旁人啊。”李师师听得出周邦彦此言略有些醋意,忙解释道:“周公子何以如此讥讽于妾身,公子当知道,他乃当今天子,何人敢忤逆圣意?妾身不过是委曲求全耳。妾身心中仍是将周公子当做知己。”

    周邦彦其实也明白,皇帝想要的东西何人敢与之抢,只不过自己在床下听二人缠绵,有些气愤不已,这才说出此等嫉妒之语。无奈之下也叹了口气道:“周某明白,莫说一女子,便是大到天下,小到一个橙子,也无人敢与他抢,只恨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李师师看出周邦彦心中所忧之事,走上前去倒在其怀中环抱着周邦彦道:“周公子,妾身对你却是真心无二,还望周公子明析。”

    周邦彦伸手抱着李师师,低头深情地望着李师师那翡翠琼玉般的脸颊,眼框中似中泪水欲夺框而出,缓缓地道:“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李师师听出周邦彦心中的失意,抬头仰望着周邦彦道:“周公子还是不肯忘却方才之事吗?既如此,那妾身便自此离开天香楼,只为周公子弹唱何如?”周邦彦听后,这才觉得那更是万万不可,倘若被皇帝知道,自己便是犯了欺君之罪,是要诛灭九族的,忙道:“师师姑娘,是周某唐突了,周某其实也知道此事你我都无计可施,谁教这整个天下都是那人的。只是周某早已将姑娘当作红颜,实是听不得那些甜言蜜语,这才激动不已,对姑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对不住了。”

    周邦彦终于放下心中的包袱,李师师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将头深埋在周邦彦怀中,落下几滴泪珠。

    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周邦彦心怀醋意随口所吟的《少年游.并刀如水》,不知怎的传到徽宗赵佶的耳中去,赵佶大怒,于御书房唤来蔡京道:“这周邦彦欺朕太甚,竟敢以词相讥。”说着将一张写有那《少年游》的纸拍到桌案上。

    蔡京颤颤巍巍地双手取过那张纸,看到纸上之词,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心道这周邦彦当真是胆大包天,不但得知李师师是皇帝所爱后还仍与她缠绵,更敢藏匿于二人床下,还以诗词相讥,这简直是为美不要命,忙道:“陛下,这周邦彦历来不识时务,臣早就觉得他不用心为官,在税监位上不思进取,终日浑浑噩噩,税收账簿虽是明确。但查看之下多地税收不足,以致国库不盈,此人该当罢官,遣出京城永不录用。”

    赵佶听后这才出了口气喝道:“对,似这等不为国出力,只想着与美相伴之人,非国家栋梁,早该罢去官职,你快去办吧,朕即刻便向吏部下旨。”蔡京后赵佶之言又是心中一惊,这赵佶话中的不为国出力,只想与美相伴,不也是在说皇帝自己吗?想必是愤怒之言,脱口而出,未想到这一节。蔡京虽然想到,但也不敢多言,只当是没听到,应了一声后,退出御书房办理此事。

    三日后,赵佶再次到天香楼与李师师幽会,刚一进门,便瞧见李师师红妆素裹,一袭红色披风挂身,看似要出门的样子,赵佶不解地询问,要去何处。李师师面色忧虑,双目失神地回道:“周公子不识时务,多嘴惹祸,以致丢官罢职,今日正是他离京返乡之日,妾身正打算出城相送。”

    赵佶本就对周邦彦有些许恨意,此时听闻李师师竟放着自己不理,冒着风雪也要委身相送,更是心生不悦,但碍于面子,又因自己身在天香楼而非皇宫,不便生出怒意便压制住心中的醋意缓缓地道:“倘若朕不许你去呢?”

    李师师冷冷地道:“陛下,我与周公子也是倾心向交,周公子因触怒龙颜才被罢官。此事只怪他多言惹祸,此次出京,再见亦难,妾身于情于理应予相送,倘若陛下不允,那妾身也只有死在陛下面前。”

    赵佶此时方知这李师师当真是奇女子,竟连自己这九五之尊的话也敢不听,同时也感受到李师师对周邦彦的深情,思索半晌叹了口气道:“罢了,谁叫朕这么喜欢你呢,也实在拿你没办法,既如此朕就送你一程吧,你与周邦彦约在何地?”

    李师师见赵佶终于松口,心中稍安,忙道:“不敢劳烦陛下大驾,妾身与周公子约在京城南门外的十里亭。妾身自行前往便可。”

    赵佶此时也有些心疼李师师,赶忙上前抓住李师师一双玉手,轻轻抚摸道:“时值隆冬,天气寒冷,而且朕方才来时,见到外面正是风雪交加,你冒雪到城外十里亭,朕会心疼的,你还是乖乖听朕的话,让朕送你到城外十里亭吧,你息与周邦彦告别便是,朕不会打扰你们的。”李师师感受到赵佶的诚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赵佶见李师师应承,这才牵着李师师的手步出天香楼。二人一同钻进赵佶的轿子中,可这轿子只够单人乘坐。只因赵佶每次与李师师幽会均乃微服出行,不欲旁人所知,是以每次也只是带着随身太监或是蔡京,轿子也不敢自宫中直接带出,只是出宫后于市中租用,此次赵佶本并未打算与李师师同乘此轿。

    无奈之下,赵佶便示意李师师坐于自己腿上,相拥而坐。

    二人乘轿来到十里亭后,赵佶便对李师师道:“师师,这周邦彦乃是朕罢出京城的,送行之事,还是你自己独自去吧,朕就不出面了,在轿中等候。”

    李师师点了点头,独自走出轿子,端坐于十里亭内,等候周邦彦的出现。

    周邦彦与李师师早已约好,于当日巳时在十里亭相见,是以不到一柱香时分,周邦彦便出现在十里亭外,见到亭中的李师师后,忙加紧了脚步跑上前去,李师师见到周邦彦也是情不自禁地迎上前去,二人相拥而泣。一柱香后二人才松开双臂,周邦彦仍紧紧地握住李师师的双手道:“师师姑娘,周某自知多舌惹祸,也是无奈,但周某并不在意这官职,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了。”

    李师师眼上仍挂着泪珠,含情脉脉地道:“妾身也舍不得周公子,只怕周公子走后,再也无人能了解妾身的心意。”周邦彦有感于李师师的真情,用力地握住李师师的手:“周某对不住姑娘,不过周某保证,倘若得闲定会来探望姑娘。”李师师听到此话,轻轻点头,又靠在周邦彦胸前。

    二人在这十里亭冒着风雪缠绵了有半个时辰后,周邦彦这才道:“时辰不早了,加之风雪甚急,姑娘休要伤了身子,送君一行,终有一别,周某这就告辞了。”李师师也自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终究未再出口挽留,只点了点头。

    别离不是终点,周邦彦终在视线尽头处消失,李师师顿时潸然泪下。赵佶轻轻走到李师师身后道:“周邦彦已走,你还是快随朕回去吧。”

    而李师师仍是心存眷恋,轻启朱唇吟唱起周邦彦所做之词:“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内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妻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曲中尽是对周邦彦道不尽的的深情与思念,李师师吟唱间泪如雨下,叫赵佶看得不禁动容,心中略有酸楚。赵佶轻声道:“师师,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吧。”此刻李师师仍痛心于周邦彦离京之事,未理睬赵佶。

    那赵佶虽倾心于李师师,但毕竟是当今天子,岂会一点脾气都没有,见她为另一个男子的离开如此痛心,心生不快,拂袖而去。

    自此之后,赵佶当真再未至天香楼一次,然而也只是赌气不肯主动去寻她。蔡京却极能察言观色,见赵佶一直郁郁寡欢,蔡京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在陪赵佶闲逛御花园时尝试着觐言:“陛下,臣有一本奏请,还望圣上龙目御览。”说着双手呈上一本奏折。

    赵佶还以为是何军国大事,早已无心签批,摆了摆手道:“朕今日没有心情批阅奏章,交由童贯吧。”蔡京却面露神秘莫测的微笑道:“陛下,此奏章非彼奏章,此奏章非陛下批阅不可,还请圣上不辞辛劳御览。”

    赵佶无可奈何只得一甩手取过奏折,蔡京一直注视着赵佶的表情,见他慢慢地由阴转睛,转而又眉开眼笑,看完后,赵佶将奏章一合递还给蔡京道:“好,就按爱卿之意办理吧。”

    旬月后,蔡京便持圣旨经由吏部调动,将周邦彦重新召回京城,不再任税监之职,而是任命为大晟府乐正。同时,李师师也被召入宫中,册封为李明妃。蔡京此举当真是拍到了赵佶的马屁,令赵佶极为受用,不但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还可以与李师师长相厮守。此计绝妙的是不但安置好了周邦彦,还令李师师心情不至于似先前那般抑郁,可让赵佶继续在李师师身上获得欢愉。

    李师师入宫后,极尽恩宠,赵佶一月能与其共寝三十日,后宫其他佳丽备受冷落,虽为之愤慨却也无可奈何。

    一年之后,李师师顺利怀有身孕,但她却并不以此为乐,被召入宫中本是无奈之举,是以也未打算母凭子贵。

    但赵佶可不一样了,他听闻李师师怀有身孕大喜不已,朝事也不理,尽皆交由童贯处理,终日在李师师宫中与其厮守,并且还安排宫中最好的御医为李师师保胎。

    终有一日,皇后差人至李师师宫中送信,言道皇后偶感风寒,希望赵佶前去探望,赵佶在李师师的劝说之下,不得已转至皇后宫中,不料皇后却并无异样,只是有些精神不佳,赵佶也只得安慰几句。

    没说几句话赵佶便要离开,却被郑皇后强行留下,郑皇后道:“陛下您已半年未到妾身这里来了,好不容易来一次,即使不留宿,也要用过晚餐后再离开啊。不然妾身可要生气了。”赵佶哭笑不得道:“皇后,明妃怀有身孕,朕要照顾于她。”

    郑皇后劝道:“陛下已安排了宫中的王太医为他保胎还怕什么啊?而且也只此一晚,用完晚餐后再回也不迟啊。”赵佶想了想,近半年来确实冷落了皇后,便答应了下来。

    未曾料到郑皇后强唤赵佶离开李师师,并将其留至宫中用晚膳,只因早已对李师师心生妒忌,想方设法欲将李师师腹中胎儿除掉。在唤走赵佶后,便偷偷差人暗中潜入李师师宫中将滑胎药放入李师师日常的保胎药中,欲将其胎儿致于死地。

    幸得御医偶然发现,保胎药中飘着一丝杂色,查验之下才发现,竟是滑胎药,忙将此事告知李师师。

    “娘娘,这保胎药为臣再另准备一副药,这药中已不知被何人放入滑胎药。”

    此言一出,李师师大惊失色:“什么?滑胎药?是谁如此心狠手辣,竟连胎儿也不放过?”御医微一躬身道:“娘娘,此类事情在宫中多有发生,还望娘娘此后多加小心,这次也是娘娘吉人自有天佑,教为臣无意中发现,以后可不敢掉以轻心。”

    李师师不想在这皇宫中争些什么,只想能保住自己的孩子,便对御医道:“王太医,还请你回禀皇上,就说妾身突染暴疾,并极具传染性,腹中胎儿因此滑落,此期间不能面圣,待病情好转,妾身再向圣上请安,请圣上不必忧心。”

    王太医却不明李娘娘为何要如此,赶忙询问:“娘娘为何要如此?倘若如实相告,相信以圣上对娘娘的宠爱,定会为娘娘主持公道,找出幕后黑手的。”

    李师师摇了摇头道:“妾身并不想因此而令皇上操心,另外只要我腹中胎儿仍在,这幕后黑手便不会停止,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不如直接说胎儿已滑落。在此期间,封闭宫门,不教任何人入内,只说我偶染暴疾便可。”

    王太医不再说什么,便按照李师师嘱托赶往皇后宫中,半路遇上赵佶,慌忙跪地道:“陛下,李娘娘突然身感不适,高热不退,周身疼痛,臣刚为娘娘诊过脉,似是,似是……”

    赵佶见这王太医话说一半便不再说下去,急得大喝道:“似是什么?快说。”

    “似是肺痨之症。”

    赵佶听后怒气陡升喝道:“什么?朕刚离开半日,明妃怎会患上肺痨之症?”王太医道:“陛下且请息怒,臣已开好药方,这便去拿药,定会将娘娘治好。只是,只是腹中胎儿怕是不保了。”

    赵佶大吼道:“哼,此类事情宫中频发,王言鹤,你跟朕说实话,明妃当真是染疾,而非有人恶意陷害?”王太医战战兢兢地道:“是,并非有人恶意陷害,当真是李娘娘感染恶疾所致,还请陛下息怒。”

    赵佶听后立刻便要去看望李师师,却被王太医拦住:“陛下且慢,李娘娘所染乃恶疾,传染之力不压于瘟疫,圣上还是不去为妙,龙体要紧啊。”赵佶这才停下脚步道:“那朕何时才可以去看望明妃?”

    王太医道:“相信也只月余李娘娘便可痊愈。”赵佶拍手道:“好,王言鹤你回去照顾明妃,要是明妃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王太医领命而去。

    自此,李师师将自己禁足在宫中直至生产。两日后,她悄悄将李纲唤到宫中:“李侍郎,妾身纵观朝中,也只有你可帮我这一个忙。”李纲跪拜在地道:“娘娘何事尽管安排便是,李纲不敢不从。”

    李师师将李纲唤起并赐座后,缓缓地道:“妾身此前腹中胎儿险遭歹人所害,自那时起,妾身便自称染重疾滑胎,现下妾身已然生产,这个孩儿定不能再在宫中出现,所以妾身想托李侍郎将孩儿带出宫去,寻一户人家寄养,让他能远离是非,不知侍郎可愿帮妾身?”

    李纲却不明白李师师为何要如此:“娘娘,既然孩子已安全,又为何远离朝堂呢?送出宫去,只能是平民了。”李师师一脸惆怅地道:“能够远离朝堂,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是更好吗?”

    李纲看出李师师志不在朝堂,也不在后宫,只因自己出名于汴京,被皇帝看上,身不由己,只得入宫伴君。却不想自己的孩儿深陷这深宫之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便答应了李师师的请求。

    李师师见李纲已应承自己的请求,便将王太医唤进宫内,将孩子藏于王太医的药箱之中,并嘱托王太医守口如瓶,并在出宫后随李纲将孩子送到李府中。

    是以李纲与王太医便将李师师之子以被服包裹好,并叫王太医以微量蒙汗药喂孩子服下,以防出宫路上孩子哭泣,引来侍卫那便说不清了。

    就这样,二人将李师师之子夹藏于坐轿之中,偷偷带出宫去。

    回府后,李纲唤来府内管家,言明利害,千叮万嘱,托管家带着这孩子南下。

    那管家躬身道:“老爷,小的谨遵老爷命,只是我是男人,这孩子看样子也只几天,仍需喂奶,这可不太好办啊。”李纲沉吟道:“此事容易,我安排小姐的奶娘与你一起,你二人便乔装夫妇,带大这孩子吧。待这孩子成年后,你带他来找我,我再为他安排之后的事情。”

    那管家俯首称是,转身离开,带着那孩子与李府奶娘向南而行,寻了一个城镇外的大山之中隐居。

    李纲见书生听得入神,已被自己的故事所吸引,故意咳了两声,便道:“故事到此处就结束了。”

    书生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听李纲道出故事已讲完,这才回过神来忙问李纲道:“前辈,您的故事的确引人入胜,晚辈听得也有些意犹未尽,只是这故事乃是我大宋微宗的情史,与晚辈毫不相干,不知前辈讲此故事是何用意?”

    李纲笑了笑道:“老夫给公子讲此故事当然不是真的只为讲个故事给你听,老夫还要对你讲的是,当年我那管家,也就是带着李娘娘儿子南下隐居之人,姓林名峰,而他们所隐居之地便是扬州城西的大铜山。”

    书生本以为自己在听一个毫不相干的故事,当李纲说出那管家的名字以及大铜山之名时,登时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李纲,半晌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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