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掌之约

    韩世忠转头对书生道:“林少侠,你在此稍候,我去面见圣上,无论任何人上前询问你是何人,你便说是我的随从即可,千万莫要对任何人讲出你的身份,否则不但救不了岳将军,恐怕连你也会身陷险境。”

    书生也明白这皇宫之内,处处都是勾心斗角,险境重重,连忙用力点了点头。

    韩世忠这才差面前的侍卫进入御书房通传,不多时侍卫出来传韩世忠进入御书房。书生便独自一人在御书房外等候。此时,书生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倘若皇帝当真召见自己,当如何与他谈话,当如何面对,更不知这皇帝见到这失散的兄弟是否欢喜,亦或是怕自己威胁到他的皇位,更想要杀死自己呢,一切的一切,都尚未可知。书生边思索边在御书房外踱着步子。

    约莫过了两刻钟,御书房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书生侧头望去,自御书房出来一人,身着官服,待那人关上大门,转身的一瞬间,书生发现那人正是秦桧,赶忙低头侧立于侍卫一旁,生怕秦桧认出自己便是那救了秦娇之人。

    秦桧面色有些不悦,自御书房出来后,哼了一声向外而去,当他路过两名侍卫时,突然目光一侧发现侍卫身旁还低头立着一人,不自觉地发出了‘嗯’的一声,这一声音调先抑后扬,带有疑问的意思,随后便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御书房门口?”

    书生不敢抬头,但听得秦桧问自己,更不敢不答,忙跪下道:“叩见丞相,小人乃是韩将军的随从,只因韩将军觐见皇上,这才命小人在此等候。”

    秦桧许是见方才韩世忠至御书房觐见皇帝,此刻他的随从在此等候,也在情理之中,便未曾多想,只‘恩’了一声,便拂袖转身而去。

    书生跪在地上时仍不敢抬头,只瞧见秦桧的脚在自己眼前,待秦桧的脚转而离开后,这才长舒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在秦桧的身后望着他迈着方步向宫门而去。

    又过了不多时,那御书房的门再次打开,韩世忠闪身而出来到书生身旁低声道:“方才秦桧没有难为你吧?”书生点了点头道:“他并没瞧见我的脸,我只回答他,是你的随从,他就离开了。只是看他身情貌似有些不悦。”韩世忠面露微笑道:“那便好,方才我进御书房,并未理会他,只对皇上说有要事禀告,请圣上屏退左右,那秦桧便被圣上遣出御书房,怕是因此心有不悦,但此事,圣上早晚会告知秦桧,只是到时我们事已办成,便不怕他知道,而圣上知道你的身份后,那秦桧更不敢造次加害于你了。”

    书生忙向韩世忠鞠躬道:“多谢韩大人。”韩世忠身手扶住书生双手道:“不必言谢,为了岳将军,为了大宋江山,韩某理当如此,走吧,快随我进御书房,圣上召见你了。”说完便引着书生进入御书房。

    韩世忠一进御书房便拱手低头道:“陛下,这位便是方才臣对您提到的武林少侠林书生,亦是明妃娘娘之子。”书生进入御书房更不敢抬头望向皇帝,只站在韩世忠身后,战战兢兢地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听到韩世忠将自己介绍完后,慌忙跪地拜伏道:“草,草民林书生,叩见陛下。”

    赵构此刻正坐于房中案前,见到林书生跪拜,缓缓站起身来道:“平身吧。”书生这才站起身来,但迫于皇帝的威严仍不敢抬头。赵构便道:“抬起头来,让朕瞧瞧。”书生这才抬起头来。

    书生瞧着眼前这位皇帝的相貌,直呆呆地发愣。心想这皇帝好像与寻常人的相貌也无甚太大区别,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只是这皇帝倒有些威严,高额头,浓眉大眼,约莫半尺长的胡须,眼神中带着些许凌厉,细看下去倒与自己的确有几分相象。

    而赵构也在仔细瞧着书生,额头不高,没留半分胡须,眉毛不宽不窄,眼睛清澈,鼻梁高挺,与自己也是有几分相像,只是比起自己更是英俊一些。韩世忠见二人互相望着有半晌,但觉书生此举不妥,实有不敬之嫌,忙道:“陛下,林书生乃一介草民,不懂朝中礼仪,还请圣上莫要怪罪。”

    赵构本看着书生有些出神,突被韩世忠一语惊醒,这才缓过神来,微微一笑道:“不妨事,朕不怪罪。”而后又对书生道:“你,你当真是朕的兄弟?”书生忙向皇帝抱手见礼道:“回陛下,此事乃是前侍郎李纲李大人亲口告诉草民的,不敢欺瞒陛下。”

    赵构道:“好,既如此,你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与朕听。”说完,回身坐到龙椅之上,静待书生发言。书生道:“是,那草民便将李大人所言都说与陛下。”

    之后,书生便将当年李纲给自己讲的那段先帝的陈年往事原原本本地对赵构讲了出来,从先帝是因何听闻了李师师的名声,又是因何与其私会,其间又是发生了怎样一段三角恋情,而后又是因何将其纳入宫中成为了明妃,最后又是因何事才将自己托负于李纲偷偷带出宫去。为了证明事情的真实性,书生又将自己跑去探望李师师之事也对赵构说了出来,只是未言明李师师是在哪座寺庙出家。

    赵构与韩世忠听后,均感叹书生身份的离奇。赵构道:“此事原是如此啊,当真令人难以至信,若不是朕看见这金锁的确是我皇家之物,与朕的金锁是同版而制,仅凭你这番言辞实难令人相信。”

    韩世忠知道自己若再在这御书房待下去,反而不利于书生向圣上言明岳飞的冤屈,便道:“陛下与林少侠相见定有许多话要说,臣这便告退,在御书房外候旨。”赵构点了点头并未言语,韩世忠便识趣地退出了御书房。

    赵构道:“你我总算是兄弟,此处并非朝堂,不必拘泥于君臣之礼,坐吧。”书生知道皇帝此言也只是客套之辞,并非当真拿自己当亲兄弟,但又不能直接言明,只得顺着赵构之意道:“草民岂敢与陛下称兄道弟,草民今日此来,实是情非得已。草民习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若不是有上情乞求陛下,万不敢前来叨扰陛下。”

    先前韩世忠单独进入御书房时,只是对赵构言明为他介绍一人,此人是赵构的亲兄弟,而并未对赵构说明书生的来意,是以书生讲出有事乞求时,也是微怔,忙起身道:“哦?不知你有何事啊?”

    书生道:“草民是为岳飞岳将军之事而来。”赵构一听书生是为岳飞之事而来,立即龙颜不悦,微有怒色道:“哼,岳飞之事关你何事?岂用你来为他说情?你可知他犯得乃是欺君、叛国之罪,你若为他求情,一但罪名坐实,你便是同罪,如此,你还敢为他求情吗?”

    书生忙跪地道:“草民不敢为岳将军求情,只是想将草民所见说于陛下,至于岳将军是否有罪,还望圣上明断。”书生知道,若直言是为岳飞求情,那皇帝定然不会容自己继续说下去。若是心情好,便会岔开话题与书生叙一叙兄弟情宜,若是心情不好,定然会将他哄出御书房,到那时便是天上神仙也救不了岳飞了,所以言语中给皇帝留个台阶,让他自己判断是否有罪。

    赵构听闻书生并非给岳飞求情,而只是说一些所见所闻,立时态度便缓和了许多道:“好,原本岳飞之事已交由大理寺审理,朕不欲再行插手,既然你想说,朕便听你说上一说。”说完,赵构便坐回龙椅之中,静待书生之言。

    书生再次向赵构行了一个大礼,便将自己认识岳飞以来,岳飞如何表现,如何教育自己以收复大宋河山为己任,西征曹成时的所做所为,如何被杨再兴斩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岳翻,又如何为了北伐金国,摒弃前嫌跟杨再兴称兄道弟,北伐时在小商桥又痛失杨再兴,又如何在朱仙镇大败完颜宗弼,致使他溃逃汴梁,在朱仙镇百姓如何跪拜岳飞等事一一向赵构详细说明。

    赵构听完后,连连点头,却仍眉头紧锁道:“可是朕听到的与你所说截然相反啊,朕可听闻,岳飞治下的岳家军只知岳飞不知朕,所到之处便强行搜刮民财,百姓离心,这才致使我大宋失去江山。”

    书生摇了摇头道:“不知陛下是听何人所言?”赵构道:“秦丞相啊。”书生道:“那便不奇怪了,秦丞相一直在朝中主张以和为贵,与岳将军政见不和,是以才有此传闻。”赵构亦觉书生所言不无道理,微微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那依你之见我大宋当与金人开战还是讲和呢?”

    书生知道此等政治大事,不是他一介布衣可以乱谈的,此处并非草莽江湖之中,可以明言,而此时他面对得是皇帝,便不敢多说,只道:“草民不敢妄言。”赵构道:“朕恕你无罪,你说吧,朕以往听到的都是文武百官所说,也想听听百姓之言。”

    书生道:“那草民便试谈之,以草民所见,战则是必然,我大宋江山、土地不可沦为金人统治,相信陛下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收复山河,而江北的百姓也无不思念回归大宋治下。陛下何必再多问草民?”

    赵构听闻后与自己所想一致,只是心中仍有些顾虑,亦是秦桧能够说动他主和的一个原因,便是当真攻下汴梁后,定然要迎回徽、钦二帝,到时这帝位赵构是必然要相让的,而自己却无论如何不舍得相让,是以这许多年来,岳家军亦或是韩家军都未如愿拿下汴梁。

    赵构苦于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苦衷,只有秦桧才能揣摩圣意,面露苦笑道:“书生、哦不,赵梳,你我是兄弟,虽非同一生母,也总算同一生父,如今朕有一苦衷,满朝文武也只有秦相理解朕,是以朕才同意秦相所言的讲和。”

    书生听后便知道赵构所言到的‘苦衷’是何事,便此事也是从岳飞等人的口中得知,倘若此时,自己说知道,那便相当于把他们给卖了,这才佯装不知道:“不知陛下有何苦衷,可否向草民言明,也许草民能帮得上忙。”

    赵构笑了笑道:“朕乃当今天子,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能帮朕解决吗?”书生道:“草民不才,也算得上是江湖中人,如今仍算是武林盟主,朝堂之事草民自然解决不了,不过天下之事不外乎人为,解决问题也有多种方法,陛下可试言之,即使草民解决不了,也许能帮陛下想个法子啊。”

    赵构心想也是,以往朝堂之上,大多数文武百官都是考虑一己之利多一些,从不考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得到的答案往往出奇的一致,也许眼前这位草民能说出些不同的想法,便道:“好,你总算朕的兄弟,但愿能替朕分忧。多年前朕也希望能北伐金国,收复失地,而秦相进言,倘若当真收复了失地,必然要迎回失陷的徽、钦二帝,届时这帝位可如何?徽帝乃朕父,朕定要相让,可如今天下初定,倘若帝位变动,势必引起天下大乱。秦相这番言语令朕好生头疼,不知应当如何?”

    书生其实早已心知赵构定是有些担忧才不允岳飞拿下汴梁城,听闻大破朱仙镇后,立刻十二道金牌命岳飞班师。而此事岳英也早已猜到,是已在书生出发面圣前,也已面授机宜,一字不落地教书生如何回答。书生张口道:“陛下大可不必担心,天下大事,莫大过民事。而民事莫大过百姓所需。然百姓所虑非常简单,不论是何人为帝,只要自己能够安居乐业,便是好皇帝,哪管谁人为帝。据草民所知,如今天下已定,江南治下百姓也已安居乐业,较之徽、钦二帝时生活更富足,岂会希望帝位更替?此为一也。其二,目下帝位在陛下处,即便迎回二帝,是否相让也在陛下,到时陛下可封徽帝为太上皇,钦帝为梁王在迎回途中便下旨,那时二帝左右无人,还不任凭陛下处置?待回到朝中时,天下人皆知陛下之孝,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赵构从未想过民意之愿,是以一直听信秦桧所言,一但迎回二帝这帝位问题可是极难处理,这才一直犹豫不决,此时听完书生一言,顿觉有理至极,大笑道:“兄弟所言正解了朕多年心病啊。”赵构此也亦称书生为兄弟了,而后站起身来走到书生身旁拉着他到一旁坐下接着道:“兄弟,你我相见恨晚啊,倘若早些听到你这番言语,岳将军不回朝,怕是已经将汴梁拿下了。”

    书生见赵构已然听信自己的言语,心下也是大喜道:“那陛下,草民恳请能够赦岳将军无罪,仍任神武将军之职带领岳家军,不日启程直指汴梁。”赵构不加思索地道:“没问题,没问题,圣旨即刻下达。”

    书生却想再讨一个安心,但他却不知宫中规矩,皇命不可更改,只怕赵构说了不算,便道:“陛下非是草民不相信,只是想讨一个安心,陛下可愿与草民击掌为约?”赵构此时心结已然被书生一番话解开,开心不已,不论书生提什么要求也都不以为意,便道:“哈哈,当然,来。”说完伸出手掌,书生便与其击掌相约。

    书生见此事已办妥,便道:“多谢陛下隆恩,那草民这便告退了。”赵构道:“好,好,你且先退下,待此事办妥,朕再与你相见。”书生拜谢退出御书房。

    书生刚一出御书房,韩世忠便迎上前来道:“怎么样?”书生道:“此事已办妥,皇上已听我言,即刻便会下达圣旨,赦免岳将军罪行,官复原职,不日再领岳家军,北伐金国。”韩世忠听后也是大喜,双手一拍道:“太好了,收复大宋江山有望了。”

    此时二人大喜之时,旁边传来一声轻咳之声,二人转头望去,见正是秦桧。韩世忠敢忙行礼道:“韩世忠见过丞相。”书生也敢忙下跪道:“小人见过丞相。”秦桧走过来站在二人身前深沉地道:“你,站起来让本相瞧瞧。”

    书生此时心中一凛,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抬头望着秦桧,秦桧仔细瞧了瞧,而后笑道:“我说怎样这么眼熟,你我是不是见过面啊?”韩世忠此时也是心中一颤,生怕秦桧认出林书生忙道:“哦,他是我府中的随从,来来回回就那几个,秦相应当是见过的。”

    桧摇了摇头道:“不对,本相对自己的记忆还是很有自信的,本相并非在你府上见过,貌似是在……”说到此处,秦桧故意拖了一个长腔,并且双目不停地瞧着韩世忠与书生面上的表情,突然大声喝道:“在岳府中见到过吧。”

    这一声直惊得韩世忠与书生脸色铁青,不知该如何狡辩。秦桧见到二人的表情也已猜到一二,便转而笑道:“看来本相没有猜错,说吧,你们今日来朝见圣上,是为何事而来啊,若我没猜错的话,定是为了岳飞之事而来吧。”

    韩世忠忙陪笑道:“非也,不过什么事也瞒不过丞相,这位小英雄乃是当今圣上失散在外的亲兄弟,其生母便是明妃娘娘,今日末将只是前来引见而已,别无他事。”秦桧冷笑道:“是吗?”韩世忠道:“正是。”

    秦桧何许人也,最会察颜观色,但见二人异样的表情,一会阴一会晴,定然除此外还有其它事情面见皇帝,而昨日才将岳飞押入天牢,今天便蹦出一个皇亲来,不是为了岳飞之事,还能有什么事,想到此处秦桧知道无论如何二人也不可能说实话,便想道:“你们不说,不打紧,以我跟皇上的关系,还怕皇上不对我言明吗?你们不说,我自己问皇帝去。”

    秦桧突然面色阴转晴,笑了笑道:“好,那你们去吧,本相也有要事去面见圣上。”说完便径直奔御书房而去。

    韩世忠与书生见秦桧不再追问,均松了一口气。韩世忠敢忙低声道:“走吧,咱们这就出宫,以免秦桧反悔。”说完便与书生快步离开御书房,奔宫门而去。路上,书生道:“还好韩大人机智,蒙混过去,不然露了陷可就大大不妙了。”韩世忠却不以为然道:“你以为秦桧这么好骗吗?他定然知道在皇宫内,也不无逼我们说出真相,所以他倒不如直接问皇帝来得干脆。”

    书生问道:“那皇帝会告诉他吗?”韩世忠道:“定然会告诉他,朝中皇帝大事小事都会与秦桧商议的。”书生想到,倘若皇帝当真将此事告诉秦桧,那秦桧指不定又会出什么馊主意,来破坏此事,便道:“那岂不是功亏一篑?”韩世忠叹了一口气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听天由命吧。”

    书生听后也无计可施,只得随韩世忠此言听天由命了,不多时,二人便出了皇宫各自分道而去。

    话说秦桧随后进入御书房,向赵构行了一礼,抬头见赵构此时面露笑容,仿佛是听到什么大喜讯一般,也随之一笑道:“不知陛下可遇到什么喜事了?为何如此开心?”赵构道:“爱卿,方才朕的那位失散多年的兄弟,给朕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这才如此高兴啊。”秦桧不知这林书生给赵构解决了什么大难题,在他心里,皇帝还有什么大难题自己不知道?而自己知道的这些,岂是这么一介布衣能解决的了的?

    随后,秦桧也陪笑道:“那可要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了,只不知他帮陛下解决了何难题啊?”赵构此刻心情大好,见秦桧询问,也有心情详细说与秦桧,便道:“好,那朕就说与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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