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须髯客

    那一日袁深正依着欧阳旭所授口决,修习武功。忽地院门轰隆一声被撞开,两名弟子应声飞进院中倒在地下,随后一名白发白须的老者,双手负在身后,缓步走进院内。袁深大步上前厉声喝道:“什么人,胆敢擅闯天池宫?”

    那白须老者缓缓地道:“别人闯不得,但老夫却闯得。”袁深见这老者神态自若,显是未将天池宫放在眼里,而此来定也是不怀好意,但不知为何,袁深总觉得这老者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这老者是何许人也。开口问道:“你究竟是何人?”那白须老者双目直盯着袁深,一句话也不说。良久,袁深大叫起来:“大、大少爷。柳、柳百洪?”白须老者道:“哼,柳百洪五年前已经死了,老夫现在只是一名活死人,名唤白须客。”

    袁深颤颤巍巍地道:“大、大少爷,你,你没死?”白须客道:“你当然希望我死,我死了,就无人知道你与欧阳旭那畜生干的勾当,对吧?”袁深明白这柳百洪此来定然是想报当年之仇,为袁正、为凌霄派清理门户,自己的小命恐怕是不保了,想到此处,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大少爷饶命,与小的无干啊,我也是被逼的,我……”还未等袁深把话说完,柳百洪一脚正中袁深胸口,袁深直向后飞了出去,趴在地上,浑身疼痛难当。

    白须客道:“袁深啊,袁深,师父自你幼年便收留在身边,待你有天高地厚之恩,虽未传你武功,但一直当你是家人一般,从未当你是下人。而你呢,不但不思回报师父,竟然还恩将仇报,给他下毒,连我们几个师兄弟也不放过,让师父他老人家,命丧当场。你当真是禽兽不如,如今见我来此,你应当自杀以谢罪,而不是跪地向我求饶。”

    袁深趴在地上痛苦地道:“我,我对不起老爷,我对不起他老人家,我知道,我罪无可恕,也罢,既如此,你杀了我吧,苟活这五年已经是赚了,你动手吧!”

    白须客道:“哼,你这狗贼现在忏悔晚了,到下面去跟师傅他老人家忏悔认错去吧,看看师父他老人家是否原谅你。”话音未落,左脚点地,迅速冲到袁深身前,正要一掌劈向袁深脑袋,突然斜地里一柄长剑刺向自己,只得作罢,闪身回撤,躲开长剑,定睛望去,正是欧阳旭。

    欧阳旭沉声道:“何人如此大胆敢欺我天池宫的人?”那白须客道:“你天池宫?欧阳旭,你欺师灭祖,不但弑师弑同门,还将门派改头换面,你可当真是禽兽不如!”欧阳旭听眼前这老者如此辱骂自己顿时发作道:“我门派之事轮不到你这……”话未讲完,忽地发现这白须客的眼神似曾相识,心中思索,这人是谁,为何知道过往之事,这眼神像,但年龄却不像,难道?难道是?

    想到此处不禁脱口而出:“大师兄?”白须客道:“大师兄?你没记错吧,五年前可是你亲手一剑刺穿你大师兄小腹的,你大师兄五年前就死了。”欧阳旭不禁浑身一颤,小心翼翼地道:“真,真的是你,大师兄?”

    白须客道:“我说过你大师兄死了,我此次前来便是为他报当年之仇。”欧阳旭道:“大师兄,我知道是你,你为何变得如此形貌?”白须客道:“拜你所赐,为解毒、治伤耗尽我大半功力,我用了整整五年时间才恢复成如此,你的大恩大德,我实难忘怀。”

    欧阳旭自知以武功来看,自己万不是大师兄的对手,便立即改了口气,变得温顺起来:“大师兄,当年之事我也是逼不得已,是,是金人,金人挟持了我夫人,她有孕在身啊,用她娘俩的性命威胁我,教我不择手段地拿下凌霄派的掌门之位,我也是被逼的啊。”白须客道:“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明明是你与金狗私下勾结,竟将责任全推到金狗身上,你当我不知道你平日的脾气秉性吗?”

    说着便向欧阳旭出手,一掌直拍向欧阳旭面门。欧阳旭边接招边道:“大师兄,住手,你听我说。”白须客不理会欧阳旭之言,不断向他出招,左右掌轮番向欧阳旭拍出,欧阳旭近五年来,一直没撂下武功的修习,较之五年前有长足的进展,一时半会也能抵挡得住白须客的招式,只仍不是白须客的对手,招架起来也实是吃力。白须客未带任何武器,只凭双手便打得欧阳旭疲于招架,无力还手,只拆了数十招,便在欧阳旭左肩处拍中一掌,欧阳旭吃疼,倒退数步,见白须客仍无意放过自己,便大声道:“大师兄住手,听师弟一言。”白须客停住脚步道:“你还有何话说,你的所作所为足以证明你的为人,你现在不应该是有话说,而是立即自杀谢罪。”

    欧阳旭咬了咬牙道:“大师兄,你听我说,师弟当年是被金人所逼,这才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举的啊。”白须客冷笑一声道:“哼,被金人所逼,你休要蒙我,当年你给所有人下了毒,又在擂台上亲手杀了师父和几位师弟,还刺了我一剑,幸好我命大,大难不死,你说你是被人所逼,当时是有人逼着你杀人吗?”

    欧阳旭忙陪上道:“大师兄,大师兄,我真没骗您,那时我夫人星莹已怀有身孕,那完颜阿骨打趁我不在家,派人把星莹抓走,并威胁我,如果不听他们的,就把星莹杀死,一尸两命啊,我求求您,您饶了我吧,我真的是被逼的。”

    白须客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欧阳旭慌慌张张地道:“大师兄,您一定要相信我,这样,如若您不信,我可以现在立即让出天池宫掌门之位,以表清白,怎么样,这样您可以相信我了吗?”白须客迟疑半分,听到这欧阳旭竟然肯将掌门之位让出来,也是半信半疑,为了确认一下这欧阳旭此言是真是假,张口问道:“你当真愿意让出掌门之位?”欧阳旭手捂着左肩道:“当真,大师兄,这掌门之位,本就是被金人逼着抢来的,您看当年咱们几个师兄弟里,论武功怎么轮也轮不到我来当这个掌门,原本就不是我的东西。你若不信,咱们现在就进大厅,我召集门人,立刻宣布退位让贤。”

    白须客想了想,如若这欧阳旭当真能够让出掌门之位,那就相信他五年前是被金狗所逼,便道:“好,那就依你之言,倘若你当真把这掌门之位让给我,我就相信你说的。不过,倘若你再有半分迟疑,或是想耍什么花招,我立时便要了你的命。”

    欧阳旭唯唯诺诺地道:“不敢、不敢,大师兄,我哪敢跟您耍什么花招啊,您这边请,咱们这就去正堂。”说完引着白须客向正堂而去。

    欧阳旭将白须客送入正堂后,便回头冲着门下弟子大喊道:“来人,天池宫重要事宜,鸣金钟正堂集合。”一名弟子听后应声后,便转到钟台上去敲起钟来。

    这鸣钟集合乃是三年前欧阳旭定下的规据,凡是这天池宫内有大事商议,掌门或是副掌门要召集众弟子时,都会鸣钟聚议,所以似白须客这等原先是凌霄派的弟子,是根本不知道鸣钟这回事的。

    白须客便不解地问欧阳旭:“鸣钟是何意?”欧阳旭道:“大师兄有所不知,自迁至天池旁以来,三年前我定下了一个规据,凡宫中有大事发生,需告知所有宫中之人时,便要鸣钟集合,所有门人要立刻到正堂集合。”

    白须客听欧阳旭解释后,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随着欧阳旭进入正堂。转眼功夫,正堂已站满弟子。白须客立于欧阳旭身旁望着眼前的情形,回想起当年站在师傅身旁的往事,只是物是人非,现下这已是天池宫而不是凌霄派,心中满不是滋味,真想一掌把这弑师的畜生杀死。

    此时,欧阳旭立于正堂主位,朗声道:“众位弟子,之所以鸣钟召集大家前来,是因为今日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对众人宣布。”堂内立着的众弟子皆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以前鸣钟宣布门派大事可从不如此仓促。

    欧阳旭见堂中众弟子有些疑虑,心中一阵欢喜,知道眼下众弟子还是认自己的,但面上却仍不露声色,接着道:“老夫先给大家介绍一个人。”说着右手向白须客一指道:“我身旁这位是我同门大师兄,柳百洪。众弟子应该清楚,五年前我派遭遇变故,掌门师父罹难,柳师兄也下落不明,老夫为延续我派,这才不得已接手掌门之位。在我派之中论武功,柳师兄绝对在我之上,今日既寻得柳师兄,老夫理应将掌门之位让于柳师兄。相信柳师兄定能够将我派发扬光大的。”

    此言一出,阶下众人尽皆哗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新招收的门人,对于天池宫之前发生的变故一概不知,是以更不知道欧阳旭为何轻易便将掌门之位让给别人,不知如何是好,一阵骚动。

    而此种情形正是欧阳旭想见到的,对于新门人不明所以之下,必然会对门派如果重大变故有所抵触。随即挥了挥手示意,不要再讨论,并开口道:“想必众弟子对此安排定然不解,是这样,几年来我派不断地发展壮大,已挤身武林大派之一。但长幼有序,主次有分,想当年我是不得以才接掌门派的,如今既然大师兄尚在人间,那便需要大师兄来主持大局。”

    众人底下都在怀疑,一个来历不明的老者能否接好这局面,能否管理好这门派。

    白须客见台下众人并不相信自己的武功修为,以为自己是个摆设,立刻运气内力道:“以老夫武功修为,定能带领我派发展壮大,成为武林第一大派。众位弟子,莫要怀疑。”正在白须客此言话音未落之时,背后欧阳旭阴险地笑道:“是吗?”随着话音,欧阳旭手持一柄匕首直刺中白须客腰部,直没至匕首手柄。

    白须客吃痛回头望见正是欧阳旭背后使的暗算,用尽全力一掌拍中欧阳旭前胸,欧阳旭早有准备,左掌也尽全力出掌相抵,嘭地一声,二人均被内力震开数尺。而白须客确似在内力比拼中占了下风一般,半跪在地,抬头恶狠狠地盯着欧阳旭道:“欧阳旭,你这个畜生,竟然在背后捅我刀子。”

    欧阳旭冷笑道:“这天池宫是我一手建起来的,众位弟子也是我手把手教的武功,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将门派交给你。”

    白须客大怒道:“畜生,看我不杀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忍着身上的巨痛,站起身来催动内力,想要了欧阳旭的命,可是刚运起了内力,瞬间散得无影无踪,同时口中又喷出一口老血,白须客大惊:“这匕首上有毒?”

    欧阳旭清楚白须客虽然武功胜过自己,但在受伤之下,又在匕首上涂了‘嗜血散’,他定然再也斗不过自己。随即飞步向前欲再出掌相击,白须客道:“你这恶徒,当真以为我中了毒便打不过你了吗?”正要起身相迎,顿感双腿发软,噗通又跪倒在地,再也无力相拼,被欧阳旭一掌直拍在面门上,倒飞了出去,晕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欧阳旭命令几名弟子将柳百洪抬到后堂石牢中关押起来。随后,便对众位弟子言道:“众位弟子,此人的确是我大师兄,但是那是之前在凌霄派之时,我这大师兄心术不正,师父当年早就想将他逐出师门,可不料下手晚了,被他捷足先登先将师父害了,我也离开门派。但凌霄派也被他闹得散了伙。不错,他武功确实胜我一筹,但这掌门之位是万不能让于他,他今日也是觊觎我们天池宫而来,想来以武力相挟,夺取掌门之位。但老夫绝不能叫他得逞。现下他已受重伤,众位不必再担心,好啦,散去吧。”

    阶下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均觉事情怪异,但也不便多问,便都各自散去。

    待众人散去,欧阳旭来到关押白须客的石牢,命人以清水泼醒白须客,笑道:“师兄啊,这掌门之位,多年前我就志在必得,你以为今时今日我会轻易让于你吗?”白须客浑身中毒动弹不得,道:“欧阳旭,你这个畜生,多年前你使诡计将这掌门之位偷走,今日你又故技重施,你当真是禽兽不如。”欧阳旭又哈哈大笑起来道:“我欧阳旭也许不是练武的奇才,但也不差,而我是志在权力,只要能做人上人,我便可以不择手段。”

    白须客气愤地道:“便连师傅、同门师兄弟都可以暗算、残杀,你如此多行不义,必定遭报应,不得好死。”欧阳旭听白须客如此咒骂自己,顿时气上心头,大怒,冲着白须客喝道:“是啊,我就是不择手段了,你能奈我何,当年若不是袁正执意要将掌门之位传于你,我会如此?虽然论武功我比不上你,但论治理帮派,任何人都比不上我。我为了能坐上这掌门之位,星莹也离我而去,全都是你们,全都是你们……这些帐全都算在你们的头上,不杀了你们,我不解气!”

    白须客听后大笑:“哈哈哈哈,好啊,报应得真快,活该,不过,这不够,你将来还会死得更惨,你便是杀了我,我也会在地下看着你,直到你死。”

    欧阳旭道:“哼,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地让你死吗?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我要折磨你,直到你受不了为止。”说罢拂袖转身离开。白须客在身后盯着欧阳旭大声道:“我会等你,等你得到报应为止。等你得到报应为止!”

    入夜,白须客正望着窗外的月光黯然神伤。忽地牢外传来一个声音:“大师伯,大师伯。”白须客道:“是谁?”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声响,牢门打开了,进来一人,那人道:“是我,张子康。”白须客道:“是你?哼,你师傅申无错死得那么惨,你却苟活在欧阳旭那个老贼下,你对得起申师弟吗?”

    张子康道:“大师伯,您误会了,我之所以委身于欧阳旭之下,一直在寻机为师傅报仇。”白须客道:“你莫要蒙我,五年你都没有机会下手吗?你这是被我发现了,你才说你是故意委身于他,哼。”

    张子康道:“大师伯,您真的误会了,我真的是……,嗨,这么说吧,您应当还记得五年前欧阳旭闹的那场哗变吧。”白须客点了点头。

    张子康接着道:“五年前正是我最后收拾的擂台吧。那欧阳旭让我把尸体全部焚烧,清理现场,不能留一丝痕迹。当我抬您的时候,发现您还有口气,这才将您放到板车上,偷偷转移到附近的一户农家的。”

    白须客这才回想起来,当年确实在中了欧阳旭一剑后,晕了过去,醒过来时在一户农家。当问起自己为什么会在此处时,那农家人也只说是一个年轻人托人送来的,却不知是谁。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他。

    想到此处,白须客才将当年之事一一串起来,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好,当年之事,我就不追究了,也多谢你的救命之恩。那你这次来找我什么事?”

    张子康道:“大师伯,我这次是来救你出去的,你快随我走,等天亮了,便走不了了。”白须客道:“在这天池宫内如何逃得了?”张子康道:“放心,大师伯,我与几名师弟早已挖好一条暗道,只为将来有一天为师傅报仇能用得到。来,我带你到暗道,自然有人接应你。”白须客道:“可是,你把我放走了,你怎么办?万一被欧阳旭发现了,你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张子康道:“这石牢平时根本无人前来,那暗道便在这里,根本无人发现,把您放走了,神不知鬼不觉,谁也发现不了。别多说了,快随我走吧,有朝一日,大师伯能够杀了欧阳旭夺回凌霄派,我便能对得起师傅了。”白须客点点头:“你有心了。”

    张子康二话不说,便背起了白须客出了牢房钻进了地道。地道中昏暗不已,只靠着自己手中的火折子方能辩清路径,白须客只觉得这暗道狭窄潮湿,貌似仅够一人通行。行不多时,来到暗道的一处叉路,张子康低声道:“子堃,子堃。”暗道中一个光影走了过来道:“在,子康,你将大师伯救出来了?”张子康道:“恩。快,你快将大师伯接过,送大师伯下山吧,我离开房间多时,要赶紧回去了,不然就被发现了。”那位名唤子堃的道:“恩,你快回去吧。”说着接过张子康身上背着的白须客道:“大师伯,我是申师傅的四弟子,徐子堃。”白须客道:“原来是你,申师弟教的好徒儿啊,你二人受苦了。”徐子堃道:“我们深受师父大恩,为了给师父报仇,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张子康将白须客交至徐子堃后,赶紧转身离开了,沿另一条叉路向自己的房间而去。

    张子康刚刚打开暗门,从暗门中钻了出来,而后又将柜子移了回去,忙完一切,正松了一口气。此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你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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