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这场雪太大,大到波及各方。

    哪怕一直以来精心栽培的梨花都躲不过被冻坏的命运。

    头七,柳承欢,面前石块,在眼眸中逐渐模糊沉醉。

    随着调查的深入,发现土中冤魂的同时,本该被关在监牢中的恶人再次出现,且没有因此收手。

    魔爪还在伸向那些本可以平淡一生的苦命人,以一种不为人伦道德所接受的方式取乐。

    因为时刻关注其动向,我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现她的“梦魇”,顺着信息一路走近,面前是一个孤零零的土屋,隐隐有声音传来:

    “四十”

    “四一”

    “四二”

    “停下!停下!娘娘来了!”

    许是这句叫喊起了作用,里面安静了,我却再无法安宁,浑身神经像是拧在一起,无比紧张。

    一刀,一刀,往身上划,一点,一点,看血液流尽。

    不要有人再体会一次!

    不要!

    尽管已经做足准备,可亲眼看着又是另外一码子事。

    看不清样貌,只身无一处好肉,血液泉水似喷涌而出,她就那样静静躺在血泊中,裙摆四散,正开出一朵盛大烂漫的死亡之花。

    他在笑,和颜悦色。

    只那双青筋暴起的手却紧紧停留在姑娘脖梗。

    几个侍卫一起都拉不开。

    何其荒谬。

    我以为自己会充满恨意,厌恶。

    事实是麻木,颤抖,恐惧将我包围裹挟…

    那她该有多怕啊!我不能,无法单看着,她,呼吸越来越微弱,失去挣扎意识。

    于是,拿起那把曾将自己拉入深渊的刀。

    “哈!”

    屏住的呼吸在这一刻得到舒缓,鼻腔不停的出气,我救了她,也为曾经的自己。

    黑暗被包裹,我化身光明。

    照亮被黑暗吞噬过的地方。

    却忽略了,弱小的光亮在无尽的黑暗面前,能照亮的只有自己和被吞噬的绝望。

    “不要救我,我不爱自己,也不想要这条命…我就想做个交换…用我的死换他去见阎王爷…”

    生命的最后,她沾着“花粉”写下罪状:“谢…娘娘…”浓墨荒凉。

    原是我在外面喊的那句,让她误以为我是皇后。

    我哑住了,不知那句带给她的是希望,还是可以放下的曙光。

    可哪有什么娘娘啊!不过是想要恶行停止的情急。

    人命贱如草啊!看吧!死就死了吧!

    没有人会在意的,连同被冻坏的梨花。

    后来的事情就是那样,一场并不平等的交易结束。

    这一场交易的背后一定有人沾了它的光,那个人是我,也是你。

    后来在那些没有光的日子里,我总会想起她,想起我们都曾有幸被前人照亮。

    又才多少年岁,便能看尽几人生平,何其可悲可叹!

    我想,我需要睡一觉。

    睡到分不清白天黑夜,忘记东西南北。

    你说,那把刀大吗?

    也不过是手掌大小,断送了多少人的一生,毁了多少个家庭的幸福。

    如今的我可能会很惧怕失去,习以为常的一事一物,在有一天忽然消失不见,那是一件多么的可怕的事情。

    所以,我寄希望于佛祖,于神灵。

    佑亡灵,佑亲友,佑百姓。

    又一次,我陷入那种怪情绪之中,不大一样。

    “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一次,我拿起刀划向自己,然后等血流出去,包扎,找个粗大的手镯覆盖。

    没想结束什么,割得也不深,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了。

    我怎么了?

    正常来说不会有人发现,伤口愈合很快,当天夜里就能结下痂,不多时就不再有感觉,至多留下一条白色浅浅的痕迹,只是像长期保持一个动作留下的皱纹。

    有长袖遮挡,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不知怎么,或许是我迫切需要关注,一发停留人间的理由。

    摘下手镯,第三次有意无意暴露后,被发现。

    那天,第一次在一个人眼中看到这么多情绪,紧张,无能,心疼,惧怕。

    我也没有因为“得逞”而感受到快意。

    看吧!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享乐。

    “对不起。”为向爱我支持我之人。

    也向误解我曲解我之人骂一句:愚蠢,以你的浅薄见识,低下眼界,来看待我,是对我的侮辱。

    可,爱我之人听不得我说对不起,见不得我结痂掉了一半壳的伤痕,怕惊扰而不敢靠近;不爱我之人恨不得啐骂生嚼,巴不得我吞针呕血挫骨扬灰,除之后快。

    “不要觉得亏欠,你该大声哭闹,看看花,看看草,看喜欢的画,做符心意的事,见想见的人,吹散落的风,还有,惜最值得的自己。”

    “去睡一觉吧,珺珺乖!去睡觉。”

    可这样一夜,该是难以入眠的。

    我敞开双手,好像抱到了什么,是山野的花,森林的草,丰富多彩的画,夹杂夜雨的琴声,最好的朋友,自由的风,酣睡如泥的自己。

    我们没有错,街道没有错,房屋也没有错,错的是被包庇的罪恶,是害人者。

    我们从始至终都是受害的一方,是被误解的,但,人生在世始终要相信,世间真理尚存,公平正义且在,铁律在前,就是应对之武器。

    有些人,愚昧无知,往往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他们不知,这,其实是对自己最大的迫害。

    凭什么,害人者解脱,造谣者快活,我们却要一辈子深陷泥潭不能自拔,才不要!我们应该往外走,走出去,没必要因为一次受伤害来惩罚自己,要明白,我们值得被爱,也没有被抛弃。

    哪怕再无可依,也别忘了,还有什么比得过,我爱我自己,

    他们都说她有错。

    什么罪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万物之出,四时之使。

    我的症状好些,不会再出现那些不良反应,只偶尔触及痛楚些许不适。

    目前唯一的后遗症大概就是手抖。

    平常没什么,就做些精细的活儿,还有情绪波动后比较明显。

    哦,还有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容易受惊吓,比如突然大起的声音,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这些以前杀伤力不大的,现在可能会引起我长时间的心悸。

    这不就被吓到了。

    兰惠不声不响闹出大动静,使我们这些人再次相聚一堂。

    “可以啊!这不挺有胆的?”夭夭约莫是气着了带着威胁的气语点她脑袋。

    她也不恼乐呵呵的傻笑:“说到做到。”

    我瞧着赵秉那…这不是,没说,但做到吗?

    反正呢发生了就发生了,嘴上虽然说着,又好像,也是早晚的事。

    酒?

    你呀!现在是想真美!

    膳时我习惯性地在槐叶冷淘上加上胡瓜丝和薄荷叶搅拌起来。

    闻兰惠一声怪腔:“咦!你们要不要这样~”

    我疑惑的抬头,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我和他身上,还奇怪,怎么就引发“众怒”。

    才发现,碗里,一样食材,一样配方,一样地搅拌均匀。

    他还故意幼稚地往我碗里夹。

    无辜~

    不过,这也是我一直窃喜的我们的无需言语。

    欢闹之下,赵秉倏忽郑重看向众人说:“我天生性凉,不喜欢与人亲近,也不知道,要怎样和人相处。”

    “谢谢你们!”

    他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经过,最后落在一个人身上。

    大伙微愣,不大习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化为一阵狂欢大笑,只有赵秉笑着笑着红了眼眶,拥抱过在场每一个人。

    我们很久没见面了,这次也是为了我好不容易凑齐,好像曾经伤疤也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消淡,变得简单纯粹。

    这年,我们韶华正好,笑言坦荡,似明镜骄阳,犹我朝诗般盛大哗然。

    不知谁提出问题:“若有一日,我们皆为对立,当如何?”

    我们无惧无畏,有多年默契,在对方坚定眼神中就能找到答案。

    想着永无那日。

    他们好像有不同见解,认真得不可思议。

    “我会放了你们。”说这话的人今日带来的精彩可真不少,与那幽暗瞳孔实在有别。

    另外二位也笃定主意,各持己见。

    这年,我们眼里透露出果敢,勇往直前,跨着最大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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