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

    虞乔在脑海里回想过很多次见面,唯独没有想过两个人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

    最起码在陆南征的视角里,她是失约逃跑的那个人。虞乔没预料,他还愿意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是这不是好的时机。

    女子也没倒茶,伸手从柜台拿出一听啤酒递给对面,像遇到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开玩笑般道:“哝,我们之间的感情,也就值这一听啤酒。”

    话说的随便,陆南征却几乎绷不住脸上的笑容,虞乔以为对方想接过啤酒,纤细的手腕却被按住。她暗暗使了劲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索性由着对方,抬眼语带戏谑道:“陆南征,你还是一样的自恋。你不会以为我回国后一直呆在这,是为了等你回来吧?”

    姑娘的手腕被攥着,缓缓上移,似乎想要摸对方的脸,动作是温柔的,嘴里的话却让陆南征觉得如同当头棒喝:“还是说,这么多年,你依然对我念念不忘?”

    抓住她的手陡然放开。

    相爱时的誓言就像巴掌,每次回想都再挨一次耳光。

    陆南征想,自己是找虐,这么多年,明明被放弃的彻底,还是不死心。

    “行,虞乔,你狠。”他丢下这句话,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网吧。

    虞乔看着男人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破镜重圆。

    靳疏竹来到陆南征家里时,一个空了的易拉罐正好滚在他脚下。他将易拉罐丢进垃圾桶,倒在沙发上的人满脸酡红,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除了他刚刚丢了的那个,茶几上还七零八落地散落着许多。

    “你去找她了?”

    陆南征有时候挺讨厌这小子的洞察力的,一开口就是戳心窝的疼。

    “我?找她?”他指指自己,冷笑了声:“怎么可能——”

    “我还没说她是谁。”靳疏竹语气很平静,陆南征却恨不得对方是个哑巴。明明自己大他好几岁,但是相处时总感觉对面是有同龄人,甚至有时候陆南征会有自己矮了这少年一头的错觉。

    “小屁孩,闭嘴。”他随手将一旁的抱枕丢过去。

    没砸中人,靳疏竹将抱枕放在一边,道:“我好几次都在网吧门口看到你了。既然下定决心去找她,为什么还在这买醉?”

    少年的语气带着一丝真实的不解。

    靳疏竹确实不明白,为什么好不容易回来的人,一直没有相见。

    陆南征沉默。

    片刻后,他突然笑了,语气轻佻道:“靳疏竹,你知道什么叫白月光吗?”

    “月亮,只有高高挂在天上,让人够不着才有意思。一旦得到了,就会发现,这月亮啊,是不发光的。”陆南征又灌了一口酒,安慰自己似的道:“我也是个俗人。”

    “我想摘月亮。”

    “仅此而已。”

    他笑的风流,不知道是说服谁:“你别以为我对她余情未了。我是谁?情场老手。当年追我的妹妹从清城排到了宜市,她虞乔算什么?”

    “等她栽在我手上,我一定毫不犹豫地把她一脚踢开!”

    陆南征话说的狠绝,靳疏竹却懒得拆穿。

    当初自己再见到陆南征的时候,这人三魂没了七魄似的,在路上看见背影相像的人都要冲上去,像个疯狂的求生者。烟酒就没断过,有时候梦里还会喊虞乔的名字。

    不像人。

    像丧家之犬。

    轻易放下,他不信。

    靳疏竹从小到大,没有这样撕心裂肺地喜欢过人,没办法体会陆南征当时的痛苦,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感同身受了。

    所以他不信。

    “虞乔周围,似乎有些麻烦。”靳疏竹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最终告诉了陆南征小混混来店里砸场子的事。

    他不想掺和痴男怨女的感情,但陆南征是他这么多年的朋友,既拜托自己看顾虞乔,有些事还是得说出口。至于怎么处理,与他无关。

    想起甘释的话,靳疏竹放不下的,是另一件事。

    这种莫须有的流言,如果不是甘释,还能有谁?

    只有程黎。

    他和程黎没有交情,更不会因为程黎和夏泠之间的关系影响判断。靳疏竹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恶意,往往比想象的要大的多。何况程建是程黎的哥哥,程建做了什么事,不会有人比程黎更清楚。

    夏泠不是一个薄情的人,很多时候,甚至太过心软。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会让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决裂?

    靳疏竹不惮以最坏的想法揣测别人,但是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这一切仅仅是他的猜测。

    就像当初他看见少女再次见到程黎时的失控,还有洗手间搓红的双手、宿醉后带泪的询问。

    还有沸沸扬扬的传言。

    程建是什么样的人,靳疏竹并非没有耳闻,夏泠不可能和他有交集,更不可能像传闻那样和他在一起。

    抽丝剥茧下来。

    便是最可能的可能。

    这是夏泠的事,如何选择,还要看她自己,他不会替姑娘做决定,更不会打草惊蛇。

    只是靳疏竹莫名有些害怕,害怕真的有人伤害了她。

    怕她真的曾无助地被信任的朋友背叛,怕她血淋淋的疤痕被一次次揭开。

    他怎样做,才能帮到她?

    随着放学铃声响起,徐莉背着书包,照常向高二一班门口张望。

    “莉莉,还等呢?”朋友冲她招手,撞了撞她的肩膀打趣道:“你天天在一班门口堵人,都快望穿秋水了,也没见这靳疏竹出来过一次。要我说,学霸有什么好,不解风情。”

    “去去去。”徐莉不耐烦地将人赶走,乐呵呵地想,现在不一样喽,前几天她还告诉了靳疏竹自己的名字。

    他们之间,说不定不久后就会……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次靳疏竹居然走的很迟,没有像以往一样脚步匆匆,更没有对自己避之不及,甚至好像真的在等她一起。

    看吧,她就说!

    徐莉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快步走到少年身边。

    “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靳大帅哥居然肯理我了?”少女脸上的欢喜溢于言表,道:“真是稀奇,我平时做梦都不敢想,靳疏竹居然会和我一起放学回家。”

    然而甜蜜的幻想瞬间被打破,少年轻轻皱着眉,没有理会她的开心,而是问:“徐莉,对吧?”

    “靳大帅哥,你的记性很好,孺子可教也。”徐莉夸赞道。

    靳疏竹对少女周围兀自升腾的粉红泡泡熟视无睹,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在学校,有自己的小团体?”

    他话问的隐晦,徐莉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忙解释道:“额,英年往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那你认识学校周围的混混吗?”

    “认识。”虽说在喜欢的人面前,装也要装的乖巧一点,但自己在清城一中的名声算不上好,徐莉也就没有隐瞒。

    又怕靳疏竹误会自己是那种喜欢在街门巷口堵人的坏女人,紧接着解释道:“出来混,难免认识一些不想认识的人。但是我发誓,我只是喜欢玩,可从来没有干过霸凌别人的事。”

    “程建这个人,你知道吗?”靳疏竹突然提起这个名字,徐莉愣了一下。

    “程建?”少女旋即反应过来。她算是明白靳疏竹今天找她干什么了,搞半天是为了他那个最近流言蜚语缠身的妹妹。

    “哦——我知道了——你是为了你妹妹的事。”徐莉的语调拉长,想要故意逗逗面前的少年:“巧了,我还真知道一些内情。”

    “不过靳疏竹,我要是帮了你和你妹妹,你准备怎么报答我?”她的语气有点苦恼:“我记得,你之前好像就欠了我一次——”

    “条件随你开。”

    这话说完,徐莉瞬间兴奋了起来,靳疏竹这是什么意思?

    她就知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刚要开口,又听见少年道:

    “但是,她不是我亲妹妹。”靳疏竹的眼睛看向遥远的天际,月色中天,皎洁的月光像少女温柔的裙摆,亦像遥不可及的梦境。

    “我知道呀,你是她邻居哥哥。”徐莉惊讶靳疏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一茬,夏泠是他邻居妹妹的事,她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何况夏泠是附中升上来的,发生过什么事很轻易就能打听到。她和顾旬、楚知远从小玩到大,以前在初中部的时候就经常跟着这两人在高中部蹭饭。

    想到这,徐莉有点不知道是羡慕还是什么,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这命定的小说本子啊!

    要是顾旬和楚知远打起来,她该磕谁帮谁?

    “那是对她而言。”

    徐莉的大脑还没从“打起来打起来”的想入非非抽离,被少年的这句话整宕机了。

    “你……”她不死心,还想确认一下。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所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也不要试图找她麻烦。”

    靳疏竹的语气很认真,没注意到对面的人还没来得及扬起的嘴角僵住。

    “如果她喜欢顾旬呢?”这突然的噩耗让徐莉呆住了,心里的话也跟着脱口而出。

    她不知道该幸灾乐祸,靳疏竹也会踢到铁板;还是该难过,自己还没来得及发芽的爱情就这样被扼杀在襁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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