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不了，楚知远摆摆手。
前两天的事，让他一直觉得有点没脸见靳疏竹，都是一个大院的，他没有帮靳疏竹说话，显然不够义气。但靳疏竹还是像往常一样，不冷不热，仿佛甘释那事对他没有丝毫影响，更不在意自己当初有没有袖手旁观。
而甘释居然第二天当众道了歉，说是他出言不逊，误解了靳疏竹和夏泠的关系，请求夏泠的原谅。
楚知远这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更觉得甘释不是个东西，气自己当时没能挺身而出。
靳疏竹那么冷淡的人，开没开窍都两说，更别提和夏泠认识不过短短几周，甘释也敢说些有的没的！
楚知远摩拳擦掌，时刻准备替二位好友反击。奇怪的是甘释那边也老实了下来，这几天没去找靳疏竹麻烦，但见到靳疏竹的时候总会阴阳怪气地哼两声。
都被对方无视。
夏泠没办法，只能跟着少年的脚步，一边走一边问道：“去哪补习？”
她心里想的是肯德基或者麦当劳，方女士出差去了，她爹又是个常年在外的主，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不过院里都是老熟人，父母也算放心。
在那补习她正好可以先吃饭，省的回家要点外卖。
“我家。”靳疏竹语气淡定。夏泠今天没骑车，少年推着那辆老爷车，也没邀请姑娘坐后座，两个人就在人行道上慢慢走着。
“你家？”姑娘的脚陡然踢到路旁的石边，疼的差点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小心试探道：“这是不是不太方便？”
“你家也可以。”靳疏竹说。
“那更不方便了。”靳疏竹看到小姑娘转过头去，不知道在嘟囔着些什么，忽的想到什么，她停下来，转过头问：“那晚上……”
“方阿姨说，让你不要吃些没营养的东西。”靳疏竹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道：“等会和我去一趟菜市场。”
已是傍晚，菜市场里面依旧人声鼎沸，夏泠从小到大来菜市场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是晚市。方梅很关心她的学习，一般家务活都不让她经手。
“是小靳吧？又来买菜啊？今天可是头一回来的这么迟，好的都被挑完喽。”二人正走着，猝不妨听见陌生的声音，姑娘好奇地回头。
卖菜的摊主是位大妈，看见靳疏竹，热情招呼道。她每天摊子开的早，往往夏天天没亮，这个少年便过来买菜了。这么个小伙子养眼，大妈心里也熨帖。
靳疏竹应了一声，大妈便笑得更开心了。他转头问夏泠：“想吃什么？”
夏泠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她，有些诧异。
“方阿姨走之前让我照顾你。”靳疏竹说。他的话里没有一丝暧昧，仿佛只是履行一个简单的承诺：“我答应她了。”
姑娘是真没想到方女士会来这么一出，她妈妈到底怎么想的啊啊啊啊！她和靳疏竹很熟吗？她家和靳疏竹家是常年互帮互助的邻居关系吗？补课就算了，方女士怎么会就这样轻易把她托付给一个认识不过一周的少年啊？
夏泠倒是没真指望靳疏竹有一门好厨艺，不过为了避免靳疏竹和方梅告状，她看了看摊上水灵灵的香菜，轻轻捂了捂鼻子，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最终目光转向莲藕道：“我想吃凉拌藕片。”
倒是会给他省事。
靳疏竹心想。
他正准备开口让阿姨称上两斤，便听见摊主热情道：“这秋天适合滋补，莲藕煲汤最合适不过，鲜得嘞。”
“没事阿姨，我买些藕回去凉拌。”靳疏竹礼貌地回。
“凉拌？那要初夏的花香藕才好吃，现在这个季节，炖汤更合适。”
阿姨一边利索地用塑料袋装好，顺手添了几颗生姜，笑着递给他。
“不用了，谢谢阿姨。”靳疏竹的眉眼舒展开，买菜的时候，周身那层冷漠好像悄无声息地褪去，连带着沾上些烟火气。大概只有这个时候，夏泠才能如此确切地感受到，面前这个人，是个还不满十八岁的少年。
见姑娘愣住，少年的手又在她眼前晃了晃。“走吧，还要吃什么？”
“不，不用了。”夏泠只觉得天上要下红雨，她居然有种靳疏竹这样十分亲切的错觉。
靳疏竹没搭腔，跟一旁卖肉的老板又要了半斤排骨，二人拎着东西回了家。
准确的说，这是夏泠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来靳疏竹的家。之前几次不是被拒之门外就是匆匆一瞥，如今靳疏竹居然让她进了自己家门。
是创可贴的力量还是方女士的嘱托，她已经没心思去辨别了。
明明是夏季末，气温居高不下，进入靳疏竹家的时候，夏泠却莫名感到一股冷意。虽然是对门，但是明显夏家采光更好。不同于夏泠家的温馨，靳疏竹家里的家具摆放并不多，只有一座老式沙发和茶几。
客厅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你回顾一下开学考的试卷，我去做饭。”少年丢下这一句便进了厨房。
“需要我帮忙吗？”夏泠禁不住问。
“不用。”靳疏竹道。
厨房很小，一个人在里面都难以转的开身，靳疏竹的动作却有条不紊，只留给姑娘一个忙碌的背影。
夏泠打开书包，将卷子放在茶几上，偶然发现玻璃的茶几下还压着张合照。照片很旧，她低下头，依稀辨别出是一家三口，男人高大女人温柔，唯独中间的小男孩，似曾相识的眼，紧皱的眉头。
小时候也不爱笑。
像个小老头。
她想。
等夏泠将卷子重新过完一遍，靳疏竹也将饭菜端上了桌。
夏泠看着桌上的西红柿炒蛋，排骨汤，糖醋里脊，还有她钦点的藕片陷入了沉思。
靳疏竹的厨艺，确实超出自己的预料了。
“你学过做饭？”姑娘问道。
“没有。只是一个人做的多了，就会了。”靳疏竹没说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做饭，夏泠也没追问。
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她问道：“可以给我一张你的照片吗？”
“有事？”靳疏竹摸不透姑娘又在想什么点子。
“就是今天我问季华学姐要她的企鹅，她说她想要你的照片……”夏泠坐在椅子上，脚尖在地上一点一停。
“你想用我的照片交换季华的联系方式？”靳疏竹没给她支支吾吾的机会，直截了当道。
“季华学姐是高二的级花，你没看见过她表演天鹅湖的样子吗？”小姑娘星星眼。
“所以呢？”
“所以你的照片换她一个好友位，不亏。”夏泠期待地看着他。
“没兴趣。”靳疏竹的话很冷，仿佛之前买菜的温柔是错觉，他继续道：“吃完我书房还有一张物理试卷，一个小时内做完。”
夏泠觉得自己有病刚刚才会认为靳疏竹温柔甚至还有点想磕他和季华的cp。
这个问题导致的后果是她整个周末都在题海里遨游。
星期一夏泠去了学校，就将靳疏竹的意愿转达给了季华。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手上有两张靳疏竹的照片。一张是她和靳疏竹、楚知远的合照，一张是她抓拍的靳疏竹。
合照是靳疏竹才来的时候大院家长给他们拍的，靳疏竹和楚知远也有。当时靳疏竹很抗拒，但是耐不住方女士和楚阿姨的笑脸，说要欢迎新邻居，最终还是同意了。
抓拍是一次和楚知远玩闹的时候无意中拍到的，不知为什么，她留了下来，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然而不管她有多少张照片，她都不会违背靳疏竹的意愿，这是对靳疏竹的不尊重，也是对季华的欺骗。
季华听到她的话并不意外，友好地说：“没关系，我知道他不会给。”
“他很优秀。”
似是有些遗憾，季华说：“我下个月就要出国了，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可能。只是突然这样一个少年在生命中出现，很难不念念不忘。”
夏泠突然有些难过，替季华难过，又觉得愧疚。
“毕竟照片只是留下回忆，我想他也没有什么关于我的记忆，所以，”季华想到汇演那天少年皱眉头看向她又向别处看的眼神，“靳疏竹在我的记忆中熠熠生辉就够了。”
她突然抱了抱夏泠，“不过我确实有点好奇，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他动心。”
夏泠点点头，让这么好的姑娘伤心，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揪了揪衣摆，欲言又止，还是继续道：“学姐，郁金香会秃头，你不要摆在室内。”
季华“噗”地笑了，只觉这姑娘比靳疏竹那个冷冰冰的家伙不知可爱多少倍，揉揉夏泠的脑袋说知道了，谢谢。
见完了季华，夏泠准备回班，远远地便看见楚知远和靳疏竹在一起。平心而论，她并不是很想见到这两个人，尤其是靳疏竹。倒是楚知远，看见她，高兴地说：“顾旬下周就回来了，你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他前几天不就发信息给我说了吗，怎么，要咱俩敲锣打鼓迎接他去啊？”
“不是，我听说这次程黎也在，他俩一起集训呢。”
“程黎，你还记得吗？之前也跟我们住同一个大院来着，后来搬走了。”
夏泠的笑容微微僵了下，道：“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