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徐莉还能安慰自己，她没机会，别人也没机会。

    可她没想到，少年居然会有喜欢的人。

    徐莉的疑问靳疏竹并没有回答，其实很多时候，靳疏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喜不喜欢顾旬，是她的事。”靳疏竹的语气很平静。

    他知道夏泠和顾旬之间的不同。

    青梅竹马的感情，门当户对的条件。靳疏竹远比同龄人早熟，亦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任何优势。如果只是一句浅薄的喜欢，追求一个没有可能的未来，那这喜欢也太廉价、太可笑。

    没想过让她知道，起码现在没想过。

    “现在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了么？”少年跳过这个话题。

    如果不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靳疏竹并不想和徐莉讨论这些。如果注定是一场暗恋，自始至终，就应该悄无声息。

    一厢情愿是打扰。

    徐莉还没从震惊里回过头来，呆滞地点点头。

    这么多天的碰壁她心里明白，靳疏竹不仅仅是面上看的那么冷，更隐隐感觉出来，自己和对方不是同路人。就比如她喜欢的东西没有拿到手，最多难过一阵，但靳疏竹喜欢什么，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世上男人千千万，徐莉自认条件优越，才不想死缠烂打，靳疏竹如此说，她还能怎么办？只是心里难免有点可惜，没和这样的帅哥谈一场。

    “程建那个人，整天游手好闲嘛。”她正了神色，回忆起来。

    最近校园里的风言风语徐莉也是不信的。虽然程建意外离世，但那样的人，夏泠怎么可能喜欢过他，还和他在一起？少女皱着眉头继续道：“他上的三中，离清城一中很近，所以经常在周围。三中的都是刺头，程建没办法耀武扬威，他也经常逃课，就在一中附近游荡，找那种胆怯的初中生下手，尤其是附中的，看起来年龄小又被家里保护惯了的乖孩子。”

    徐莉和程建并没有交集，她一贯看不起这种欺负弱小还猥亵女生的渣滓。真正听说这个人还是因为自己的朋友，当时她朋友被对方尾随，报了警，但是程建没造成真实伤害，又是未成年人，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程建父母应该是不怎么管束他的，据说他还留过好几次级。不过我听说他后来依然到处骚扰女生，只是报警那事之后手段收敛了很多，靠近人家搭手什么的，不敢真的做什么。”

    “他和夏泠什么关系我不清楚，要说夏泠和他在一起不如说夏泠被他骚扰过倒是有可能。”徐莉想了想，还是道：“程建已经死了，事实的真相只有当事人知道，我也相信夏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我敢肯定，这谣言和甘释无关。”

    她的语气欲言又止：“我知道你和甘释之前有过节，但是上次那事甘叔叔罚他跪了一晚上，还说要是再让他发现甘释欺负同学就把甘释赶出家门。甘释……”

    徐莉叹了口气，道：“甘释其实本性不坏，他就是太想引起甘叔叔的注意了。”

    她家和甘释家有些交情，也多少有点了解甘释家的情况。她和甘释平时见面装不认识，各做各的霸王，也不向对方家长告状。冲着这种莫名保持了很久的默契，徐莉觉得自己有必要替甘释证明。

    “我知道了，谢谢。”靳疏竹听完她的话，没有再说什么，道：“日后你有需要我会帮忙，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别和她有关。今天的事，也请你保密。”

    徐莉点点头。

    奇怪，按道理靳疏竹有喜欢的人她应该失恋了才是，但是除了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她的悲伤还没有烤肠掉地上大，甚至有点兴奋，要是靳疏竹和顾旬打起来，她该站谁一边？

    还是顾旬吧，阳光帅气大男孩，不像靳疏竹，夏天放教室里都能当空调了。

    她愤愤地想。

    可恶，自己刚刚开始的喜欢就这样中道崩殂了啊！！！

    自从流言在校园里传开，夏泠走到哪里都可以听见旁人的窃窃私语。从最初的崩溃到现在的沉默，姑娘已经习以为常。

    方雪静看不过去，骂道：“这些人，就是嫉妒你成绩好长得好看，他们才不管事实的真相是什么，就是想看你出丑！”

    她将书包背上，拉起夏泠的手道：“要让我知道到底是谁在造你的谣，我一定叫平头哥让他写一万字的检讨和道歉！”

    “静静，你先回家吧。”这几天夏泠很疲惫，是方雪静一直陪着她。一切没有大白于天下之前，她不想方雪静跟着遭受流言蜚语。

    包括顾旬，知道这事后，放学便来门口等她。夏泠不亦想让顾旬卷入这场是非，更不想顾旬变成这场桃色新闻中的一员。

    至于楚知远和靳疏竹……

    她确实没有见到。

    这样也好。

    人只会听见他们想听的声音。

    她问心无愧，但并不是人人都明白是非。很多时候，他们只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甚至暗地希望流言成真。

    这样他们才能得意洋洋地说：“看吧，我没想错。她果然是这样的人。”

    心里的结，总要有面对的一天。但是在此之前，她想确认一下。

    “那你？”方雪静目光担忧。

    “我没事。”姑娘冲方雪静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找了个借口道：“我等等顾旬。”

    “好。”方雪静轻轻地抱了抱她道：“有什么一定要和我说，泠泠，这不是你的错。”

    夏泠看着方雪静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转身去了致学楼楼下。高二下自习会晚一会儿，她静静地坐在楼下的石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看见不远处的程黎。

    “泠泠，好巧啊。”见到夏泠，程黎的目光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是她还是维持着笑意道：“我在这里等知远哥。没住在大院，新家的路我有点不熟悉，这几天路灯坏了，知远哥不放心，非要送我回去。”

    “嗯。”夏泠轻轻应了一声，下一秒便听见顾旬有些激动的声音：“泠泠，你怎么在这，是等我和阿远吗？”

    一旁的楚知远看见夏泠，挠挠头道：“阿黎她现在不住在大院，对周围不太熟，这几天我先送她回家，你和顾旬先回去吧。”

    消息传的很快，二人自然也知道了学校的流言，楚知远想着有顾旬陪夏泠，也没藏着掖着，况且他送程黎，不正好给阿旬和泠泠创造机会么？

    楚知远对自己机智的安排很满意。

    “程黎，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夏泠没有管楚知远，目光突然投向他身后的姑娘。

    她想，自己还是不够镇定，没忍住开了口。

    可是很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她。

    程黎蓦然听见少女的质问瞪大了眼，目光变得哀伤起来：“泠泠，你不会觉得，最近的流言，是因为我吧？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她的眼泪又落下来了，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你难道宁愿相信甘释那种人，也不愿意相信我吗？”

    突然的变故让两个男生都呆住了。

    楚知远还搞不清状况，下意识为程黎辩解道：“泠泠，这怎么可能是阿黎做的呢？”

    “我再相信你最后一次。”姑娘没有再追究，留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顾旬连忙追上，留楚知远安慰一旁还在低声抽泣的程黎。

    “泠泠！”顾旬三步并做两步跟上夏泠，装作若无其事地道：“一起回家吧！”

    “阿旬，谢谢你。”夏泠突然回头，神色认真地说：“

    事实没澄清之前，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我不想你也成为别人的谈资。”

    “我是谁？清城一中风云人物顾旬啊！”顾旬听了姑娘的话，没有退缩，嘴角依旧挂着笑容道：“泠泠，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这么优秀的人，没人谈论才奇怪呢！”

    “臭屁。”夏泠被少年的话逗笑，依旧没有松口：“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阿旬，这事谁都帮不了我。”

    “害，什么帮不帮的。”顾旬语气苦恼，轻声说：“阿远这几天都去找程黎了，重色轻友。我本来想着喊靳疏竹一起，但是他和九班那个徐莉走了，我一个人回去多孤单。”

    靳疏竹…

    听到这个名字，夏泠才想起，自己这两天确实都没有见到他。也是，暑假过后，靳疏竹就再没有给她补过习了，两个人虽然关系缓和了不少，但是也只是比普通同学好那么一点点。

    普通邻居的关系而已。

    他和谁一起走，和谁在一起，都不该自己关心。最好的是，他连流言也没有关注。

    不知道为什么，夏泠潜意识并不想靳疏竹知晓这件事。

    太狼狈了。

    突然冒出的想法让夏泠自己也惊讶了一瞬。

    少女不知，人在喜欢的人面前，会格外脆弱，也格外坚强。一方面不想对方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一方面又期冀对方可以发现自己心中的难过与不安。

    姑娘沉默着。

    顾旬并不知道夏泠的心理活动，他顿了顿，最终小心翼翼道：“泠泠…我知道学校的流言是假的，但是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还有你和程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