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年的踌躇

    滴滴滴滴滴……

    兰从被子中伸出手,按掉了桌上的闹钟。

    昏睡了一天一夜,天终于亮了。

    站在镜子前,兰仔细端详起镜中的自己。

    脸色灰暗,眼睛也有些微肿,头发也乱糟糟的……18岁的第二天,还真是狼狈啊。

    “爸爸,我去上学咯!”兰故作轻松的和小五郎告别,已经让爸爸为我担心了一天一夜。总要想办法打起精神才行。

    事务所楼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进入了视线,兰迈下台阶的脚步一顿,好不容易挤出的笑脸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垂下眼,兰当做没有看到面前之人,径直走了过去。

    “兰!早上好!”园子从马路对面小跑而来,一把搭上了兰的肩膀,“真是的,昨天怎么没来上学?是不是和工藤那小子……”

    “兰!你眼睛怎么了!”在看到兰脸色的瞬间,园子的语气从原本的调侃转为了浓浓的担忧。

    “你们……吵架了吗?”她尝试着问道。

    “没,”兰语气顿了顿,“园子……我们……结束了。”

    “哈?!”园子吃惊的睁大了双眼,这消息的惊讶程度,简直不亚于明天小行星就要撞击地球然后全人类就要迎来毁灭一样!

    在园子的印象里,工藤新一虽然从小就一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欠揍样,但对于兰,真是隔壁家的小狗都能看出那小子的心思!可兰刚刚却说……

    “结束了?”园子脑袋还在当机:“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工藤又惹你生气了对不对?是不是又把你丢下,去解决什么破案子对不对?还是他又直男上身,搞砸了什么事情?兰,告诉我,我去替你报仇!”

    “园子…”兰低垂着头,声音里竟带着一丝恳求:“……别说了。”

    园子啊,再说下去,我好不容易提起的坚强,就又会崩溃的一塌糊涂了。

    “好好好,不提那个臭小子了!”听出了兰声音中的无助,园子慌忙转移话题:“啊!对了,学校那边新开了一家可丽饼,放学我请你!”

    兰和园子渐渐走远,在她们身后,柯南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前方长发女孩的背影,大大的镜片挡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此刻他眼里的神情。

    “诶?体育老师又生病了?”体育馆内,三年B班的同学对于隔三差五就要请假的体育老师的小体格表示担忧。

    “是是,集合吧,今天我来代课。”新出智明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口哨哔——的吹响,“上课!”

    “好——”

    篮球场的角落,柯南孤身一人坐在长椅上。

    “啊~我姐姐生病了,爸爸说要我过来照顾她的~”早上,他趁着门卫倒水的空档,总算是溜进了学校。

    校园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熟悉的换鞋间,熟悉的教室,熟悉的体育馆,还有此刻正在馆内四处奔跑欢笑的,熟悉的同学们。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工藤新一也会和他们一样,在教室里百无聊赖的听课,在运动场挥汗如雨的踢球吧?想到这里,柯南心里不免缓缓腾起一团悲哀。

    “兰!!”突然,体育馆里传出园子的惊呼。

    柯南迅速回过神,只见兰的身形一晃,长发在空中划过好看的弧度,直直向前倒了下去。眼看兰的头就要重重磕在地板上,柯南慌忙跳下长椅,可恶!来不及了吗!

    一双手突然出现,拦腰抱住了晕倒的兰。

    同学们纷纷围上前,人群哄哄闹闹,将柯南隔绝在篮球场的边缘。

    透过人群缝隙,新出智明看着兰焦急呼喊的神情,深深地刺痛了柯南的眼。

    “这里是……”

    “醒了吗?”新出停下正在写病历的手,走到兰的床边,“低血糖严重,这两天没有好好吃饭吗?”

    “新出老……啊嚏!”兰感觉浑身一冷,打了个喷嚏。

    “看,都要感冒了。”新出帮兰把被子向上拽了拽,并贴心地将被角掖在身下。

    兰苍白的脸映入眼帘,新出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轻抚兰的额头。

    “新出医生!”柯南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你不用回去上课吗?”

    “啊……”新出猛然回过神,心里暗暗责怪起自己刚刚的唐突。

    “是要赶紧回去了……兰同学,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板巧克力,放到兰的枕边:“随身带着吧。”

    “那……兰同学就拜托你了哦,柯南君。”

    新出走后的保健室,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

    “兰……”

    “出去。”兰将头扭向一边。

    “我们谈谈……好吗?”

    “出去!”兰的语气激动起来。

    “别生气……”怕兰的病情加重,柯南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我这就出去……兰……好好休息。”

    柯南深深的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兰,缓缓转身,走出了保健室。门轻轻关上的瞬间,毛利兰的眼泪喷涌而出。

    新一,你的背影,什么时候起,变的如此瘦弱和单薄了。

    “站在我身后,不要出来。”

    “我会尽我一切努力,来找出好朋友不是杀人凶手的证据。”

    “需要理由吗?我不知道人杀人的理由,可是人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纽约的细雨里,发烧的少女用虚弱的力气扶住少年的肩膀,她看着他耳后的碎发,听着他说出这句曾击碎自己心中迷茫的话语。意识模糊之时,她才发现,原来从小到大,他曾无数次将她护在身后,替她抵挡住外面的一切危险,替她解开自己无法释怀的心结。一直以来,毛利兰就是这样看着工藤新一的背影,她喜欢看他把书包举到耳后滔滔不绝的讲着福尔摩斯的背影,她喜欢看他踢完球赛后坐在草地上放空休息的背影,她喜欢看他在案发现场发现证据后自信满满的背影……

    可是,新一啊,刚刚你走出保健室的背影,为什么会那样的清瘦和单薄呢?是你背负的秘密太过沉重,才会压弯了你的脊背,压低了你的头颅吗?

    泪水不断涌出眼眶,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毛利兰心中那个骄傲自信的少年的脸。

    保健室门外,小小的身影倚靠在门上,他静静地听着屋内少女努力克制的抽泣,少女的一滴滴眼泪,汇聚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在少年心头掀起汹涌冰冷的巨浪,淹没的他喘不过气。

    兰……我究竟……怎么办才好呢?

    16岁的工藤新一,无所畏惧。

    18岁的工藤新一,踌躇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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