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被迫遭受无妄之灾的颜嬷嬷。

    为我的不懂事惹了祸承担一切。

    是小小的芽儿。

    是我明明发现了她状态不对却因为自己的小情绪而不去顾及。

    为爱付出不顾一切的刘思贤。

    哪怕知道会家破人亡九族俱灭还是为了心上人的父亲去用欺骗老师的方式获取门契。

    去世后才知道姓名的小娘子。

    明明很害怕很留恋却捂着伤口一遍遍告诉自己,不爱自己。

    家境贫寒,依旧没被少过一口饼吃,亲人哪怕畏强权也要为之闹出公正结果。

    她叫柳承欢。

    为情所困奔赴山海也要在一起的恋人。

    靠近终点的赛跑,只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就能如愿以偿。

    不可怜吗?

    我照例饮下汤药,苦涩的味道在喉咙里蔓延开来,真的很苦,像在喝一口让人沉醉的酒,带起一段过往。

    人未醉,心却早已醉了。

    颜嬷嬷,她离开太久,久违的记忆慢慢模糊,可无论如何都不该忘记,颜青袖三个字也始终铭刻在我心间。

    她出身尚可,身体天生带有残缺,一只只有四只拇指的手在日常生活中依旧可以格外灵巧。

    眼神中透露着深邃的智慧。

    精明强干,七窍玲珑。是我这十多年人生中遇见过最清醒透彻的女性。

    她本是祖父身边的人,但因为我老缠着她,祖父便让她跟了我。

    如师如母,照顾着我的一切起居。

    后来我总会想,这样的生活就算脸颊趴满皱纹,青丝变白发,非万贯家财也足够了。

    十岁那年她拒绝进宫做女官,继续留在我身边,跟随我。

    变故发生在我卧了一段时间病榻后不顾父母亲的嘱咐偷溜出府,嬷嬷焦急地带着人寻找。

    我们在回家的路上。

    突然遭遇了一场刺杀。

    诸多细节如梦境般模糊,犹记得鲜血溅到我脸上,染红了双目,让人头晕目眩。

    嬷嬷倒在我前面,那双深陷下去的大眼睛满是焦急,伸出苍老青筋暴起凹凸不平的手,指着家的方向。

    告诉我:“一直跑,不要停,别回头。”

    其后大人们毫无顾忌地在我面前戳破这层盘根错节的蜘蛛网。

    告诉我是宫里那位贵人心眼小。

    惭愧我到如今都不知道是宫里哪位贵人做的。

    可记得,剑锋直指我而来,让我不知所措。

    那不久之后,祖父在官场上的对手倒台,被拖到大街上游行。

    我一直知道世道黑暗,错综复杂。

    可从前这些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在书本里意外窥见,一旦事故真实发生,却无法理解其中的复杂纷争。

    但清楚记得那刻,血腥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生命的脆弱和无助。

    我还记得,在知晓兰惠有孕后,她偷偷问我:“我能不能做好一位母亲?”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她却好像找到了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告诉我:“我与阿姐并非一母,我的生母连妾室都算不上。”

    幼年时我与她住在庄子上,父亲有时会来看我们。

    每一次母亲都很高兴,要拉着我一起打扮。

    我虽小,但比起她更像母亲,叫她多穿些。

    她闹脾气不吃东西,我就端着哄着。

    她睡不着就给她唱歌。

    母亲年纪也不大,那时的她甚至比现在的我还要小很多。

    本来就是个孩子。

    她总是抱怨,抱怨厨房的菜,抱怨门口的路,不顺眼的花,不长眼睛的人,连路过的蛐蛐都不放过。

    她的眼中透露着一种古怪的光芒,仿佛看透了世界的虚妄,但又无法摆脱内心的焦虑。

    不过,她说的最多的还是她的父亲母亲。

    每当她提起他们,眼中偶尔会闪烁出一丝温暖的光芒,出口的话却依旧很恶毒。

    她好像比我还需要关心和爱护。

    可抱怨得多了,父亲也听不下去,渐渐就不来了。

    母亲的抱怨越来越多,时间久了,她开始不愿意在庄子上躲着。

    她想出去。

    但总是会被父亲的人拦下。

    有一天她不抱怨了。

    拉着我往外走,这一次没有人拦。

    她变得疯魔,还成了哑巴。

    我知道,是因为喝了父亲送来的药。

    我们走出了庄子,阳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映衬出她眼中的冰冷和绝望。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不过,她还有力气闹。

    我隐隐约约觉得她没疯。

    她的手指如柳枝般纤细,却总是在不经意间颤抖着,似乎在诉说着一种无法启齿的痛苦。

    她要带我去找父亲。

    我没见到父亲。

    但是见到了阿姐的母亲。

    阿姐的母亲真的太单纯了,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看我瘦小可怜,枯木逢春般将我认做自己的女儿。

    一点都不考虑如果我很坏,狡猾心机,怎么办?

    那时候我紧紧地抱住阿姐的母亲,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倾诉出来。

    她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再闹了。

    对外我是养病回来的。

    她,那个曾经的母亲,被再次关回那片荒凉之地。

    我怨她,但还是去见过她。

    她的眼神空洞,仿佛看不见我,也不愿看见我。

    我告诉她:“我怀孕了。”

    她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痛苦,泪水滑落,她的身体颤抖着,似乎真的陷入了疯狂之中。

    我害怕了,多年来一直劝告自己不要再去见她,不要再去想她,因为她那样的人,已经不值得我去在乎。

    然而,我好像不知不觉间,走上了与她相似的道路。

    兰惠说完就沉默了,我看着她那双眼中流露出的无助和痛苦,心中涌起一股无奈之情。

    我轻声安慰道:“会更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兰惠她忽然抱住我,紧紧地抓住我的衣襟,哭泣着说:“我好难受,抱抱我好吗?抱抱我。”

    我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深深体会到她内心的煎熬和不安。

    她抱住我,呼吸急促而混乱,耳边传来细细的声响,仿佛是难过的喘息。

    无言许久她轻声呢喃道:“我想阿娘。”

    内心的孤独和无助一览无余。

    这一刻,我以为,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如今日陪在她身边,给予她支持和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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