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苏玖不明白:“你做你的,何必管他?”

    “傻孩子,夫妻之间哪儿有你我,什么事不都得商量着来。”

    “可他也没与你商量。”

    是不顾缘由,不顾想法,直接否决。

    刘大嫂仓皇地躲开眼神,捋了捋鬓边的发。此事怪不到她,她却依旧像被点破心底事般,道:“他是个男人,总要顾点面子,你应当知晓,码头那样多人,休息时总爱说些家长里短。”

    苏玖未注意到,自顾自道:“可别人……”

    “阿玖,你那什么放在了哪儿?我怎么找不到?”蒙叔的忽然出现,打断了她的话,“哟,我还当你们聊完了。”

    这话说得没理,大晚上若非有事,谁闲得慌站门口不进去。

    刘大嫂大约听出他的话外之意,笑了笑,道:“瞧我,你们刚回来,我还拉着苏娘子说个没完,快回去吧,这么久日子没见,可要好好聚聚。”

    “哎……”

    “行,那我们就不送了。”

    蒙叔拉着苏玖回来,关上门,走到院中才说道:“以后她来找你说这些,你随便找个借口回绝了。”

    “为什么。”苏玖不解。

    蒙叔刚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顿住,问:“你刚打算与她说什么。”

    “自然说:别人说什么不重要,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又不是过给别人看。”苏玖疑惑了,“这话有什么问题?”

    “话没问题,问题在于该不该说,该向谁说。”陆景站在房门前,抱着手臂。

    “怎么说?”

    蒙叔摇头:“她那番话已经表明立场,人家夫妻一体,你说了她夫君不爱听的话,难道她不会怨你?”

    “不会吧,”在苏玖印象里,刘大嫂不是那种人。

    “这样说吧,若你劝动她,她回去再与她夫君提一次,免不了再吵一架,吵完了,两人和好,回想之下难免不会觉得因你他们才吵得架。”

    “可我也是为他们好。”

    “一个在乎他们眼光之人,不会因你一句话改变。”陆景凌冽的声音像一汪清泉,浇在她灵台上,“两年前发生的事,这两年她应当提了无数次都未能说服她的夫君,为何你可以?”

    “我……”

    蒙叔也道:“你念着他们可以,只是人与人之间,还需有些距离的好。”

    “好吧。”苏玖垂下头,认同了这些话,“我只是不忍心。”

    不忍心看着他们,一次又一次陷入痛苦的轮回中,如若不去改变,两年前发生的事,在未来的无数年里,或许会再次上演。

    她将那夜有人闯入的事说出来,道:“若我与十八坊其他人一样,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岂不是太忘恩负义了一些。”

    若无那件事,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可现在,不能了。

    陆景问:“那你认为,刘大哥与阿昌之间如何?”

    一提起这个男人,苏玖就难以控制自己露出嫌恶的表情:“纵然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可刘大哥的姿态未免太低了些,完完全全被人拿捏的模样。”

    若救命之恩的代价是被胁迫后半生,还不如一开始别救。

    忽然,苏玖明白了。

    现在她在玲珑阁也是如此,因帮她找回了钱袋,她便感激涕零的留在了阁中,当牛做马三年,还被师蓉协恩图报,差点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若再做出这种事,她不如把重生的机会给了别人,省得白瞎老天爷的心意。

    “我晓得了,”苏玖道,“别人的日子,还是靠他们自己过清楚得好,我只需过好自己。”

    “哈哈。”蒙叔满意摸着胡子,“要我说,阿玖才不笨,我瞧聪慧的很。”

    多出两个人,日子忽然有些不一样。

    今日是面馆开张的日子,苏玖早早起床,打算提桶去屋后的井水里打水。手握在把手上一提,没提起来,她这才发现桶中有水。

    水缸也有水,满满当当。

    她离开厨房,发现柴火也被劈得整整齐齐摆在院子一角,厨房的灶火旁也堆放了不少,而且整个院子都被打扫过,干净得很。

    厢房没人,苏玖奇了怪,这两人什么时候起的?

    “醒了?”蒙叔拿着东西回来,见她站在院中,笑道,“你也是能睡,郎君一大早就起来劈柴,那样吵你也睡得着。”

    陆景?

    苏玖朝他身后看去,陆景也带着一摞东西走了进来,看着像是布幌子。

    苏玖道:“兴许最近太累了吧,就睡得沉了些。”

    那日以后,她晚上都不怎么敢睡,睡着了也时不时醒一回,起得早,睡得晚,脑子都变得昏昏沉沉。

    昨夜不知怎么了,瞌睡那样足,头刚挨上枕头便沉沉睡去,一觉睡到大天亮。

    早晨她也听到了劈柴声,可她太困了,就没起。

    “你们这是做什么?”她问。

    陆景道:“我看你没做布幌子,便出去买了些东西回来做。”

    他们这种小面馆穷得叮当响,自然没钱做木招牌,一般都做布幌子,当作招牌使用。

    “你打算给面馆起什么名字?”他问。

    “名字嘛……”苏玖摸着下巴思考,突然,福至心灵,“就叫一间面馆。”

    蒙叔嚷道:“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这才不敷衍,你想,被人提起时他们会说:十八坊开了一间面馆,那别人肯定会问:什么面馆,他们再回个:一间面馆,一来二去,岂不是记住了?”

    “呵,”陆景掩唇轻笑,“有趣。”

    蒙叔嘟囔着:“也不能太独特吧,像什么缘啊轩的,不就很好听。”

    “这种太大众了,难以记住,”苏玖道,“都城像这样的面馆少说十几二十个,若不花些心思,别人哪儿晓得我们是谁?”

    “在理。”蒙叔将带回来的一摞木牌摆出来,道,“你准备做几种面食?价格如何?”

    “就做一种,价格嘛,十五文一碗,一碗面二两,不够吃五文钱再加一两面。”

    距她这几日观察,小店面价便宜,基本十五文一碗,一碗二两不加面,大店贵一些,要二十文一碗面,汤底加了猪油,有时还会有肉渣,更扛饿一些。

    她在这儿开面馆,来这儿吃饭的大都在十六坊做苦力,辛劳一天,一碗面不够吃,两碗又太贵,这种方式反而更好。

    蒙叔犹豫半晌,问:“就这一个?”

    “对啊。”

    “不再加点?”

    “不加。”

    蒙叔直言道:“阿玖,哪儿有人开面馆只做一道的?”

    “我想过了,只能做一道。”苏玖道,“一来码头午歇的时间短,只有半个时辰,等不及,二来,种类太多他们反而纠结,不如只做一样,没得选。”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起码做个干面,不能只有汤面吧。”

    苏玖苦笑:“这不是没钱了嘛,等赚点钱,摸清楚门路,我再做点其他的。”

    “价格都一样?”

    “一样。”

    这些,还是师蓉教她的。

    当初在玲珑阁,师蓉说起命不能光顾自己喜欢,还得朗朗上口好记,像什么醉仙楼,聚缘居,满庭轩,十家有八家这样起,除非财大气粗,不然就是赔本买卖。

    思来想去,最后定了玲珑阁,一来有七窍玲珑心的意思,二来朗朗上口好记,三来又不似寻常,更易脱颖而出。

    至于菜品,苏玖先前的那番话也出自师蓉。酒楼不可能只有一两道菜,于是她便定了套餐,几个人,几个菜,什么价,定的清清楚楚。

    这是她们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那些达官贵人们也是,纷纷被这一新奇的点子吸引来,再品尝过菜品后,又被味道折服。

    正因此,玲珑阁才在短短三年间,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酒楼,一跃成为西川第一楼。

    陆景字写得好,写牌子和幌子的事便交与了他。

    苏玖很喜欢看人写字,便凑过去仔细瞧。

    陆景字如其人,如一根傲竹,矗立于坚实的土地上,又谦虚有礼,平添一抹如玉的温润。

    好看,十分好看。

    只是……苏玖注意到,他似乎常用左手写字。

    左撇子她见过,只是她见过的左撇子干什么都用左手,吃饭用左手,写字用左手,劈材也用左手。

    她还从未见过陆景这般,吃饭用右手,劈柴用右手,写字用左手的左撇子。

    不过这不重要,一个人一个习惯,他长得比别的人端正秀丽些,有点不同寻常的习惯也不难理解。

    一切弄好后,苏玖便去厨房准备配菜,陆景和蒙叔把幌子和木牌挂上。

    锅里的肉香气很快弥漫到整个十八坊,偶尔有人路过,还会问一句:什么东西这么香。

    只是,一直没人进来。

    或许是因为码头的人还没休息吧。

    苏玖坐到灶火旁,又耐住性子等了等。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却甚少有人进门吃面,苏玖终于坐不住,趴在小窗口上问:“蒙叔,你那幌子是不是挂得太靠里面了?”

    蒙叔朝外看了眼:“不能再往外了,都伸大道上去了。”

    “奇怪,为何还没人来。”

    “不奇怪,人家头一天开门都敲锣打鼓,吆喝半天好让街坊四邻知道这儿开了家新面馆,我们什么都没做,有人问都算你手艺不错。”

    “这不是没钱嘛。”苏玖叹息。

    若有钱,她恨不得请个戏班子在门口唱个几天几夜的大戏,那时候生意肯定红火,可她没钱。

    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十八坊的巷子那样多,香味飘得再远,也飘不到十六坊,更飘不到全都城。

    住在十八坊的大都是普通人,好一点的,也是里长那样土生土长的都城人,谁家有钱天天在外边吃饭。

    她这一锅汤,难不成要浪费了?

    “我有个主意。”忽然,陆景道,“玖娘,你做两碗面,卖相好一些,我与蒙叔拿去码头吃。”

    苏玖当即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是生面孔,手里又端着别处买来的面,路过的人自然会好奇问一句,这样一来,岂不是大家都知晓这里开了家新面馆?

    “这怎么行?码头人多眼杂,万一碰见……碰见些不长眼的,怎么办?”蒙叔道。

    陆景问:“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

    “那就这样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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