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嫌

    泠月得知沈亦安说要带她一道回府后,便匆匆与两位好友告辞。

    出了天韵楼,沿着华远大街走了一段距离。

    泠月远远就瞧见,不远处白玉兰树下的沈亦安。

    月色清辉间,满树洁白繁花。

    眼前的男子长身玉立,皎若玉树,单是看着背影,也能让人感受到,他那名门世家教养出来的清雅端方。

    听到有人靠近,沈亦安转过身来,视线倏地与泠月望向他的目光相触。

    沈亦安见她神色如常倒也不觉得奇怪,她一向都是没心没肺地,他渐渐敛起双眸中笑意,故作冷淡,“玉书已经去雇马车,你在这稍等片刻,估计也不用等太久。”

    前方的篱笆旁正停着一架华丽的马车,上面还有沈府的独特徽记。

    这难道不是知州府的马车吗?泠月抬手指了指眼前那家低调又不失奢华的马车,问道:“府里的马车可是坏了?”

    “没有。”沈亦安缓缓地回应道。

    泠月不解:“那为何……”要雇马车?

    沈亦安冷冷地道:“避嫌。男女授受不亲,同乘一辆马车终究不太好。”

    他本来是想着接她回府后,再好好与她说,日后不可随意与外男走得太近。

    看到自家的马车,沈亦安蓦地想起,她竟然跟霍公子同乘一辆马车的事,遂想到自己应以身作则,好好给她上一课,教会她日后注意要与外男避嫌,便让玉书去多雇一辆车来,两人坐不同的马车。

    泠月惊愕,双眼忽睁得大大的,不可思议的望向他。

    她忍不住腹诽起来,以前他们从青州到京城时,一开始他也是不愿意与她一起坐车,可是后来他们每日都一起坐同一辆马车里,难道不是两人熟悉了之后就可以吗?

    那时候他怎么没说这事呢?如今才说。

    泠月本打算以此话来噎他,可用余光偷偷瞥他,觉察到他眉目间似比往日多了些许寒意。

    想到他一向端方自持,而且他最近对自己还不错,最终她还是悻悻地闭嘴,朝他点了点头,表示言听计从。

    沈亦安看她还算是听话,接着又道:“日后不可再随便坐别的男子的马车,若是要出门那就坐府里的马车出去。你可知那些人都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泠月问。

    “霍家大公子是云州有名的富贵公子,贺鸣他们看着你上了霍家大公子的车,你上他的车,就该想到定然不会传出什么好话。而且你还与他相约在夜晚相约。”

    所以,他这是害怕自己会影响到沈府的名声?泠月心中暗道,这下总算清楚他为何生气了,她也住在知州府,太晚回去确实不好。

    她嗯了声,“他们都误会了,我和霍灵均只是朋友,他最近也只是在帮我查探一些消息。”又试探得问,“那我以后都尽量早一点?”

    “……”

    重点是早晚的问题吗?沈亦安无语至极,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最后索性不再理她,转身就走。

    夜愈深,周围的摊贩已经收摊,四处静悄悄的,偶有风掠过榆树传来的声响。

    沈亦安走出一段距离,却骤然停下,转过身来看向她。

    春日的夜晚的风还泛着寒意,吹拂着她的衣袂,那襦裙的绶带翻飞交叠,她穿得很单薄,更显得她身姿纤薄。

    她那一向清亮的双眸,难得氤氲着一丝迷雾。

    他抬步朝她走来,解开他身上的霁色披风,披在她身上。

    泠月反应过来,正欲推辞。

    沈亦安即使按住她那不太安分的手,“春寒料峭,这里近风口,夜间风大,别生病了。”他的声音清冽。

    泠月之前也曾与他接触过,但如今似乎有点不太一样,他离得这样近,能清晰地感受到隐约的松香萦绕在侧。

    她不敢抬眸与他对视,生怕他那一双漂亮的眼睛望过来,让她乱了心神,便打定主意不去看他。

    沈亦安垂眸仔细地替她绑好系带,兜帽也盖上,又把披风向里拢了起来,将她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看她如今只露出一张精致小脸,他这才满意,脸庞浮现浅淡的笑意。

    泠月此时更是疑惑了。

    沈亦安抬眼见不远处,有马车疾驰朝这边来,应该是玉书,看来她也能马上回府了。

    他示意蔡晟留下保护她,便登上了州府的马车。

    离他们一尺远的蔡晟默然,泠月姑娘还需要人保护?他记得他与她上次切磋了一番,他也只是侥幸才赢了她。

    蔡晟眼中此时出现了更大的困惑。

    ***

    沈亦安是有点生气,但是他向来都是温润有礼的,即便是生气,也不会忘记关心人。

    他知道泠月对于她亲人家的事特别关注,最近才会经常往外跑。

    夜里回来,沈亦安就吩咐了府上的大管事给她置办了一辆马车,让泠月出行方便些,还给她院子里派了两位婢女帮忙。

    泠月都快被这些福利砸懵了,她一时不太明白沈亦安到底想做什么,不过心情还不错,这样兴许就能快点办完事。

    翌日,泠月向书院那边告了假,用完早膳后,她就往清川扇铺那边去。

    她与周其誉说了郭邺一事,周其誉是个有主意的人,很快就来到府衙,告发郭邺收贿赂陷害李掌柜一事。

    与此同时,灵均与梁心颐到府衙告发郭邺。

    此事被告涉及捕头,府衙的公差就将此事报给了沈亦安,沈亦安来审理此案。

    由于嫌犯都是同一个人,且都是涉嫌受贿罪,就一并审理,

    证据齐全,又有相关人员进行证实,事件很快就明晰,经过一上午的审查,裁定两桩案情属实。

    沈亦安当场将郭邺革职查办,郭邺在府衙办差多年,沈亦安就命人来审查郭邺,看是否又遗漏,若还有别的罪行,届时便数罪并罚。而那两桩案子的行贿者也得到了相应的惩罚。

    “可惜了,竟然只是两个下人揽下了罪责。”梁心颐愤愤不平地说道。

    泠月早就想到了,他们早在买通捕头的时候,已经考虑到这些问题,所以一旦被告发,就准备好将这些人推出去。这个罪名也不算大,即便是抓到关键人,依张家和傅家的势力,此事也很容易不了了之。

    霍灵均:“恶人自有恶报,他们还是多少受到一点影响的。”

    泠月见梁心颐还是有点不太高兴,拉着她的手,说道:“虽然不知他们后面会不会得到相应的惩处,但好歹能将郭邺定罪,沈大人已经将他革职了查办,郭邺日后再不能陷害这些无辜的百姓,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梁心颐听完她的话,点点头,顿时觉得,这样的结果,其实也还好。

    他们正说着话,忽然一个衙役上前,对他们道:“霍郎君、梁五娘子、萧娘子,我们沈大人有请,情随我来。”

    泠月就不必说了,梁心颐之前就与沈亦安打过交道,唯独霍灵均心下有些茫然。

    他对沈亦安也不算陌生了,沈亦安当时一到云州任职,霍灵均他爹霍廷对沈亦安赞不绝口,同时将霍灵均贬得一文不值。

    后来霍灵均便对沈亦安多加留意,方才又亲眼目睹沈大人办案的风采,饶是他一向骄傲,却不得不承认,沈亦安确实是个天之骄子。

    霍灵均对沈亦安没什么不满,只是他实在不明白沈亦安为何会见他,要知道他自己在云州的名声一向不好,只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

    这样想着,他心中又多了几分好奇。

    衙署正房,沈亦安正查看文书写的卷宗。

    “沈大人,霍郎君、梁五娘子与萧娘子来了。”衙役恭谨地禀报。

    他们互相见完礼后,沈亦安也不跟他们绕圈子,直接告知他们请他们过来的用意,原来是为了感谢他们敢于告发衙署的人员徇私。

    沈亦安对他们行了一礼,说道:“你们这次帮云州百姓除害,我替大家多谢你们。”

    其实他原本就是打算,在这个时候惩处郭邺了,没想到他们确实给他送了大礼,他们上衙门告状,引发大众舆论,很多百姓知道了此事,纷纷要求严惩郭邺。故而,他现在无需多做什么,就可以轻易的将郭邺打进大牢,郭邺背后的靠山再大,也没有理由来干扰案件的审理。

    这阵子,沈亦安已经暗暗将衙署人员进行了清洗调动,其他人已不能轻易把手伸到牢狱中来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包括霍灵均来查李洪良的事。

    如今他已经安排人对郭邺进行审讯,想必能从中获得不少线索。

    梁心颐眼中满是崇拜,她兴奋地道““沈大人,您太客气了,我们是云州的百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还要多谢您呢,为云州的百姓殚精竭虑,你真是云州的父母官。”

    对比她,旁边的两位明显显得冷淡很多,只是简单地客气附和。

    霍灵均是没想到,沈大人竟是要赞扬他,他有点不习惯。

    泠月则是怕过于热情,沈亦安要嫌她不够雅致,等下说不定他又想起以前的事来,又要不高兴了。

    还有,他昨日说过男女之间要避嫌的,那就避嫌!

    沈亦安并不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只觉得两人有点不太对劲,难道是怪我昨日打搅了他们的晚宴?

    他暗暗打量霍灵均,不得不说,霍灵均虽是云州有名的纨绔公子哥,可是并不影响他,也是个唇红齿白的俊俏郎君,他身姿挺立,气韵风流,一身金玉华服不显得他庸俗,倒是显得他灿烂耀眼。

    她难不成真的钟情于霍霍灵均?

    她怎么可以?

    沈亦安堪堪回神,又与他们说了一些客套话,对他们勉励了一番。

    最后,他单独留下了泠月。

    沈亦安知道她着急那个案子,他如今希望快点破案,生得她老是跟霍灵均在外面跑来跑去。

    泠月有点摸不准他为何单独留下自己,也不知他昨日的气消了没有,不过想来是不生气了,不单是给她配了马车,还给她院子里送来了两位漂亮姐姐。

    她也不能没什么表示啊,见他的茶盏的茶已经喝完,她便给他续上茶,又吩咐门外的小衙役去取些糕点过来。

    沈亦安夹了一块米糕后,她也丝毫不客气地吃起来。

    沈亦安默了默,看向她说道:“李掌柜已经出了大牢,周其誉已经将他接回去了。你这个时候可以去那边打探一下消息,最好是从辜娘子那边入手。薛辰说,何泓睿与那狸猫的死并非偶然,很可能是中了某种毒,那就是何泓睿应该是被人毒害的。”

    泠月把最后一口糕点塞进嘴里,半晌,她回道:“我还未见到辜娘子,她那日去了祈福,没想到她竟在大佛寺的一处厢房住下了,听说还要住上一段日子,周其誉似乎不太希望我去打扰她,就说她最近情绪不太好,我打算下午悄悄去大佛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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