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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景珩本该如常去京畿军营,听张承和说下午秦太医要再来诊病,他昨夜神思不属又起晚了些,便打算在府中待上一日。

    用过早膳,景珩径直往书房来。

    刚迈进院门,叶莺纤细身形猝不及防撞进他的眼帘。晨曦洒满院落,她莲红襦裙宛若发光,躬身在一株盛开的白芍药前,眼眸微眯,鼻尖似要触到柔嫩似雪层层叠叠的花瓣,在嗅那沁人芬芳。

    她应不知他这会来书房,景珩不由住了脚步。

    这满园群芳竞艳,牡丹华丽绚烂,蔷薇妖娆欲滴,棣棠缕金高贵,芍药虽柔美含羞,景珩并不觉得它有多特别,但叶莺在那儿赏芍药,便有些异样,那是明婳喜爱的花。

    为何又让他瞧见,景珩停驻片刻,向芍药花走去。

    听到身后响动,叶莺转头便迎上景珩目光。她赶紧站直身体,紧接着又垂眸躬身行礼。

    “殿下,奴婢刚打扫完书房,这就退下”。

    她每日来打扫书房,没想到这个时辰能碰上景珩,白芍药昨夜盛放,她今早看到变化不禁多嗅了一会儿。叶灵说,她爱白芍药,可现下她并无甚特别喜爱,她细细嗅着花香,希翼或许能寻回点滴过去的记忆,可除了让她不适的浓郁花香,什么也没有。

    景珩目光扫过芍药落在叶莺的脸上,她眉眼低垂一副温顺模样。总是如此,一开口一垂眸便一点儿明婳的影子也无。

    “身体如何?秦太医的药怎样?”

    叶莺想不到他开口问这些,她心里一直感激景珩为她寻医。到底是大夏国太医之首,秦太医的药服用之后,她自觉身体不再绵软无力,偶有头疾发作的迹象但并未真正发作,或许很快能痊愈,只是消失的记忆不知是否和头疾有关,能否慢慢恢复。

    “谢殿下关心,好多了”。

    “如此甚好”,景珩向叶莺微微颔首,转身走向书房。

    叶莺更想不到秦太医第二次诊病时,景珩全程陪同。

    秦太医问了叶莺这些日子的症状,欣慰表示,若接下来一个月头疾再未发作,应该不会再有大问题,再服上几个月巩固方剂,头疾便会痊愈,说话间又调整了方剂让煎服。

    叶莺目送景珩和秦太医离开。

    叶灵端着新煎好的药进屋时,叶莺正给窗棂下的小瓷瓶换水,她重新插上黄花地丁,随意拍了拍手,接过叶灵手中的药盏。

    药盖掀开,褐色药水散发出苦涩气味,倏忽间盈满室内。她只蹙眉一瞬,端起药盏扬起头“咕咕”几口咽下,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犹豫。把药盏放回月桌时,捡起药碟中一颗蜜饯扔入口中,顺手用手背擦了擦唇角。

    “没昨日苦”,她抿嘴向叶灵浅笑,抬眸间见叶灵看向门口,她扭头望去,景珩又回来了,站在门口怔怔看着她。叶莺瞬间收起笑容,站起身向景珩垂首行礼。

    她心如明镜,和景珩夜游未央湖便窥出他的心思,又碰到皇后一行,只觉群狼环伺,心中焦灼只想早日离开此地,应对之策亦是一招险棋,难料结果。

    她只是一个女婢,又没法出府,做什么都极其被动,只祈祷景珩行为能适可而止。

    “殿下,您怎么又回来了?”

    她声音怯怯,刚刚跳出来喝药的明婳又不见了。

    景珩走到月桌边,看看药碟中黄色的蜜饯,抬眉问叶莺:“甜吗?”

    叶莺抿紧唇角,舌上的蜜饯不再滚动,她脸上满是疑惑,微微抬眸看了一眼景珩,又迅速垂下眼帘,轻轻点头。

    景珩目光描摹着叶莺的脸。

    喝药的动作都和明婳一样,她是故意装的?可她怎知明婳,又如何装得惟妙惟肖?

    可眼下又不是。

    仿佛她身体里藏着明婳,时不时会跳出来晒晒或透透气,总被他不经意间捕捉,可明婳那跳脱个性,一旦他凝眸发现了她,她便立刻消逝不见,现出叶莺的温顺神态。

    景珩沉溺他观察到的细微,早忘了他和高玄泰说过的赝品之语。

    他该怎么办呢,如何捉住她。

    得闲时候,景珩脑子里只有此事,张承和提醒他,陛下给他三日期限要到了,他才想起他的婚约。不过只思考了少顷,便爽利做出决定,景珩让送帖给谢婉,约次日见面。

    登瀛楼是京城最大最华贵的酒楼。谢婉精心打扮一番,计划着时间特意比约好的微微晚了些到了景珩约定的雅间。

    谢婉很是忐忑,但接到景珩约帖后和父母商议过,都觉是个好事,这才应承下来。

    景珩早就到了,见谢婉来给她斟了杯茶。

    谢婉在景珩对面坐下,脸颊不自知地泛起绯红。

    “前日谢女郎碰上我府上女婢”,景珩开口。

    谢婉以为他要道歉,忙启口阻拦,温婉道:“只是意外,我的婢女已经没事,今日还随我出府”。

    “望谢女郎明白,我的女婢只禀承我令,除我以外勿需遵从任何人”。

    谢婉本眉眼温柔看着景珩,闻言脸色微变,她强压下心中不快,仍是温声:“殿下约我于此,是为此事?”

    景珩淡声:“你我本无婚约,约你父亲谈此事不合适,希望女郎明白,我不会娶你”。

    他声量不大,甚至可以说小,可在谢婉听来,如耳边炸雷,脑袋一下子乱哄哄的,脸上绯红更艳。

    她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只想着景珩会娶谁,谁会胜过自己,嘴唇颤了许久才发出声音:“可是——”

    “那夜女郎落水后上了我的画舫,但你很清楚,我们没有任何触碰,不必因流言蜚语而作茧自缚”。

    眼前人言语冰冷,面无表情,似一个毫无情感的怪兽,可在牡丹园时他分明不这样,谢婉不知不觉泪盈于睫,她强忍眼泪和委屈,问景珩:“因为那个像明婳的女婢吗?”

    “不是”。

    “那你要娶谁?”

    “谁也不娶”。

    谢婉愕然。京城和景珩年纪相仿的贵族男子大多已做父亲,他还在坚持什么呢。转念又想,景珩既然拒绝自己,不娶妻甚好,不然被嘲笑的只会是她。

    她低眉看着自己的茶盏,想着是否该离开,要不要说些重话还是假装云淡风轻不让他看轻自己。

    又觉憋屈异常,就在一年前,他何曾入过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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