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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莺有些迷惑。

    面前两人汲汲营营为的不就是玉玺,顺手推舟让自己去密州,找到玉玺后随便找个在密州被景豫残部杀戮的借口,就可完美摆脱她全身而退,如此理想结局为何两人一再推阻?

    还是他们看出了什么,或者还有更神妙利用她的计谋。

    面前两人相貌如此相似,神态中俱是对她的体恤,景琮笑容亲善,脸上合宜的庄重里自然流露出对亲人的贴心,给人感觉比景珩还要温煦几分。

    若不是景珩亲口说过景琮不喜自己替身身份,叶莺真会被这张脸蒙骗。

    虚伪,全是诳言。

    叶莺目光扫过景珩略微诧异的脸迎上景琮和煦的视线,她微微一笑,颔首道:“陛下说的很是,臣妾每每看到父皇流泪,看到父皇睁眼时那期许目光,心如刀刺般疼痛,想着能做些什么实现父皇心愿,让父皇早日康复,亦让陛下安心,实是关心则乱,失了分寸”。

    景琮笑容如三月春风,他看向景珩:“弟弟,你娶了位贤妻,可要好好珍惜爱护王妃”。

    景珩看向叶莺的目光意味深长。

    回到燕王府,景珩叶莺都未再提及这个话题。在景琮这儿,叶莺去密州的路径被完全堵死,她内心虽未放弃,但亦知道景琮明确拒绝情形下,四天时间内让景珩改变主意,实在很难很难。

    夜晚拔步床如往常一样黑暗,景珩放下幔帐,漆黑中拥上叶莺。想到白日景琮虚伪脸庞,叶莺触摸着这张几乎一样的脸,连应付的心思都很难积聚。

    如果不能去密州,景珩离京后她很快会回信王府,还有敷衍他的必要吗。

    叶莺在景珩怀中僵硬躺着,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景珩和每晚步骤一样,从亲她脸颊开始,慢慢移到脖梗,慢慢向下。

    “我不在的时候,记得按时吃药,好好吃饭”,他亲吻她的时候漏出声。

    每晚他都遵循叶莺要求,亲昵时刻不会说话,可今晚却破了例。

    这句话如打通叶莺心脉,她突的明白他的心思,他知道她的情绪,还是有几分在意她。

    那她就尚未到绝地,叶莺强打精神搂上景珩脖梗,摸到他温润的唇,封住他的话。

    “哥哥,别说话,专心爱我”。

    回府她一直情绪不高,景珩知道叶莺心思,但不知如何劝解她,他知她喜欢床上的他,可今晚似乎亦没有兴致,直到她再次主动吻他,景珩恂恂的心才放下。

    长公主府几百人因景豫而亡,她大概太想亲见景豫那个过程。

    翌日如常。

    叶莺、景姝和秦希娴继续在宁寿殿探望。

    景姝昨晚一夜未能安眠,白日在父皇床前情形历历在目,极想找个机会向叶莺问个明白,她曾经怀疑眼前人是明婳,但很快打消这样心念,从昨晚这种想法折磨着她,一想到明婳和景珩竟然成为夫妻,她的心无法承受,每每想到胸闷得痛苦无比。

    她跟在叶莺身后,无比仔细观察她一举一动,可她静如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叶莺坐在床边和父皇说话,景姝紧挨着她坐下陪她。

    秦希娴独自坐在月桌边,无精打采。昨日景琮拒绝叶莺去密州,秦希娴好似浑身卸下重担,轻松不少,叶莺被回绝,她在一个只能睁眼的老人面前再没法折腾出什么,秦希娴关注她的心思都少了不少。

    不管父皇有无反应,叶莺如常和他闲聊,自说自话。不知什么时候,景沣在空旷寂静的内殿里再次睁开眼,还是和昨日一样,直直盯着叶莺,眼眸黑如墨汁。

    景姝忍不住掉下眼泪,绣帕捂住自己的脸,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她的身形无法掩饰地微微颤动,身后秦希娴注意到她的变化,秦希娴微微侧身,父皇那双让人惧怕的眼落入她的眼中,她下意识抿紧嘴唇,复坐直身子在绣凳上没有挪动,垂首看向眼前茶盏,似未注意床榻的模样。

    叶莺迎着父皇目光,声音轻柔,诉说着昔日。

    “长公主府里的那棵紫薇树开花了,极盛极荣,很是好看,儿臣前些日子刚去看过,父皇记得这棵树吗,皇外祖父赐给母亲的呢”。

    景沣眼角溢出眼泪。

    叶莺平静拿起绣帕拭去父皇泪痕。她并不想看到父皇的眼泪,诉说往事刻意避开景珣,只提及自身往事,可父皇还是流泪了。

    空洞深邃眼窝里似一湾泉眼,汩汩往外淌泪,叶莺擦拭不尽,只得将手帕轻触在父皇眼角,让肆意眼泪浸润其中。

    景姝捂着脸不忍看。

    还有三天,她还有三天时间去做些什么,去密州亲口问景豫,撕开兄弟俩假面,明晖的怀疑不会空穴来风,她既然还在虎穴龙潭,可以亲自为胞兄为自己为自己爱人为曾经坚硬现下羸弱的父皇做些什么。

    离开宫城时,叶莺率着浩浩荡荡护卫直奔城门,往景珩所在京畿营地奔去。

    叶灵不解,问叶莺何意,叶莺淡笑:“想念燕王,想迎他一起回府”。

    叶灵自然不信,可叶莺闭口不言,她担忧亦无用,还有几天她们就彻底自由,不明白叶莺还在折腾什么。

    近三十匹骏马一路驰骋出城,跑到京畿军营时花了大半个时辰。叶莺并未让人进营门禀报,命一众护卫在路边歇息,静静等候景珩出营。

    她靠在一棵树下,望着远处绵延不断青山,斜阳挂在山尖上,远处青色山脉近处红花绿叶,都披着一层金纱,红霞在山头飘飞,似一幅美丽画卷。

    这样画意中,楚楚可怜的她会不会撼动他的心肠呢。

    长久等待中,景珩和随扈骑马出了营门。刚到门口,景珩就瞧见远处一行人马。

    守营士兵小跑到景珩马下,抬首急迫解释:“殿下,王妃不允我们通报”。

    景珩挥手示意了然,骑马迎上去,叶莺亦翻身上马,笑着驾马踱步过来。

    草木葳蕤,叶莺在一片葱绿中骑在高大骏马上缓缓踱来,夕阳暖晖洒在她的脸上身上,她眸光流转,艳光溢然,景珩若看到她从草原绿波中走来,那是生气蓬勃的明婳。

    似万千花朵在草原上绽放,温柔的风拂过,景珩的心颤动而痒,他抓紧缰绳夹紧马腹眨眼到了叶莺身边,与她并辔而行,随扈和护卫远远跟着。

    “为何不通报一声,在这儿等了多久?”

    目光专注在叶莺脸上,心中柔情涌动,景珩声音温和,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不想扰烦哥哥,我左右无事”。

    景珩极想拥她入怀亲吻她,恨不能紧紧拥紧她,揉她入怀,只是两人都骑着马,这个念头只能是奢想,他再靠近些叶莺的坐骑,伸手握了握叶莺的手臂,仿佛触碰她的肌肤就能满足内心渴望。

    叶莺侧首望着景珩浅笑,松了缰绳的手握住他的手,音色暗哑柔媚:“我很想哥哥”。

    景珩希望眼前的土路永远没有尽头。

    “哥哥会在密州多久,哥哥会想我吗?”

    “陛下希望速战速决,快的话不会超过三个月,慢得话也不会有半年”。

    “三个月”,叶莺眼眸离不开景珩,似无数情丝缠绕着他,“那也很久,我想哥哥怎么办?”

    “我会尽快回来,我会给你写信”,景珩尚未离开,已想像他孤身在大帐中孤寂心绪,“阿羲,也要给我写信,每天一封”。

    叶莺眼角突的滚出一滴眼泪,似落非落挂在她长长睫羽上,在斜阳下闪着亮光,她眸中顿时布满红丝,音色惹人怜惜:“哥哥,带我去,不好么?”

    景珩悸动。

    真的不行吗,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如果将叶莺安置在密州。

    可他有不为人知心思,除了军纪,他不愿叶莺面对景豫,不想她面对过去,想起她曾经深爱的人。

    他抬手轻轻拂去叶莺的泪,眼眸中全是怜爱,还有似有如无的无奈:“那里尽是血腥和杀戮,阿羲,何必呢?”

    叶莺微微抿唇,盈满眼眶的泪一滴滴滑落在景珩手指上,顺着指缝淌入他的掌心,眼泪带着叶莺体温,烫着他的手,也灼着他的心。

    可他只是手指触碰着她的脸颊,竭力拂去她的泪,什么也没再说。

    叶莺暗骂,铁石心肠,不负他冷情冷性狠厉心肠的“美誉”。

    过去她凭什么以为,他对她多多少少有些情愫?那眼神流转间的灼烫只是对她皮囊的贪婪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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