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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初夏,可夜里的湖水还是冷得谢婉一哆嗦,她屏住呼吸使劲蹬腿,很快浮出水面。

    龙船上许窈捂住嘴,一脸担心地看向水面,见一个小脑袋终于冒出来,才吐出口长气。谢婉向她挥挥手,许窈心神领会地叫起来:“不好啦!救命!谢女郎落水了!”

    等龙船上的人反映过来时,谢婉离景珩画舫的距离更近。

    谢婉双手拼命击打水面,巨大的哗哗声响彻耳边,她缓缓游向画舫,嘴里不断喊着救命,目光盯着窗边的人一眨不眨。

    景珩站起身,可他对面的女子却隐到窗后。

    谢婉紧抿唇角,这会儿她只希望景珩快点捞起她,她冷得受不住,用尽全身力气拍打水面。

    景珩走出四角亭,站在船夫身边,目光似乎看向谢婉,和船夫说些什么。

    画舫缓缓驶向谢婉,谢婉紧张地看着船头的景珩,想着下一刻他会下水捞起她。

    想到此,谢婉对着景珩大喊:“殿下,救命!殿下,救命!我是谢婉”。

    画舫并未靠近许多,船夫放下船桨,拿起一根长长竹竿伸向谢婉。

    景珩看着长竹竿伸到谢婉面前,他冲谢婉喊:“谢女郎,抓紧了!”

    一瞬间谢婉心寒齿冷,手差点抓不住滑溜溜的竹竿,他知道她,可他还是做个看客,完全没下水的迹象,谢婉满心委屈,有一刹那甚至想游回龙船,湿漉漉的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最终还是不甘不愿拉住竹竿。

    景珩把谢婉拉上画舫。

    谢婉低头看过去,他隔着一层厚厚披帛扶着自己,待她站稳,他便收回手。

    谢婉默不作声,“谢谢”也说不出口,把披帛往身上紧紧裹了裹,她抖得厉害,身体和心灵都冷如冰窟。

    “风大,喝口茶暖暖”,景珩示意谢婉进四角亭,“我们马上上岸”。

    浑身湿透,裙裾尚在淌水,谢婉冷得牙直颤,抬脚要走,倏地想起什么,抬眸看向四角亭内。

    一位淡黄宫装女子低眉顺眼地站着,谢婉定睛一瞧,脚下一软差点又摔进湖里。

    景珩牢牢扶住她。

    谢婉满脸惊惧,抖着声音问景珩:“她,她是谁?”

    景珩平静地答:“她是我的婢女”。

    “可她,可她的样子,那么像!”谢婉快速地再看一眼叶莺,第一眼她以为是鬼,这会再看像明婳重生,她莫名心惧不敢多看,目光牢牢锁住景珩:“她真不是明婳?”

    景珩已走进四角亭,在小几前坐下倒了盏茶:“你不进来?”

    谢婉对明婳并无甚亏心事,她只是单纯害怕和一个鬼魂在一起,即便不是,和死去的人一模一样,想一想就有些毛骨悚然。

    而且,景珩为何找一个和明婳一模一样的女子做婢女,还和她那样亲昵,明婳在世的时候压根没看出来一点儿,现在这般不是折辱明婳么。

    谢婉心情复杂,犹豫间,耳边“谢婉”“谢婉”的呼声传来。

    谢婉顺着声音看去,刚刚驶开的龙船又驶了回来,巨大的龙头下以皇后秦希娴为中心,站着一众贵妇们,母亲和许窈正焦急得张望。

    谢婉使劲向她们挥手,高声道:“我在这儿!”见母亲向她挥手,她五味杂陈的心稍稍安了下来。

    秦希娴意外谢婉落水,她为皇后以来第一次正式举办活动就遇到此事,心中如扎了根刺,见谢婉已无事心下稍安,再仔细一瞧画舫中坐着饮茶的分明是景珩,心中生出莫名的怪异。

    景珩亦看见秦希娴,向她做手势上岸,秦希娴颔首,命令道:“上岸”。

    龙船大速度快最先靠岸,等谢婉奔下画舫时,谢丞相夫人拿着干净衣裳已在岸边守着了。谢丞相夫人本意是赶紧换下谢婉狼狈不堪的衣裳,她带着谢婉正要离去,皇后秦希娴却叫住谢婉。

    自景珩离开牡丹园后,秦希娴始终心神不宁,这会儿他和谢婉蹊跷地又撞上了,她怎能不好好利用,错失良机呢。无论如何,按照上一世的发展来,秦希娴才觉得是可控的,是心安的。

    夫君景琮登基是各方势力博弈的结果,他个人势单力薄并无太多可信之人。就如秦希娴成为皇后,景琮待她才亲近许多,她有自知之明,并非她的夫君突然转了性,而是需要她尽心尽力在后宫维护他的利益,和命妇宗亲搞好关系。他此时坚持不纳妃,无非是希望秦希娴坚定支持他,不在此时和他离心离德。

    秦希娴上一世没有辜负夫君的期待,这一世更不会。夫君不纳妃,那担任联姻重任的只能是皇弟景珩,而且娶谢婉分明是锦上添花,谁都不委屈。

    “谢女郎,白日和燕王游园,这会儿竟然被燕王所救,这缘分挡都挡不住”。

    谢婉向秦希娴行礼,脸上讪讪笑笑,落水前有多希望嫁给景珩,这会儿心情就有多糟糕。她不是傻子,景珩一言一行没显露丝毫心悦她的意思,船上还搁着一个和明婳别无二致的婢女,显得景珩心理似乎有些不正常。

    可不要此刻说什么嫁娶之言,不说以后或许有转机,说了恐怕当众打脸,谢婉默默祈祷,听见身后有响动,回头看景珩亦上岸,便向秦希娴道:“娘娘,燕王过来了,臣女这幅模样在这儿多有不便,容臣女先退下”。

    秦希娴心下诧异,英雄救美,此刻不是牵红线的最佳时机么,明明谢婉对景珩一往情深,怎么这会儿如此退避三舍。

    “皇弟”,秦希娴向走来的景珩笑道:“下午皇弟说有事,原来是来此赏月,可你在哪儿,你和谢女郎的缘分便在哪儿”。

    “娘娘说笑了,任何人落水臣弟遇见都不会见死不救”,景珩向秦希娴行礼。

    从景珩离开牡丹园,秦希娴便察觉有异,这会儿上辈子是夫妻的二人根本没有黏糊在一起的意思,秦希娴如梦方醒地意识到,景珩怎会有闲情逸致孤身一人赏月,二辈子他都不是这个性情。

    她目光看向画舫,画舫里黄色的灯火隐约映出个女子身形。

    心里忽然一沉,她是装没看见还是把那个女子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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