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
他们在下雨之前赶到了妖族主城，游人醉。
春风落红堆，熏得游人醉。传闻这里充斥着雄浑的凶猛野兽、飘逸的水上精灵、神秘的妖灵精怪……总之，它独具野性又粗狂古朴。
没想到娃娃的桑梓这么美，更没想到的是，不凡一进妖族就罕见的吐了。
听过晕车晕船的，还没听过有晕城的！
而这让人呕吐的来源，是带有微毒的草树，它由根系散发出一种刺鼻的味道，不凡一闻到这味儿，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涌。
不行，太难闻了，得赶紧离开这儿！
他刚想动弹，又觉得一阵眩晕，最后一个踉跄跌进了师尊的怀里。
“额，抱歉，师尊”不凡赶紧缩了回去，他可不想自己嘴角的食物残渣沾上师尊的衣裳。
无霜正觉得奇怪，草树的味道虽刺鼻，但也不至于让人产生明显不适，况且旁人都没事，怎么偏偏只有不凡如此。
不凡也正有此意，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娇弱，只能强作镇定地说，“哎呀，也不知道吃什么，吃坏了肚子”
闭嘴的下一秒，不凡鼻间就多了一道药香，不，不止是药香，还有檀木香。
这些香味都来自师尊自制的香料，无霜施法挥发了香料，这让不凡反胃的感觉好了些。
他再次有了嬉皮笑脸的精神，“多谢师尊”，不凡语气软软的，像是一只努力卖萌的大猫。
无霜下意识想去摸“大猫”的脑袋，伸出手的一霎那却突然转身走了。
......不凡凝滞了片刻，该来的抚摸没有等来，他有些失落。
失落乃是人生的常态，可不凡偏不想走寻常路，他倒退着走在师尊前面，冲她说，“师尊刚才明明想摸摸徒儿，为何又反悔了”
无霜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不凡却发现师尊有些脸红，他狡黠一笑，一把拉住了师尊的手往自己头上按了按，“师尊想摸就摸，区区一个头算什么”
“别闹”无霜却觉得难堪，挣扎着缩回了手。
草树散发的味道没让顾子柏难受，不凡这副没皮没脸的样子倒让他忍不住作呕，“师尊，您已经两日没打不凡了，该手痒了”
又来？不凡突然就不想说话了，他暗暗骂了一句，心说你管得还挺多！
不凡吃瘪，无霜却笑了。
过了片刻，他们终于离开了草树林，随之看到的，是无尽的从半空蔓垂落下来的藤曼。
“这里比想象的还要大”顾子柏叹了口气，他一边走一边唤出传声蝶，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联系上幺儿和娃娃。
不凡倒是乐观，毕竟少了刺鼻的味道，心情也好了不少。看着周围的花花草草，他忍不住发出感慨，“这地儿没什么人气，花草倒是格外的高大”
无霜说，“阳盛少阴，适合妖灵生存”
“这样”不凡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么好的地方，就没人来抢？”
“有”无霜普及了一些常识，“魔族喜欢抢，但是抢不过”
“为什么？”不凡有点木，又有些心虚。
回答他的是顾子柏，“当然是因为师尊，这些知识黄师尊都教过，你没听吗？”
......废话。
不凡有一种莫名的心酸，如果魔族真的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杀戮与争抢就有其必然性。而身为战神的师尊，守护是她必然的选择。
不凡看了眼师尊，他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谁对谁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立场”
立场？不凡感到崩溃，如果他真是魔尊，那岂不是注定要与师尊对立！
“不，不会”不凡表情难看，嘴里念着，“一个梦而已，当不得真”
无霜回头，“什么梦？”
不凡没想到将想法说出了口，紧张的有些结巴，“啊，没，没梦”
无霜扫过不凡的脸，“什么美梦？”
“......”不凡转过头突然笑了，“说出来就不灵了”
无霜莫名想要继续这个话题，“我也做过美梦”
果然，不凡立刻产生了兴趣，“师尊做过什么美梦？”
无霜抬眸，“说出来就不灵了”
......“又不是许愿，还要管灵不灵”不凡吐槽完就感觉有一丝不对劲，怎么怪怪的。
要命，被耍了！
不凡正想着怎么反驳，却发现师尊笑了，她脸上虽有笑容，却有种说不清的苍白，似乎很不舒服。
是不是该找个理由让师尊休息片刻？
正要开口，无霜已经先一步找了一块草皮坐下，“我要调息，你们也休整片刻”
不凡有些担心，“师尊，你等我，我取些水来”他语气温柔的像在哄小孩，这让一旁的顾子柏微微发愣。
无霜“嗯”了一声，没再睁眼。
不凡走了很远，让人费解的是，这里湿气深重，可他居然找不到水源。
眼看越走越偏，不凡放慢了脚步，直到听到了除了飞虫鸟鸣之外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吵架。
他身体前倾，拨开了挡在面前的藤条，草丛中，一只白狗和连雀正打的不可开交。
“这是我的……”“是我的”“我的~”
原来是为了抢食，不凡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找个草堆落座，再有杯茶水就更好了。
看了一会儿，两只小家伙似乎是累了，“你是谁？”它们终于注意到不凡这个看客。
停战后，不凡才看清其中一只圆滚滚的白狗，模样很可爱，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灵兽，忍不住好奇说，“狗精？”
听到这个称呼，小白狗立刻龇牙炸毛，“什么狗精，我是小白龙”
龙？不凡实在看不出来这只狗狗能跟龙扯上什么关系，他想笑，又觉得不该笑，最终还是笑出了声。
小白狗懒得啰嗦，比起嘲笑，还是果子重要。
眼看小白狗还不放手，连雀在一旁嘲讽，“一只神兽竟与我们鸟族争果子吃，不知羞”
“这果子是我捡到的”小白狗用前爪死死护着几个海棠果，因争抢而碎开的果子发出阵阵清香，它馋的止不住的流口水。
不凡笑的不行，“太逗了”他突然很想帮帮这只小白狗。
下一秒，不凡带着小白狗和地下的果子瞬间消失。
不凡带它瞬移到了一棵参天大树附近，总之，这里不再有喜爱夺食的鸟族。
远离了连雀后，小白狗迫不及待地咬了口果子，似乎真是饿了，它咬的嘎嘣脆响，连带着汁水溅出几丈远。一连吃了三个大果子后，小白狗终于抬头看了眼不凡，它语气肯定地问，“你是魔族”
“你怎么知道？”不凡有些着急了，他想他应该否认的。
小白狗吃果子的动作停下，它沾沾自喜道，“看在你刚才帮我抢果子的份上，我才告诉你啊，你身上的魔根虽然被洗干净了，可你的血液中还残有魔味儿”
不凡不可置否，若是他有魔根，也断然不会成为师尊的徒弟。
可血液中有魔味儿，为什么娃娃闻不出来。不凡纳闷地看着它，“你们妖族鼻子都这么灵吗？”
“当然不是，这世上除了我上古神兽小白龙，还没妖灵能闻出骨血的味儿”提到它的特殊技能，小白狗颇为自豪，高兴地又咬了一大口果子。
不凡忽然想起在外流浪时，曾做过一个梦，梦里，他感到全身正被撕扯，那是一种极端的痛苦。如今想来，这种痛苦的来源，会不会与魔根被洗有关？
若他真是魔族的魔尊，那又是谁主导了这一切？不凡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想让自己清醒点儿，最好能想起点什么，可越拍越觉得脑子混乱。
这样下去，脑袋拍肿了也没用。
算了。
不凡一步一步地走向小白狗，下一秒，小白狗就感到自己的脖颈被人揪住，只听面前的男人放出狠话，“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给你炖了”
“放开我”小白狗挣扎着，它还是第一次见到变脸变得这么快的男人，“好吧，好吧，我不说”才懒得管你的事儿。
觉察到这只狗并无灵力，不凡放开了它，“你说，你是上古神兽？自封的吧，上古神兽怎么可能会被一只鸟儿欺负”
提到伤心处，小白狗两只耳朵突然耷拉下来，“唉，我失了妖丹，打不过别的妖灵了”
不凡接话，“所以，你是只废狗？”咳咳，说的太直接了。
“哇.....”不凡戳肺管子的话让小白狗嚎啕大哭，它越想越觉得伤心，泪珠从眼眶奔涌而出。
不凡显然是懂得如何安慰人的，他故意大声喊，“哇，我竟然遇到了上古神兽，这是何其荣幸，该有多少人羡慕我”
“嗯？”
听到一番胡说八道后，小白狗停止了哭泣，它点了点脑袋，“说的也没错”
......
这也太自恋了，不凡摇头表示无奈。
看着小白狗滚圆的肚子，不凡笑了笑，“做神兽很累吧，那么多人惦记你的妖丹，每日都得担心来担心去，如今失了妖丹，起码不用每天担心被捉了，看你吃的多圆”
不凡说的很认真，他好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共情能力，尽管，面对的是一只......狗。
时间空白了几秒，不凡捡起海棠果，在袖间蹭了蹭，确认干净后扔向了小白狗。
看到果子，小白狗立即转悲为喜，“那是，现在多滋润”
咔嚓，又是一口。
小畜生，变得还挺快。不凡仰起脖子靠在一旁，静静地欣赏它表演狼吞虎咽，他莫名喜欢这只狗，虽然它连灵宠都算不上！
“你们来妖族做什么？”
“我们？这你也能闻出来，我们来找人”不凡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啊，你鼻子好使，一定能闻出幺儿在哪儿，快帮我闻闻，他们在哪儿？”
“我为什么要帮你”
这小白狗还真健忘，一边吃着海棠果，一边冠冕堂皇的回绝。
罢了，谁让现在是有求于狗呢，不凡故作嘴馋，啧声道，“哎呀，我们赤风宫的清心林可是有许多果子，什么棠棣、龙葵、地菍……应有尽有，重点是，没有任何妖灵跟你抢”
果然，小白狗瞬间两眼放光，“真的？”
见小白狗上钩，不凡立即再添了把火，“当然是真的，只要你帮我，我就带你回，赤、风、宫”
......